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覲

朝覲

自從葉流光那日恍恍惚惚的走出了御親王府,已經好多日子沒有來過了,想來真的是遇到了什麼困擾自己的大事。而顧西決表示,沒有葉流光整日來煩擾,日子清靜了許多,連帶着旬一每日奉上來的茶葉都香醇了不少。

錢家一事已了,弘都又迎來了不少安生日子。

離朔的使團在幾日前就已經離開了,元啓帝沒有親自去送,兩國之間關係還不是很明朗,倒是派了定國公去送了,依舊是給足了面子。

君淺熙之前告訴顧西決,她走的時候不必來送,道是自古離別盡是傷情,她們之間不需要這個,離別是爲了更好的再遇,她們總會再見的。顧西決在君淺熙離開的前一夜於書案前靜坐了一夜,手裡拿着君淺熙送的雙鯉佩細細端詳。書案中間還擺放着君淺熙託人送來的一個錦盒,裡面小心地放置着一顆紅得滴血的紅豆。

她驀地嘆了一口氣,或許她懂了君淺熙的意思,但是卻不知道怎麼做。

這份心意,她或許是迴應不了的。

最近弘都將迎來一件大事,聖樞作爲上國的身份,國力強盛,依附於它的小國不在少數,共有九個之多。主國與從屬國之間的關係,向來都是君臣關係,從屬國之主不得稱帝,只能稱王,地位相當於聖樞的王爵,而兩國君主也是君王對臣下的關係。

此次聖樞換了個君主,各個從屬國的君主紛紛派來自己的心腹子嗣來朝覲,以表忠心。畢竟,東傲國的教訓還擺在那裡,誰都不想被弄個差點滅國的下場。更何況,當初出征平定東傲國叛亂的那位已經坐上了聖樞王朝的帝王寶座,更不能惹了。

說來也是東傲國倒黴,新任的十年前國君是個狂傲的,又加上寧宗在朝時奉行的是寬仁政策,讓他們漸漸忘了聖樞的強大與不可冒犯,一些個可勁的得瑟起來,都是給慣的。其中以東傲國的國君最甚,言辭之間有些不把聖樞放在眼裡。

往往聯繫國與國之間關係最爲穩妥的方法便是聯姻,聖樞也同其他國存在着聯姻關係,但是很少,其中就有着東傲國。寧宗剛登基那會,東傲國上書,欲與聖樞聯姻,寧宗應了,許宗室一名郡主與東傲國君爲後。

誰知,那東傲國君並沒有善待宗室郡主,反而在爭執中將其殺死,他自知犯下大錯,驚慌失措之下,聽信佞臣讒言,先反聖樞,舉兵謀反。

寧宗大怒,派兵鎮壓。當時還是皇子的元啓帝便是那時上的戰場,最後率大軍攻下東傲國王都,將東傲國國君絞殺於王都城樓之上,東傲國最後投降方罷休。

經此一役,元啓帝在九國的威名傳開,各國都老實了不少。

“九國將派遣使臣前來朝覲,各司可都做好相應事宜?”早朝上,元啓帝手上翻着各國國君遞上來的摺子,威嚴的目光往地下一掃,淡淡問道。

“回稟陛下,一切事宜都在準備中,請陛下放心。”身爲百官之首的宋丞相出列奏道。

元啓帝自從用雷霆手段清理了一遍朝堂之後,衆臣對這位帝王也有了畏懼之心,自然不敢輕易觸怒龍顏,惹來雷霆之怒。

“宋相辛苦了。”元啓帝換了副溫和的語氣。對待自己岳父,可不能厲聲厲色的。

宋丞相年事已高,又加上前段時間爲了皇位之事操勞不少,身體倒是覺得有些虛弱了。本來想向元啓帝請辭的,可是又遇上了九國來朝的大事,只能放下心思,過了這段日子再說。他看着在朝堂上日漸具有帝王威儀的元啓帝欣慰的很,想到女兒的幸福也有了着落,想着自己也該能過上一個安逸舒適的晚年生活了。

“陛下,九國使臣人數頗多,使館行宮安排不下,請陛下再批一處行宮以作安排。”負責接待使臣工作的官員出列,道。

“既是如此,便將使館行宮附近的安華宮用作安排吧。”元啓帝道。

祭殿裡,一名長相明媚的女人軟趴趴的倚在另一個眉目清冷的黑袍女人身上,像是無骨的動物,全副身心都依託在黑袍女人身上,貼合的很徹底,一絲縫隙都不留。

宛若沒有骨頭的女人勾着一雙桃花眼,泛着點點漣漪,婉若秋水的眸子裡似乎會說話一般,散發着風情無限。白色的衣裙穿在身上,明明是世界潔淨的顏色,硬是給她穿出了勾人奪魄的意味來,直叫人移不開眼睛來。

“說,爲什麼要去偷我寶貝阿決的東西?”她眼睛中帶着嗔怒,如玉瑩潤的手緊緊揪着黑袍女人的衣領,頗有一副不依不饒的意味。

大祭司冷如冰削的眉目上消融了一些冷凝,帶着點點溫情和淡淡的無奈,如山泉般清冷的嗓音響起,“並沒有去,東西還在那裡好好待着。”

女人聞言依舊是不高興,卻放開了大祭司的衣領,從她身上下來,還是微怒道:“那你敢說沒有那個想法?”

“呵。”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沉的腔調,大祭司配合她,“確實是有的。”

“你看,果然是不懷好意。”女人又怒道。

大祭司饒有趣味看她發脾氣,知道她最近待的不舒服了,想要發泄一下,自己便由着她又如何?“改天去看看你的寶貝吧,她快離開了。”

“離開?聖樞嗎。”顧流芳秀眉上挑,似是不屑,“自然是要離開的,我的寶貝天資聰穎,如蘭芝玉樹,怎能困在這小小的地方。”

她說的不屑中帶着自豪,說得好像跟是她自己一樣。

“那你是見還是不見?”大祭司挑眉,不見更好。

“見,爲什麼不見。”顧流芳不高興了,她轉身一指大祭司,“聽着你似乎不喜歡我見阿決一樣,罰你一個月不許爬上我的牀。”

大祭司的臉更加的冷了,聲音都沉了幾分,“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我不高興罷了。”

顧孃親一向比較任性,以前有顧西決包容她,現在有大祭司包容她。長得美就是那麼有優勢,這是一個看臉的世界啊。

顧西決最近的生活過得很是舒心,除了君淺熙留給她的難題之外,一切都還好。她想着,待這次的九國朝覲之後,她便開始遊歷大陸,進行紅塵修心的道路。

“公子,宋丞相求見。”旬一匆匆忙忙跑來,道。

“爲何不快請?”顧西決還是很敬重這位聖樞能臣的,老大人如今年事已高,身子也不如往日好了,怎麼能讓人久等。

“殿下,老夫已經來。”宋丞相的聲音在旬一身後傳來。

“旬一,奉茶。”顧西決起身請宋丞相入座。

旬一利落的給宋丞相沏上一杯茶,茶中的清香慢慢地溢出來,宋丞相也是個愛茶之人,他鼻子一聞,臉上露出滿足而沉溺的表情,嘆息般道:“好茶,真是好茶。”

“敢問殿下,這是什麼茶?聞之令人心醉。”

顧西決沒想到遇到個癡迷茶的人,她也只是喜歡這個茶的味道而已,真被問到了也答不出什麼,只能笑道:“宋相若要問我可是打不出來的,只是覺得此茶味道不錯罷了。”

說完,宋丞相眼裡出現了一絲遺憾,他搖搖頭,頗有些遺憾,“還以爲遇到了同老頭子我一樣的愛茶人。”

“宋相若是喜歡,不如待離開之時帶回去便是。”顧西決轉頭問詢一,道,“旬一,這茶你是到哪裡買的?”

旬一一愣,道:“這些都是武安侯送的。”

她說着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一樣,還偷偷看了一眼宋丞相,“似乎是他從西子樓買的。”

宋丞相臉僵了一下,捧着茶的手抖了一下,“是在西子樓買的啊。”他剛剛還想着自己也去買一些回去的,現在是沒有那個想法了,自己要真的去了纔是晚節不保了。

“咳。”顧西決也覺得尷尬,輕咳了一聲,“旬一把茶葉裝一些,待宋相回府後再與宋相。”

“是。”旬一更是尷尬,忙應了跑似的離開。

“宋相今日得了清閒,九國朝覲事宜都準備好了?”顧西決問道。

“老夫老了,如今聖樞有陛下在,一切安好。老夫還想頤養天年呢。”卸去了朝堂上的擔子,宋丞相也自在了許多。

“哦,宋相要隱退了?”顧西決問道,到沒有驚奇。

宋肆畢竟年事已高,加上有元啓帝已經登基,他又是個負責且有雄心的皇帝,宋肆並沒有什麼不放心的,恐怕宋肆在元啓帝登基之後就已經想好了上書乞骸骨了。

“那也是一件好事,宋相爲聖樞做的夠多了,聖樞不會忘了宋相的。”顧西決站在聖樞皇室的角度上,敬重道。

“那都是老臣該做的。”宋丞相忙道。

待宋丞相離開御親王府的時候,旬一果然提着一個包好了的大盒子,裡面裝的都是茶葉,讓宋丞相提着回家了。

“公子,您什麼時候要離開?”旬一想到這個事情就傷感,好不容易公子不住在輪臺行宮了,結果又要離開,還是離開聖樞,以後自己想見到公子都難了,嗚嗚,寶寶傷心!

“大概過了九國朝覲吧。”顧西決出現溫和的表情,“旬一,你也要有自己的生活,總歸是不能只圍着我一個人轉的。”

旬一低頭,不說話。

顧西決嘆了一聲,只道是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