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雜劇

聽他好心引薦,我心中一動,脫口問道:“甚麼去處?”

“白某是大都路學的學正,”白衣秀才神色一肅,朝我拱拱手,我一時惶恐,忙向他還禮,他又道,“近來路學的直學辭了教職,出了空缺,舍人若有意向,不妨一試。觀您言行,也是能識文斷字的。”

“不過識得字罷了,卻怕誤人子弟,”我輕輕一哂,又探問,“直學需做些甚麼?”

“不需教誨生員,只是打理路學錢穀一事。識字懂算術,考試通過即可錄用。”

這對我卻不是難事。路學屬於地方官學,若能謀個職位,便可暫時安頓下來,還是個體面的營生。念及此,我幾乎要衝口答應,但又想到職俸的問題,一時又難以開口。

白秀才見我沉默不語,似是明白了什麼:“舍人無需急於答覆,明日我自來這慶雲班看雜劇,儘可來尋我。”

我向他一揖:“小可謝過白學正。”

白秀才擺擺手,不再多話,同胡班主道了別,又凝視着那張寫着雜劇名目的招子,在“雲軒兒”三個字上注目許久,方轉身離去。

米里哈出神地盯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語。胡班主喚了她一聲:“俺還是那句話,小娘子若有意,明日儘可來呵!”說罷,招呼夥計走了。

這勾欄院前只剩我們二人。米里哈望望我,面色微紅,竟有些羞赧:“今日多謝舍人仗義執言,奴家這先謝過了。”

“小娘子孤身在外,可要善自珍重,莫輕信了生人言語。”我看着眼前這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姑娘,忍不住叮囑了一句。一時好奇她一個回回女子怎會獨自來到大都城,又怎會流落樂籍。

不好多問,只是同她道別,而後沿着斜街徑自前行。

海子邊楊柳依依,春風無限繾綣,拂在我臉上,說不出的適意。我微笑着,心底又生出溫柔的情緒來。

……

第二天申時,我果然還是來了勾欄院。聞說有真定來的名伶做場,還是慶雲班的場子,大都居民都圖個新奇,紛紛前來觀望。更有人傳出這做場的伶人是朱娘娘珠簾秀的高徒,當初不知是何原因離了大都,今兒忽又回返,更是讓市井小民多了幾分八卦的勁頭。

勾欄院外人羣團團圍簇,看客如潮,排成一列擁擠着進了勾欄院。門口立着一個粗壯大漢,手捧錢袋。他身邊則站着一個精瘦漢子,敲着銅鑼賣力地吆喝道:“雲軒兒寧四姐在此做場——破幽夢孤雁漢宮秋!”

我夾在隊伍中等了半天,投了一百錢給那門口大漢,方得入場。

進入院內,目光掠過看席上的層層觀衆,一眼瞥見正前方高高的戲臺。伶人還未上臺,司琴操鼓的樂師已立在上場門前調弄琴絃。正中的看席已被官家富戶佔滿,更有人在二樓包了雅間。我只付了一百錢,便只能擇選後方偏僻的位置坐下。好在這戲臺高敞,視線不受妨礙。

過了一刻鐘,場中人漸漸坐定。一通緊湊急促的鑼鼓聲之後,看席上才安靜下來,諸人都屏住呼吸,眼睛緊緊盯住戲臺側面的上場門,待雜劇演員準備完畢,便會從戲房出來經由上場門入場。

又過了半晌,一陣緊鑼密鼓之後,場中氣氛忽地一凝,而後上場門處似有水浪蕩開,卻見一個沖末引着五六人洶洶入場,疾風似的兜了一圈,便於場中站定。爲首一人披髮左衽,胡服胡靴,眼神精亮,威風凜凜,擡手起了個勢,便揚聲開口:

“氈帳秋風迷宿草,穹廬夜月聽悲笳。控弦百萬爲君長,款塞稱藩屬漢家。某乃呼韓耶單于是也。”

一出場便自報身份姓名,這就是番王呼韓邪單于了。

之後是一番簡短的賓白,交待了單于欲結好漢家,求娶公主爲閼氏的意願。

這還不是主角,我也興頭不大,只是想着一睹昭君沉魚落雁的驚世美貌。可不想卻是毛延壽這個小人先上了場,這淨腳面敷白.粉,一臉奸相,脫口而出的上場詩更是直接表明他是全劇的反派擔當:

“爲人鵰心雁爪,做事欺大壓小。全憑諂佞奸貪,一生受用不了。某非別人,毛延壽的便是。”

讓我意外的是,劇作者有心改動了歷史,宮廷畫師毛延壽搖身一變,成了爲天子選室女充後宮的中大夫了。

毛延壽賓白不多,很快退至一邊靜候。而後鼓樂齊奏,輪到劇中男主角,正末漢元帝上場。皇帝還未露面,早有一衆內官宮女在前開道。眼見華蓋招搖,一身帝王扮相的正末在場中亮相。他頭戴冕旒,着玄衣束玉帶,雖身量不高,卻儀態軒朗,貴氣盈然,好一副天家氣派。目光流轉間,別有一番風流儒雅,聲音如珠玉落盤,琅琅入耳,雍容中又帶着幾分倦懶:

“自朕嗣位以來,四海晏然,八方寧靜。非朕躬有德,皆賴衆文武扶持。自先帝晏駕之後,宮女盡放出宮去了。今後宮寂寞,如何是好!”

這賓白從容緩靜,咬字圓潤,聽得人心裡舒坦。我本對漢元帝這個角色不甚在意,此時也不禁多看了幾眼。

太平天子感嘆了一番後宮寂寞,中大夫毛延壽立刻體察聖意,提議廣選室女以充後宮,君臣二人一拍即合。而後正劇部分才慢慢展開。

我期待已久的昭君在第一折終於上場。正旦引着二宮女嫋嫋娜娜地步入場中,待站定後,仍用水袖半掩面龐,讓人難以一窺姿容,卻更添了看客的好奇心。正旦不露正臉,只有綿軟的聲音從水袖後面傳來:

“一日承宣入上陽,十年未得見君王。良宵寂寂誰來伴,唯有琵琶引興長。妾身王嬙,小字昭君,成都秭歸人也。”

這正旦便是雲軒兒罷。我心裡想着,同場中看客一樣好奇難耐。既是珠簾秀的高徒,技藝高絕自不必說,容貌定也是一頂一的。

看席上騷動起來,有好事的子弟小聲呼哨着,要求正旦露露面,可那正旦恍若未聞。如同周遭無人一般,只是自顧自地感嘆長夜孤悶,深宮寂寞。因爲不願向毛延壽行賄,昭君被小人點破了美人圖,入宮後便被冷落一旁不得寵幸,只能藉着琵琶一訴衷情。

臺上的正旦假作彈琵琶的姿勢,輕攏慢捻,幽咽的琴聲便從臺後的戲房傳來。此時場中也安靜了許多,唯有琴聲在耳,看客們真如沉浸到孤冷的秋夜中一般,被美人的憂愁纏住了心緒。

臺上的昭君側對着觀衆,沒有言語,琴聲如泣如訴地傳來,道明她的幽微心事。看客們心有慼慼,不禁指責起天子的糊塗和薄情:怎麼便被毛延壽那小人矇騙了去,忍心讓這樣的美人在深宮中孤老終生。

琴聲幽幽不止,許是心有所感,皇帝還真的被這琵琶聲吸引,循聲而來。正末又緩步上場,一步一頓,像是仔細聆聽悲慼的琴聲,臉上也多了點兒愁緒,兀自立在場中聽了一陣,便喚來內官:

“小黃門,你看是那一宮的宮女彈琵琶,傳旨去教他來接駕,不要驚嚇着他。”

我聽了心中一動。皇帝此時尚未見到美人,卻特地囑咐“不要驚嚇着他”。這樣的天子,頗有人情味兒,不像高高在上的君王,倒像一個柔情脈脈的尋常男子了。

難道漢元帝和昭君竟然提前見面了?我猛然想到這點,愈發好奇後面的劇情。

果不其然,劇作者似乎遺憾歷史上兩人的錯過,有意給劇中人安排了一段短暫的姻緣。於是,漫漫長夜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昭君得見天顏,天子爲美人傾倒,從此夜夜駕臨西宮閣,醉臥昭陽榻。而那毛延壽因畏懼天子降罪,竟攜帶真正的昭君美人圖投奔匈奴去了。

呼韓邪單于聞說漢地有如此美人,便派使臣索要,否則就興兵南下。漢元帝一個柔懦天子,哪裡有武帝的雄風,一時江山美人兩難全,便問計於文武大臣。哪料尚書令五鹿充宗口口聲聲說道:

“他外國說,陛下寵暱王嬙,朝綱盡廢,壞了國家。若不與他,興兵吊伐。臣想紂王只爲寵妲己,國破身亡,是其鑑也。”

這宰相食君之祿卻不能擔君之憂,國難臨頭只知指斥昭君爲紅顏禍水,卻無一個退敵之計。甚至不顧漢家臉面,叫天子用自己的愛妃去和親,以至於漢元帝氣得大罵:

“太平時賣你宰相功勞,有事處把俺佳人遞流。你們幹請了皇家奉,着甚的分破帝王憂?那壁廂鎖樹的怕彎着手,這壁廂攀欄的怕攧破了頭……我道您文臣安社稷,武將定戈矛;您只會文武班頭,山呼萬歲,舞蹈揚塵,道那聲誠惶頓首。”

可那尚書令卻不以爲恥,仍義正言辭地勸諫,好一副公忠體國的老臣口吻:

“陛下,咱這裡兵甲不利,又無猛將與他相持,倘或疏失,如之奈何?望陛下割恩與他,以救一國生靈之命。”

天子心如刀割,奈何家國高於妃嬪,大義重於私情。文武百官不肯出力,逼得皇帝左右爲難,最終還是昭君深明大義,像個男兒般以身報國:

“妾既蒙陛下厚恩,當效一死,以報陛下。妾情願和番,得息刀兵,亦可留名青史。”

至此,昭君結局已定,短暫的情緣如夢幻泡影。滿朝文武硬生生把一個弱女子推向了苦寒的大漠。天子萬般不捨,親至灞橋送別,也只能眼睜睜看着愛妃跟隨番使遠赴塞外。

此時雜劇已唱過兩折,結局似乎無甚懸念,連女主角都下場了,還有什麼故事可講?我默默思量着,總覺得不盡興。場中看客也紛紛私語,指責漢元帝這皇帝當得忒窩囊,竟把自己的女人拱手送人。文武百官顢頇無能,國難之際無力衛國,卻叫一女子出手,好不丟人!

漸漸地,又有人說起靖康之變,感嘆着外族入侵時連皇帝都能擄去,何況後宮嬪妃呢?說到底,還是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朝野無能臣,國中無良將,只能眼睜睜看着百姓飽受兵禍,山河淪喪敵手。大家議論着,竟有人感同身受,默然泣涕。也就在幾十年前,金國亡於蒙古,一百多年前,北宋亡於金國。這雜劇說的是漢家故事,吐露的卻是今人心聲。

想到這裡,我內心一陣蒼涼,剛剛看美人的興致全無,再望望場中,只剩一個被奪走愛人的可憐天子了。

皇帝握着酒杯久久遠望,黯然淚下,終於在大臣的勸說下回返。可那背影蕭索,步履蹣跚,宛如一隻喪偶的孤雁,在淒寒的秋風中哀鳴,在空中彷徨四顧,卻只見滾滾塵沙,掩去了佳人身影。只餘一聲聲單調淒厲的雁鳴,一縷縷幽咽斷腸的琵琶聲,如縠紋般一層層盪開,揮之不去。

天子一步三回頭,愴然涕下:“我那裡是大漢皇帝!”大臣卻只一個勁地勸着:

“陛下,不必苦死留他,着他去了罷!”

天子一腔悲情難訴,憤懣和悲慼終於隨着歌聲傾瀉出來:

“呀!俺向着這回野悲涼:草已添黃,兔早迎霜;犬褪得毛蒼,人搠起纓槍;馬負着行裝,車運着糧,打獵起圍場。他、他、他傷心辭漢主,我、我、我攜手上河梁。他部從入窮荒,我鑾輿返咸陽。返咸陽,過宮牆;過宮牆,繞回廊;繞回廊,近椒房;近椒房,月昏黃;月昏黃,夜生涼;夜生涼,泣寒螿,綠紗窗;綠紗窗,不量思。呀!不思量除是鐵心腸。鐵心腸也愁淚滴千行。”

這曲辭一詠三嘆,真的是要把滿腔苦楚、鬱憤、悲哀、不捨盡數傾瀉出來。這樣的漢家天子不像執掌天下的九五之尊,只是一個連愛人都護不周全的可憐男人。臺上的正末全身心投入劇中,彷彿他就是那個可憐可悲的漢元帝,一個人空望着蒼茫蕭索的大漠。大漠裡秋草枯黃,朔風蕩蕩,任他如何苦情不捨,也無法盼到佳人的迴音了。

皇帝失魂落魄地回到椒房宮,一個人落寞徘徊,卻仍是難捨舊情,只在空蕩蕩的寢宮枯坐,然而佳人遠去,陪伴他的只有一聲聲淒厲的雁鳴。

劇情忽又轉到昭君這裡。卻說昭君跟着單于來到番漢交界的黑龍江,便向單于索酒遙敬漢土。單于痛快答應。哪料一不留神,昭君敬酒完畢,就縱身跳入江中,匈奴將士慌忙援救,卻也來不及了。只剩呼韓邪單于望着滾滾江水不住地哀嘆:

“嗨,可惜可惜!昭君不肯入番,投江而死。罷罷罷,就葬在此江邊,號爲青冢者。”

單于頗有氣度,也敬佩昭君的貞烈和膽魄,並未因昭君之死遷怒於漢朝,只怪毛延壽這小人挑撥離間,便將這廝解送漢朝,仍與漢家修好。

我沒想到劇裡的昭君會有如此慘烈的結局,一時驚住。場中看客也紛紛咋舌,搖頭嘆息:“是好女子呵!大義凜然,遠勝男兒呀!”

這樣的結局,番漢兩家似乎皆大歡喜。可真正的有情人卻陰陽相隔,兩地蕭索。漢元帝雖保住了江山,卻從此鬱鬱寡歡,連政事都荒疏了,只是哀嘆:

“自從明妃和番,寡人一百日不曾設朝。今當此夜景蕭索,好生煩惱。且將這美人圖掛起,少解悶懷也呵。”

天子在冷清的寢宮裡空對着美人圖懷想舊情,神思恍惚間夢到昭君入夢,可二人還未見面,便不見了昭君蹤影。天子倉惶四顧,徒勞地尋覓着,迴應他的只有一聲聲哀慼的雁鳴。他一時心如死灰,只是頹然坐着,唱道:

“白日裡無承應,教寡人不曾一覺到天明,做的個團圓夢境。卻原來雁叫長門兩三聲,怎知道更有個人孤另……早是我神思不安,又添個冤家纏定。他叫得慢一會兒緊一聲兒,和盡寒更。不爭你打盤旋,這搭裡同聲相應,可不差訛了四時節令?”

故事就在寂寞天子悲涼的唱腔和一聲聲雁鳴中走向結局。正末已下場了,可那雁鳴仍餘音繞樑,纏綿不絕,像是有情人說不盡的幽幽心事。場中看客也真切地入戲了,無人歡呼,無人喝彩,全都沉浸在各自的心緒中,久久難以釋懷。直到又一通鐺鐺鐺的鑼鼓聲響,演員上來謝幕時,才醒過神來。

那正末仍穿着帝王的玄衣,卻已卸了冠冕,臉上脂粉未除,仍可見容貌輪廓。真的是清秀絕倫,一時難辨男女。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嫵媚中又帶着幾分清高孤冷,叫人不敢輕慢。他福了福身,而後朗聲開口:

“奴雲軒兒,本真定伶人,今日首次在大都做場。多謝各位看官捧場。”

聽這聲音,我的呼吸瞬間一滯,盯着臺上那風姿卓絕的身影錯不開眼。腦中許久才明白過來:原來這漢元帝纔是雲軒兒!竟是反串!

兀自想了半刻,纔跟着場中驟然響起的喝彩聲一起鼓掌。雲軒兒看着臺下歡呼的場面,臉上波瀾不興,只是從從容容地還禮:“奴謝過諸位看官擡愛。”

“好個寧四姐!竟能反飾駕頭,果然朱娘娘的高徒,名不虛傳!”場中有人起身喝彩,竟是昨日那個周舍。

雲軒兒微微一笑:“舍人謬讚了。”而後又向看客們道了個萬福,便從容步下戲臺,只餘掌聲喝彩聲響徹戲棚,經久不散。

過了半晌,我才戀戀不捨地起身,剛要出場,猛然間看見身旁角落裡坐着一個白衣秀才,他有些出神,仍盯着雲軒兒經過的下場門,口中喃喃喚道:

“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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