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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柳醒過來的時候,眼前一片,眼睛被人遮着,連手都被人捆了起來。他不由得驚慌,掙扎,這時他聽到耳邊冷冷清清的聲音問道:“哪邊是南,哪邊是北?”

燕柳一愣,想起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情,不禁鬆了口氣。他擡腳指了指某個方向,很肯定地說:“這是南。”又換了個方向:“這是東。對不對?”

盧雅江和金小翔對視了一眼,相互點了點頭。盧雅江走上前,又一記手刀劈下,燕柳又昏了過去。

盧雅江道:“用被子把他蒙上,讓他轉十圈,弄醒再問。”

金小翔依言照做,用厚厚的被子把燕柳給蒙上了,扶着他轉了十七八圈,轉的他自己都暈頭轉向了,這才掐醒了燕柳,暈乎乎地問道:“哪邊是南?”

燕柳遲疑了一會兒,伸出一隻腳,指了指南方。

金小翔已經迷糊了,求證地望向盧雅江。盧雅江雙眉緊鎖,片刻後點了點頭。

燕柳大叫道:“不要劈我!不要劈我!”

盧雅江道:“放他走吧。”

於是金小翔把燕柳頭上的被子揭開,解開了他的眼罩和捆他的繩子,燕柳揉着脖子委屈地問道:“我可以跟去嗎?”

盧雅江漠然地問道:“你怎麼說服你父母?”

燕柳遲疑了一下,小聲道:“我們偷偷溜出去,等我走了以後,我再給他們送信說明,先斬後奏。等我取到月見草回來,他們一定不會怪我的。”

金小翔提醒道:“那裡很危險,可能會死的。”

燕柳咬了咬嘴脣,道:“我、我不怕!江湖男兒,如何能畏死?如果取到了月見草,我就能在江湖上揚名立萬,是我燕柳的名字,不是燕溪山莊的小公子。”

盧雅江冷冷道:“可以,你自己解決你父母,不要拖累我們。”

燕柳聽到他答應,驚喜了一下,然後想到要如何跟父母交代,臉色又黯淡了下來,道:“那我先走了,等我想好該怎麼辦,就來找你們。”

盧雅江拿到姥山羣島的資料以後就準備出發上路了。如今已經八月,按照上所寫,要在秋分時到達個島嶼,如今就差不多該出海了。

燕威南又來勸了他幾次,那上所寫的內容可謂是驚心動魄,盧雅江這一去困難,恐有生命危險。他話語間也流露出對天寧教教主的不滿,如此艱險的任務,竟派盧雅江一人前去。盧雅江最聽不得人說天寧教的不好,當下幾乎就要翻臉走人,燕威南再三致歉,見他如此執拗,也知是勸不回來了,於是只好拿了一些珍惜的藥材給他,有迷迭香,有驅蛇香等等。

盧雅江也不氣,拿了東西,向燕威南道了謝。翌日一早他便帶着金小翔離開了燕溪山莊。

他們出了城,卻不急着走,在城門外找了棵大樹,坐在樹蔭下乘涼。過了約莫半個時辰,一個戴着斗笠穿着黑紗的傢伙騎着馬從城中衝了出來,跑到他們跟前,火燒屁股似的催促道:“快走快走,他們要追出來了。”

盧雅江不緊不慢地跨上馬,不甚在意道:“怕什麼。”

金小翔把手遞給他,想讓他如往常拉自己上馬,然而盧雅江卻沒有伸出手,而是道:“你去跟他騎一匹馬。”

金小翔和燕柳俱是一愣。燕柳倒沒什麼意見,可是金小翔的意見很大。他委屈地看着盧雅江:“哥哥,爲什麼?”

盧雅江冷冷道:“不爲什麼。你很煩。要不你別去了。”

金小翔又氣又惱,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試圖用良心攻勢衝擊盧雅江:“嗚,哥哥,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你生我的氣了?我哪裡不好,你說,我一定改。”

盧雅江雙眉緊鎖,喝道:“哭什麼哭!成天就知道哭!沒用的東西!”

燕柳忙道:“你別對他這麼兇呀,你看他多傷心。”

盧雅江冷眼看他:“關你什麼事?”說罷一蹬馬腹,竟是自顧自先上路了。實則他心裡說不出的煩悶,一想到金小翔或許是在騙他,他就不由得焦躁。不知不覺中,他已真正將金小翔當成自己的親生弟弟,這些時日他對金小翔雖然也是冷言冷語,卻已是頗多縱容。雖說尚無任何證據證明究竟是他多疑還是金小翔當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此時此刻,他再看到金小翔的淚水,已經有種想衝上去撕下他臉上假面的衝動。

盧雅江一走,金小翔傻眼了。燕柳在他身後,遲疑地向他伸出手:“你還跟我騎一匹馬吧。”

金小翔無奈,只好爬上他的馬,坐到他身後。

燕柳道:“你對你哥哥那麼乖巧聽話,他還對你這麼兇。”

金小翔兇巴巴道:“關你什麼事?我樂意!”

燕柳撇撇嘴:“我對你這麼好,你卻對我這麼兇。這世道呀。”話雖這麼說,他卻沒有生氣,叫金小翔抱緊他的腰,策馬追了上去。

他們一路疾馳,出了燕溪山莊的勢力範圍,眼看燕溪山莊的人大約是追不上來了,燕柳的表情明顯輕鬆了不少,將斗笠隨手丟了,輕快地哼起小曲來。

午時三刻,他們路過一條小溪,便停下來休息片刻,讓馬也吃草喝水養養精神。

金小翔用牛皮水囊裝足了水,湊到盧雅江身邊,討好地笑着將水囊遞給他:“哥哥,你渴不渴。”

盧雅江冷冷道:“我自己會喝。”

金小翔撅撅嘴,在他身旁坐下,抱起他的胳膊軟軟甜甜地道:“哥哥,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盧雅江目光復雜地看了他一眼,將胳膊抽了出去。

這下金小翔有些生氣了。盧雅江不打算理他,他就也不理盧雅江了,挪到燕柳身邊,將水囊遞給他:“柳哥哥,你喝水吧。”

燕柳有些吃驚,但還是將水囊接了過去:“謝謝。”

喝過水,金小翔和燕柳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燕柳雖說知道金小翔是在盧雅江那裡受了委屈,才退而求其次來認下他柳哥哥,然而金小翔驟然對他和顏悅色,他還是很開心的。這旅途一路還有很長時間,如果盧雅江和金小翔這對總是不理他,才叫他苦惱。

沒多久,他們便又開始上路了。

盧雅江騎在前面,燕柳和金小翔跟在後面,兩個人說笑的好不開心,一陣陣笑聲不停傳入盧雅江的耳中,讓他更加不悅。他故作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金小翔環着燕柳的腰,不知說了什麼,自己先笑的彎了眼,而燕柳臉上亦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兩個少年看起來竟是十分相襯。

未時的陽光還很耀眼,白色的陽光將金小翔的面容印的模糊朦朧,不知怎麼的,盧雅江眼前突然閃過另一張面孔,與他重疊在一道。他心中一驚,甩了甩頭,眯起眼睛用力地看,幻影散去,還是金小翔那張稚嫩的面龐。另一張熟悉的臉,不過是他的幻覺罷了。

金小翔也察覺到盧雅江在看他,心中不由得意洋洋,笑容也更加燦爛了。燕柳小聲道:“你哥哥在看我們。”

金小翔哼道:“他欺負我,我不要理他了。”

燕柳笑道:“是呀,赤煉魔脾氣不好,他總是兇你,也兇我。我不欺負你,我也認你做弟弟。”

金小翔心想你哪裡配認下本教主,也不怕折了你的福壽,卻只是笑了笑,什麼也沒有說。

兩天以後,他們又到達了嶽驪山。

盧雅江還是讓金小翔和燕柳共乘一騎,金小翔也和盧雅江鬧起了脾氣,除非盧雅江先低頭,不然他就犟下去,誰也別理睬誰。這兩天的時間,他一口一個柳哥哥,已經和燕柳打得火熱。他不像先前那麼討厭燕柳了,燕柳這人固然單純的傻氣,不過心眼卻很實在,也沒有名門的架勢,金小翔隨便怎麼戲弄他,他也不會生氣,頂多懊惱時抱怨兩句,轉眼也就拋卻腦後了。逐漸的,金小翔發覺他這人也有那麼點意思,盧雅江不配合的時候,退而求其次,逗逗燕柳也能解乏。

三人騎進了小山路,一路燕柳都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顯得躍躍欲試。顯然他對抓捕山賊還沒有徹底死心。而盧雅江和金小翔則是完全不將山賊放在眼裡。

走了大半程,連個人影都沒有看見,燕柳漸漸就失望下來。

金小翔靠在他背後,輕輕嗤笑了一聲:“傻子。”

燕柳扭頭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顯然沒有被人罵成傻子的自覺。

又走了一段路,金小翔突然覺得四周的氣息不太對勁,他凝神運氣,發現自己身軀略感疲軟,頓時大驚:路上有人放迷香!

此時燕柳和盧雅江尚毫無自覺,金小翔立刻從腰間取出一根銀針,猛扎自己合谷穴,暗暗運功將自己吸入的迷香逼了出去。

就在此時,盧雅江亦察覺出端倪了。他握緊了自己的梅紋扭絲劍,喝道:“是誰?”

燕柳被他突如其來的發作嚇了一跳,道:“什麼是誰?山賊來了?”

盧雅江發現時就立刻屏息,但是已經晚了,他已經吸入了不少迷香,雖然表面假作鎮定,但是他握劍的手無法剋制地在顫抖。

他們警惕地打量四周,此時山上閃出一個湖綠色的人影,他一步一步緩緩從山坡上走了下來,走路的時候微微有些跛腳,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赤煉魔,你還是落到我手裡了。”

盧雅江只覺此人眼熟,卻想不起何時見過他,警惕地看着他,隨時準備拔劍。

而金小翔和燕柳卻一眼就把他認了出來!這人正是上一回給盧雅江下了萬麻散,最後自食惡果的萬艾谷毒師!

燕柳驚呼道:“是你!你就是上次給赤煉下毒的傢伙!”

盧雅江這才知道此人是誰,不由得想起當初自己多天臥牀不起時的屈辱,恨的牙癢癢,恨不得立刻撲過去刺穿他的肺葉,然而他知道這一擊必然不成,他的身體已經有些麻木了。

金小翔冷眼打量着他。

就在此時,盧雅江終於剋制不住,運起最後一點力氣迅速拔劍撲了過去,那毒師顯然沒料到他還有這樣的力氣,嚇了一跳,慌慌張張擡劍去擋,兩劍交鋒,只聽砰的一聲,竟是盧雅江手中的軟劍飛了出去。

那毒師武功極爛,顯然沒想到自己然能震飛盧雅江的劍,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手愣了半天,眼睛漸漸亮了起來,得意地放聲笑道:“啊哈哈哈,赤煉魔,你別不自量力了!我師父制的散功香,你還能躲得過?”

燕柳罵道:“卑鄙小人,吃我一劍!”說着拔劍撲了上去,然而他一跳下馬就摔了個狗啃泥,趴在地上動不了了。連他們的馬都軟軟的跪了下去。

這散功香對內力越強的人效果越厲害,所以盧雅江中毒之深遠在燕柳之上,他還逞強刺了一劍,加劇了毒素的蔓延,此刻已然不省人事。

最後剩下一個金小翔還站着,那毒師以爲他不會武功,況且金小翔又長得一臉無害,故毒師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裡,嘿嘿笑着彎下腰像盧雅江伸出手去。就在他的手快碰到盧雅江胳膊的時候,突然只聽銳物劃破空氣的聲音,緊接着他一聲慘叫,捂着自己的手跌做在地。他的手已是血淋淋的一片,一枚石子打穿了他的虎口。

金小翔笑盈盈地向他走近,語氣冰冷:“看來上一次我就不該留你一條性命。”說着眼睛在他身上轉了一圈,“看來那萬麻散也沒給你留下什麼後遺症啊。”

毒師驚恐地看着他:“你、你、你是上次那個……”

趴在地上的燕柳喃喃道:“小翔,原來你真的是面具男……”

金小翔只作沒聽見,唰的一聲抽出劍,道:“一個小小萬艾谷,竟敢來招惹我出岫山的人。今次我便要教訓教訓你!”說罷提劍刺了過去,毒師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慘叫道:“師父救我!”

就在此時,一枚飛針向金小翔射了過來,金小翔餘光看見那銀針泛着紫色,顯然是劇毒之物,不得不收劍避開,說時遲那時快,一名黑衣人衝了出來,抓起那倒黴毒師就要跑。金小翔那容得他們跑,一劍逼上去,那黑衣人轉身投出一把毒針,金小翔不慌不忙掄劍,將全數毒針打落在地,一劍刺向那黑衣人的胳膊,那黑衣人被逼無奈,只得放開了毒師,金小翔伸手一撈,就把毒師撈到自己身邊,橫劍架上了他的脖子。

那毒師兩腿瑟瑟發抖,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差點沒跪下去了:“師師師父,救救救我。”

金小翔一聲冷笑:“彆着急,你們師徒兩個誰也跑不了。”說罷用劍鋒挑起了毒師的下巴,冷笑道,“你既然知道他是我天寧教的赤煉魔使,還敢招惹,也就是要和我天寧教作對?你說,我是先割了你的舌頭,餵你嚐嚐我天寧教的毒物,還是先割了你的鳥……”

就在此時,那黑衣人出聲了:“閣下技高一籌,在下佩服。不過閣下當真以爲,我萬艾谷的迷香就只是迷香那麼簡單?”

金小翔眉頭一跳,饒有興致道:“噢?”

那黑衣人微笑道:“閣下不信的話,可以看看半個時辰以後,他們身上究竟會有什麼變化。”

金小翔道:“那麼,解藥呢?”

黑衣人道:“放了我徒弟,我給你解藥。”

金小翔冷笑:“你先把解藥交出來。”

黑衣人淡然一笑,道:“閣下三番兩次易容陪在赤煉魔身邊,想必那赤煉魔對於閣下是極重要的人。我師徒二人命賤,便是爲他陪葬,想必也值不回他的性命。”

金小翔不爲所動,道:“那是自然,你們整個萬艾谷都不值他一根頭髮絲。不過你不趕快跑,爲了你這個不成器的徒弟跟我扯皮個沒完,想必你徒弟也是在你心尖上頂頂重要的。交出解藥,我放你師徒二人的狗命。”

那黑衣人顯出猶豫的神色,一咬牙,從懷中掏出一個綠瓶子丟了過去。金小翔接了他的藥瓶,推開瓶塞,先往毒師口中倒了兩顆。那毒師一臉無法形容的表情,似乎不想下嚥,金小翔一推他的下頜,逼他嚥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留言太少了啦,教主表示都沒有演戲的動力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