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臺密藏

輪臺密藏

不過,顧西決看了一眼“一臉得意偏偏一副我很謙虛的樣子”的自家孃親,突然想到,就算是往事這種東西,依着孃親的性子,如果對於她不是什麼可以自豪的往事,那她是絕對不會提及的。難怪從小就沒有聽阿孃說過自己的光輝往事,原來都是往事不堪回首去了。

想清楚了,顧西決也不會去糾結這個,當下最重要是,爲什麼阿孃會把輪臺令拿出來?這東西那麼重要,不會引來顧氏宗族的人嗎?

“所以,阿孃你到底是爲了什麼要把它拿出來?”一想到,要是顧從燁知道了也追着來要,那她該怎麼樹立自己的威信?大義滅親,說道阿孃嗎?還是包庇?

顧流芳瞪大了眼睛,眨巴着看着顧西決,一臉無辜,“這不是你喜歡嗎?”

顧西決好想捂面長嘆,“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了?”

“誒,沒有嗎?”顧流芳咦了一聲,兩根手指頭捏起桌子上躺屍的輪臺令,橫豎看了看,似乎不甘心自己會記錯,“可是我分明記得有人同我說過的,絕對不會記錯的。”

顧西決看着一臉篤定的孃親,驀地嘆了一口氣,從她手中接過被隨意捏着的輪臺令,小心地放在桌子中央,“阿孃,我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您了。”

“是啊。”一說到這個,顧流芳就憤憤不平了,直接拍案而起,“都怪顧氏那幫老混蛋,非要找上你爲他們幹活,真是太討厭了。”

“阿孃,我說的不是這個。”顧西決趕緊讓顧流芳坐下,“我的意思是,這話不可能是我說的,您應該是近期聽到這話的。”不過,“等等,阿孃你說什麼?宗族找上我,這是什麼意思?”阿孃好像一不小心泄露了什麼。

顧流芳眼裡閃過一絲不自然,一不小心說漏嘴了,還有女兒太聰明瞭也不太好,這個時候一點都不好糊弄,但她還是決定打哈哈,“誒,就是看你天資聰穎,所以選你當御親王了。”

天資聰穎,那一瞬間顧西決想到了骨骼清奇,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但是顧流芳不想說,顧西決也不想強迫着阿孃說出來。因爲,就是說了出來,這裡面的真實性還有待商榷,阿孃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

顧流芳有些心虛的看着自己神思不定的女兒,總不能告訴乖乖女兒,自己是作爲交換把女兒給賣了吧。這麼說出一定會影響她們的母女感情,她纔不會說的。

“啊,我想起來了。這是那個女人跟我說的,我記起來了。”論演技,估計沒有人可以比得過顧流芳了,迅速地轉移話題,“就是她,清清楚楚的。”

大祭司?顧西決不明白爲什麼大祭司會想要輪臺令,以大祭司的性子,應該除了與阿孃相關沒有什麼事是她會感興趣的了,總之,她不是很明白。

看着自家女兒一臉“我不信”的樣子,顧流芳生氣了,“就是她想要的。不對,是你媳婦想要的。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西決,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這下輪到顧西決瞪大眼睛了,不僅如此,耳根還有些紅,畢竟君淺熙的事情她還沒有同阿孃講,突然不及防的被這麼提起,顧西決也是有些害羞的,只是她面上鎮定的很,“阿孃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果然就是這樣,真是有了媳婦就不要娘了。”顧流芳果斷不依了,本來自己乖乖女兒被那個女人的侄女騙走她就很不開心了。別以爲她不知道,這個心裡跟君寧一樣黑心眼的小女娃是怎麼把自家西決騙走的。

騙走了就算了,可是西決竟然這麼向着這個黑心女娃,她不高興了。

“阿孃,我沒有不要阿孃。”顧西決知道要是自家阿孃不依不饒起來,就跟個沒長大的人一樣,趕緊哄着,“在西決心裡,阿孃永遠是最重要的。”

“嗯。”顧流芳滿意了,可不能讓黑心女娃壓過她的位置去。

“所以阿孃不會反對。”顧西決其實很在意顧流芳的看法,畢竟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雖然阿孃經常不靠譜了些。

“反對了有用嗎?”顧流芳幽幽地說道,看西決這個基本上是心不在的狀態,就知道黑心女娃已經是把自己乖女兒套牢了。“總之,你幸福就好了。”

“嗯,會的。”顧西決內心感動,重重點了頭。

“對了,阿孃,你還沒有告訴我,爲什麼說是子悅想要輪臺令?”

繞了一圈,話題還是被顧西決鍥而不捨的轉了回來。

“這個,問你媳婦去。我怎麼知道,阿孃我只是跟那個女人打了個賭,結果輸了,就跑到山上把陣法破了,隨便拿了這個玩意下來。”顧流芳有些煩躁地甩了甩手,對自己輸給那個女人實在是很不甘心。

“好了,阿孃困了,先回去睡覺了。”顧流芳伸展着腰肢,搖晃着往門外走。

顧西決趕緊扶着,就怕她一個迷糊就會摔着了,“那阿孃晚安,小心一些。”

“西決真乖。”顧流芳獎勵親吻一個。

今夜月色正好,君淺熙命司雨在庭院擺了一張小桌子,上面擺放着一壺沏好了的茶,除了她手中拿着的被子外,還放置着另一個被子,裡面沏滿了茶水,還冒着熱氣,是剛倒上不久的。她在等一個人,時間不長,而且也快到了。

突然,嗖的一聲,聲音微小,桌上的茶杯已經不見了。君淺熙擡頭的時候,便看到了一身黑衣的冰冷女人站在面前三米處,一向沒什麼表情臉上罕見的微皺了皺,一閃而過,讓你以爲只是自己的幻覺。

君淺熙笑,“姑姑本就不喜歡喝茶,可以不必喝的。”

大祭司,也就是君寧放下茶杯,“怎麼換了茶?”

“阿決喜歡喝,我也想試試是怎麼樣的感覺。”君淺熙提起某人笑得眉眼彎彎,“日後,子悅的桌上擺的都是此類,姑姑不喜可以不飲。”

君寧聽到了顧西決的名字,眸色深了些許,“你和她,很好。”

“子悅也覺得是絕佳。”君淺熙這個時候一點都不知道謙虛爲何物。

君寧坐到了君淺熙的面前,看着眼前已經長大了的侄女,恍然想起那年還是小小一團的小人,一臉堅定的站到她的面前,固執地看着她,說着“我可以”的話;還有再大一些的清秀絕倫的少女,持着泣血的長劍,毫不留情地將一個個敵人斬殺。

可是,當初帶着絕情的少女,如今已經長成了這番模樣,已經會爲了一個人變得柔軟,深情婉轉令人深陷其中。

“你長大了。”君寧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嘆謂。

“還是姑姑教的好。”君淺熙由衷地道,對於這個姑姑,她是由衷地敬仰和尊敬。沒有君寧,就沒有如今的君淺熙。

那是她還小,母親剛死去,一下子成了後宮里人人可欺的對象。她疼恨皇帝的無情和專擅,那是她心裡只有慢慢地仇恨,想要報復皇帝。

那一年,是姑姑從角落裡發現了她,並好好教導她,交給了她許許多多的東西。最後,就連姑姑手中掌握的隱衛都交給了她,沒有一絲要求,只是留下一句話,“以後,你想如何就隨你,我都不會管。”

姑姑都不阻止她了,她便放開了手,慢慢布了一個局。

如今,這個局已經快要完成了。

“輪臺令已經拿到了,只是你需要向顧西決自己去拿。”君寧最後扔下這一句話,一個眨眼又不見了蹤影,桌子上屬於她的那隻茶杯卻已經空了。

“其實,已經不需要了。”君淺熙說道。

在去聖樞之前,她是想過用輪臺令來換取皇帝手中的一些重要的權力,只是現在已經真的不需要了。皇帝病入膏肓,並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活了。而她花了那麼多的精力在離朔佈下的局,已經快進入收尾階段了。

輪臺令世人所知的只有兩塊,一是供奉在聖樞聽聖山輪臺行宮上,二則是供奉在離朔的宗族裡。世人只知輪臺令是關於國祚昌運的,故而兩大王朝都奉有,以保國運。但是,真正知道輪臺令的來歷的只有少數的人。

那些人要麼是宗族裡的老人,要麼是世外高深之人。

傳聞中,輪臺令是一處密藏遺留下來的密匙,共有三塊,最後一塊的去向不明。相傳,輪臺密藏是上古一個傳承了快千年的皇朝遺留下來的皇朝寶藏,藏有整個皇朝最爲珍貴的寶物。一旦擁有了這輪臺密藏,擁有天下也未嘗不可。

兩百多年前,這輪臺令齊齊現世,引起了一場亂世之爭,最後的結果無人知曉。只是知道,最後參與過的人活下來的不過寥寥之數。這其中就有聖樞和離朔的皇室中人,可當時存餘的輪臺令不過兩數,雙方便立下約定,由兩方分別保管,互不開戰。

這件事情就被封存下來,不在流傳。

只是後來,身體越來越弱的離朔皇帝偶然間翻到這一封存的秘辛,對於寶藏他沒有過多的關注,而是上面提到的一句,“密藏中存有長生之秘”,皇帝被狠狠的觸動了。對於一個命不久矣的皇帝來說,沒有什麼事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的了。

所以纔會有了後來的事情。

君淺熙有時候會想,若是沒有這些事情,她或許就不會在聖樞遇到阿決。她現在是無比慶幸這個輪臺令的出現,讓她遇到了阿決。

命運的齒輪,她們終究是走到了一起。

或許,此間事了,她可以把她們的婚事提上議程了。

她和阿決的婚事,只要一想到,整個心都顫動了。

那一定是最美好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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