“爺,您已經唱了一個時辰了,這是給您準備的甘草和胖大海,顧先生說要用沸水泡着茶喝,對嗓子有好處。”一陣中草藥的氣味由遠及近,荃兒手拿一包草藥向凌嘯走來。凌嘯看着剛剛睡去的欣馨,點點頭,嘶啞着嗓子道,“荃兒,你很乖,謝謝,幫我泡茶吧,這兩天要辛苦你了,公主她就要你多多照顧了。”
離開主樓,凌嘯回到書房,顧貞觀早已經等候着他,臬臺楊思謙和武昌知府柳銘也在等候他的指示。
“嗯,楊臬臺,柳大人,你們也來了,顧先生,你先說說着,對江西過境軍中藏有反賊一案,於制臺他們是怎麼商量的。”
“侯爺,於制臺幾位大員說,這個案子主要是軍中發生的,還不是本省的軍隊,所以,他們的意思是,地方上就不要插手了,不過這個案子畢竟是發生在我省境內,他們懇請侯爺您先管起來,然後會同您一起向朝廷請旨,等候朝廷的決斷。江西來的軍官們,我們也完全控制起來,金大人派出了將近三千人的督標士兵進駐提標大營,百姓和江西兵丁的甄別工作也正在進行之中。這是貞觀草擬的奏摺稿子,侯爺請過目。”
凌嘯接過稿子,卻不先看,問道,“哦?既然這樣,楊大人和柳大人前來……?”
臬臺楊思謙連忙陪着笑,道,“侯爺,您請聽我說。這個案子的最先,是武昌府的巡捕發現的,當時地所有案卷都在武昌府,臬司衙門也備了案,現在既然是有勞侯爺親自處理本案,下官和柳知府今天前來,是想請示侯爺,可不可以把案卷全部移交何園來,這樣您辦起來就有更多的線索了。”說完,西個人都緊盯着凌嘯。生怕他搖頭不許。
他們哪裡是要讓我有線索,分明是怕擔上責任,莫非事情辦得不怎麼利索,讓人看出了什麼破綻不成?
凌嘯點頭道,“嗚。你們先把案卷部送來吧,還有出衙門抓人的仵作和捕快也先調過來聽差,本候上摺子之後,在聽朝廷的安排吧!”
兩人告辭之後,凌嘯急忙笑着詢問顧貞觀,“先生究竟是如何辦的,你快點告訴我,讓我也學習學習!”。
沒了外人.顧貞觀圓眼睛一瞪。“怎麼辦的?還不是都照你的那個方向辦的!小嘯,你說,我們兩個用得着這樣嗎?難道我沒有親手做掉一兩個人,就不是你賊船上的人了?”
凌嘯很欣慰他把話從明,這說明顧先生對自己是以謙謙君子坦誠相待的,他哈哈一笑,毫無半點尷尬。顧貞觀對他真地是沒有辦法了,他很奇忙。難道他就沒有一絲的不好意思?顧貞觀狠狠地看着他,等着聽他有何說詞,“侯爺你笑什麼?要是你說的話不能說服我。莫怪我趁機敲你的竹槓!”
“怎麼,先生真的這麼生氣?呵呵,老實跟你說吧,要你親自做一回,是爲了爲你正名。”
顧貞觀大訝,“爲我正名?我既不是你地妻,也不是你的妾,有什麼名分需要你來正?”
凌嘯忽然正色道。“前幾天我在江寧之時,胡駿在府內所做的事情,先生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如果知道?,再請問先生,是瞭如指掌還是略有所聞?”
“我,我,小駿他說有另外的差事,我們各司所職,他不告訴我,我也不好問啊!”
“先生啊,我們何園不能這樣無組織無紀律下去,否則就如同一盤散沙,風一吹,就樹倒猢猻散了。組織之中,要有首腦,那就是我凌嘯,也要有副首腦,這就是你,我不可能隨時都在府中,所以當日我令陶州回來傳令,軍中金虎決定,而何園則是先生一言而決,敢問先生,你要是連下屬在做什麼都不清楚的話,又如何去決?胡駿做得就是你現在所作的一些事,見不得光,以先生的正值君子形象,他怎麼敢給你彙報?”
凌嘯拍拍顧貞觀的肩膀,笑道,“觀在好了,正副兩把手,都是做過秘密差事,手中沾血的人了,胡駿以後,再也不會有什麼心病了!”
顧貞觀觀在纔想到這一層上去,凌嘯當面以副手地身份相許,對自己是無限的信任,更是爲了大家擰成一股繩,釐請上下統屬關係!當下,他不由得心中感激萬分,十分正式地對着凌嘯跪倒拜禮,誓言道,“侯爺能如此器重貞觀,貞觀頓覺知遇隆重。貞觀之才,不敢以國士自居,但亦知士爲知己者死,自此以後,不再做事二主之想,若違今日之誓言,五雷轟頂,萬箭穿心!”
凌嘯連忙將他扶起,心中也是感慨,自己毫無王霸之氣,在這個世界上,自然和二十一世紀一樣,真心相交纔可能博得別人的好感和誠心,但是要想真真死心塌地的歸附你,靠的還是四個字,志同道合!“先生乃是大明東林黨宿儒顧憲成的後裔,定該知道事事關心,聲聲入耳的對聯吧!凌嘯今生就當以此對聯爲座右銘,有先生之肋,猶玄德獲孔明啊!”
顧貞觀更爲激動,諸葛亮是天下讀書人的典範,所謂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凌嘯既是告訴自己,他對自己地期望,也是在暗示,他會像劉備對待孔明一樣對自己。想到這裡,顧貞觀覺得自己的精力都馬上變得充沛起來,心中想起,“鞠躬盡瘁死而後己”,立刻告辭出去辦差了。
看著先生的狀態都不同了,凌嘯很欣慰,更加確定,自己以後地收服屬下的原則,以德服君子,以勢壓小人,兼以利益驅使,輔以嚴密控制。當然還有一條。就是思想洗腦,剛纔給先生所說的對聯,其實就是一種潛依默化罷了。要知道在顧先生和自己的心中,這對聯的意思,雖都是愛國愛民,但出路並不完全相同地,不過凌嘯從九二共識裡面也學到了一點,一副對聯,各自表述!
十一月初九,大雪紛飛。京城裡天寒地凍,紫禁城外的護城河上結着厚厚的冰。除了侍衛,和天際不時飛過覓食地鳥兒以外,人跡冷請,而此時的太和殿。卻是紛紛攘攘人聲鼎沸,康熙爺的大朝會上,羣臣們起了極爲尖銳的爭論。而這爭論竟都是爲了一個人,遠在湖北的忠毅侯凌嘯。
太子呈上了凌嘯給他寫的稟帖,《諫朝廷辦紡紗機廠開設立准入許可制度帖》,這份帖子在朝會上一宣讀,沒有遇到太大的阻力,很快就通過了康熙地認可。康熙十分高興,他看得出凌嘯這個方案之中。有三個閃光點。
一是國家只需投入生產紡車這一個環節,有利於節約多方面的投入,不需要龐大的官員和吏目編制,也不需要徵集大量民夫扛事紡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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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來,賣給百姓的方式很是話,一次性買回去的價格很低,如果百姓買不起,可以先租用。租金是一月三斤棉紗,要是嫌這樣麻煩地,可以直接和官府籤分成契約。將每晚上紡紗量的五分之一作爲官府的提成。這樣百姓們都有先進的紡紗機可以用,還不會受到國家,或者無良商人的擠兌,對於社會的穩定,是至關重要的。
而最讓康熙欣賞的,就是凌嘯說是黛寧提出的准入許可制度,其實康熙一聽這怪模樣地名字,就知道是凌嘯的手筆。有了准入制度。就是讓朝廷有了控制力,江南的那些富商,只有先在朝廷領到了許可執照,方可以投入到這個行業中去,只要自己頂住壓力,像凌嘯建議的那樣,除了朝廷一家官辦的紡車廠,和黛寧的那家官私合營的外,前期就再不批准一家了,那麼這整個行業,就穩穩地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囤積居奇,大戶擠兌小民等等弊端都可以控制了,完全保障了自己對政策調整地主動和從容。
郭璓見凌嘯又奪得一個彩頭,心中憤憤不平,他自問自己是很公私分明的人,但是這待遇絕對不是凌嘯可以享受的。凌嘯啊凌嘯,你難道不知道自古多才招忌恨嗎?偏偏你不知道收斂鋒芒,這次又犯在了老夫手上,就怪不得老夫了。
他見康熙龍顏大悅,顯然就要宣什麼諭旨,很有可能要獎賞凌嘯,心下登時急力量,出班跪奏。
“皇上,臣要彈劾忠毅候兩大罪責!”
見到郭璓放炮,康熙一陣愕然,心中有一個預感,莫非凌嘯密摺所奏地事情,被他郭璓知道了?但是朝會之上,左都卸史的話已經出口,康熙也只得讓他說出來。
“都察院採風使回報,今日湖北爆出了一件巨案。由江西出發的一千兵丁,護送填往四川的一萬多百姓,途徑湖北,那些軍官卻在漢口一家妓院裡嫖娼,事後發規死了一人,腳上紋有知無堂反賊標記。凌嘯主管整軍以來,殊無成績,以至於,知無堂反賊竟敢再次由湖北過境,未把湖北整頓成反賊望而止步去處,臣不彈劾他失職,因爲過境反賊不與他有太大的相干,臣彈劾的是,凌嘯曾經擅離職守,到江南遊玩十幾日,玩忽之心,有失聖上的隆恩。”
康熙“晤”了一聲,並未說話,凌嘯去江南,目的和遭遇,自己很清楚。
“另外,據湖廣道監察御史閔清德報,凌嘯不分上下尊卑,不知君臣綱紀,於何園之中,頂撞和碩欣馨公主,導致公主憂憤成疾,心神受損,已是瘋癲不可認人,次等乾綱倒置、狂妄之徒,已是犯了忤逆之大罪。”
此言一出,百官震驚,就連一向老成地張廷玉也忍不住驚叫失聲。
但是有兩個人沒有被驚到,他們一直在想自己的事情。
四阿哥和八阿哥還在想凌嘯的那個稟帖。
他們只知道這個方案很好,朝廷、百姓都照顧到了,但是具體好到什麼程度,還沒有詳細弄明白,康熙就允許了凌嘯的方案,並由太子具體執行,這讓老四和老八大感吃驚,凌嘯不是和太子爺勢同水火嗎?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各自的酸溜溜。兩人都集中精神,緊張地回憶剛纔聽到的方案,在心中苦苦咀嚼,對接下來的朝議和郭璓的彈劾充耳不聞。這用心一想之下,還真叫他們給品出味道來了,一個連康熙都沒有品出的味道。
凌嘯的設計,表面上是幫太子脫困,但是實際上對太子本人的約束也很大。賣給農民的紡車價格,講明是低價,刨去本錢和國庫稅收,太子就不可能撈到什麼油水了。更爲毒辣的是,太子要是想暗中編造賬目,虛擡成本來撈錢的話,皇阿瑪就會責問他,爲什麼你的成本要比你姑姑那裡的高?!
老四和老八看着喜形於色的太子,心中半點都不爲他悲哀,兩人都在爲自己慶幸,全力和凌嘯保持不翻臉的關係,可能是他們最正確的決定了,否則,說不是哪一天,也會像太子一樣,被人賣了,還幫他稱銀子!
他們正在幸災樂禍,卻聽見康熙一聲怒吼,“呔!胤襈,回話!”
胤襈嚇得面色蒼白,君前失儀,可是要抓到宗人府裡去抽鞭子的,他乾嚥一口唾沫,正待說話,卻聽見康熙又一次問他,“快回話,你可願意去湖北辦差啊?”
“爲皇阿瑪效力,是兒臣的夢寐以求之事!兒臣願去。”早就想見凌嘯,卻苦無機會的胤襈,這次真是心想事成了,當然毫不猶豫了。
康熙宣佈散朝,山呼送走皇上,胤襈出殿,在僻靜處急忙悄悄問老十,“皇阿瑪要我到湖北辦什麼差事?”
老十氣道,“宣聖旨,接欣馨回來,按照皇室家法,拍凌嘯三十馬鞭!真不知道你爲什麼要接這差事,前面的幾個阿哥都不去,就你趕着去得罪凌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