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方面,花木清和關客是一路人。
雪兒攙扶着關客,站在路邊,兩個人都呆呆地看着站在道路中央的花木清。
此時應該是剛過零點,環境相當的黑暗,他們三人所處的地方,又是缺少路燈的地方,所以關客和花木清只是相差幾步,都只能看到她模糊的人影輪廓,要是有不開燈的大型貨車路過,很有可能會直直的撞在花木清的身上。
一場激烈的戰鬥過後,關客的臉色難看很多。在和比爾打的時候,還不覺得受傷有多嚴重,還能和兩個女子開開玩笑,現在則是覺得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似乎五臟六腑也已受了傷。好在雪兒一直握着他的手,絲絲暖意源源不斷的傳到他的身體裡,治療着他的外傷和內傷。
關客聲音沙啞的說道:“花木清,你不怕被撞死嗎?”也許她被撞死也很不錯,那樣就還是關客和雪兒二人行了,關客一邊出聲問着,一邊這樣想着。
花木清沒有回頭,依然冷冷的看着前方的黑暗。
“你小心一點兒。”雪兒頗有些擔憂的神色。
一點黃色的燈光顯現,一輛大型貨車駛近,車上全是碼得整齊的正方形箱子,高度已經超過了車頭的部位。隨着距離越來越近,照過來的車燈光也越來越亮,關客和雪兒不自覺的閉上了眼。
花木清的眼睛眯了眯,面對着駛來的貨車,一點兒也沒有害怕的意思,伸出了右掌,就要把車攔下來。
貨車司機是個年輕的小夥子,本來迷迷瞪瞪的,上下眼皮也老是打着架,突然看見了前面路上有人,驚得他立刻坐直了身體,連忙剎車。
那大貨車離花木清還有五六米的樣子,才完全停了下來。貨車司機驚得冒出了一身冷汗,若是真的撞死了一個人,可不是鬧着玩兒的,不但要和警察交流交流,而且有可能丟了這份工作。他的一家人可都指望着他這一份工作呢。
貨車司機陰着臉,從車窗裡面伸出頭去,破口大罵:“哪裡來的臭娘們,沒長眼睛嗎?哪裡不能待着,非要站在路中央!想死是不,想死那就選個好地方,別擋別人的道兒!好狗還不擋道呢,你可是個人啊,總不能做一條母狗吧......”
髒話滔滔不絕,貨車司機的小嘴巴快速的上下合動,那語速快的實在驚人,再加上語音又有些方言的腔調,花木清竟沒聽出他說的是什麼。
但有一點花木清很明白,那就是這個年輕司機是在罵自己,這是毋庸置疑的。
貨車司機還有一萬個曹尼瑪沒有說出來,就閉上了嘴巴。軍刀的一點尖鋒正對着他的臉頰,幾乎貼上了他的麪皮。雖然沒有真的碰上,但是刀鋒的寒氣已經激得他的面頰起了雞皮疙瘩。只要刀鋒再向前一步,他的右臉便會被劃出一道口子。
刀柄握在一個有着圓臉的女人手上,她的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一雙大眼睛只靜靜地望着他。
不知何時,花木清竟已來到了車窗邊上。
貨車司機僵硬地笑了一笑,說道:“這位女士,咱有事好商量,亮槍亮刀什麼的不好啊。”
花木清道:“借你的車用一下。”說完,她也不管貨車司機同意不同意,已是拉開了車門,將穿着大衣的年輕人扯出了駕駛座。
貨車司機剛從溫暖的地方出來,立刻感受到了外面的寒意。他縮着脖子,略微彎着腰,哆哆嗦嗦的對花木清說道:“你們要去哪裡啊,我可以送你們。”
花木清沒有理會司機,直接讓雪兒和關客坐了上去。等到二人都上了車,花木清便上了駕駛座位上,緊緊關上車門,發動車子離去。
貨車司機很想抗爭一下,但是一看到花木清那雙凜冽的眸子,剛升起的一絲勇氣,立刻又消散了下去。對方雖然是個女人,但那種“悍匪”的氣質顯露無疑,他赤手空拳的和她打,保準是被刺傷的結果。
他有一種感覺,花木清一旦覺得自己礙事,真的會毫不猶豫的用軍刀殺死自己。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是他走南闖北了兩三年後的直覺。所以貨車司機從頭到尾只是站在車旁,靜靜的看着關客和雪兒上車,沒有做出什麼。
其實當花木清上車的時候,貨車司機很想搏一下。這輛車雖是輛普通的貨車,但對於他這樣家境的人來說,也是很貴的,如果丟失了需要賠很大一筆錢,更何況上面還有一車的貨物。
但貨車司機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沒有上前。花木清臨上車之前,又回頭看了一眼。只是這麼一眼,就把貨車司機所有的念頭都給滅了下去。
關客看着路邊可憐巴巴的貨車司機,說道:“就這樣搶了他的車,不好吧。”
車子慢慢加速,很快就平穩地向前開去。花木清斜眼看了關客一眼,說道;“你在荷馬城搶車的時候,怎麼不替車主想一想呢?”
關客被她噎了一句,便不再說話,緊緊閉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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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矇矇亮了,本應是躺在被窩裡的時候,卜杜勒卻是點頭哈腰的站在一羣穿着黑色皮衣的人面前。
這夥人裡有白人,也有黑人,甚至還有幾個亞洲的面孔,但是服裝都很統一。他們雖然不是警察,但對卜杜勒來說,卻比警察更有壓迫力。
他們一個個大都虎背熊腰,身上肌肉發達的很,而又莫不做聲,給人很大的壓迫力。雖然卜杜勒沒有見過什麼真正的軍人,但也明白眼前的這些人恐怕比真正的軍人還要厲害。憑藉着這麼多年識人的本領,卜杜勒覺的這些人沒少幹殺人的買賣。
這已經不知是來了幾撥人了,從他剛出了院門開始,就有一波又一波的人找上門來,打聽的都是關於那兩個客人的事情。無一例外的,這些人都詢問着客人是朝哪個方向走的,可是卜杜勒確實不知道他們是往哪兒走的,當他得知二樓有動靜,上前查看的時候,人就已經不見了。
有些人很客氣,有些人可就有些難纏了。卜杜勒句句說的都是實話,相信的人也沒有爲難他,不相信他的人,任他賭咒發誓還是不信,爲此,手下的勞工有幾個都被打了一頓,甚至有一個從偏房中出來的時候,滿身都是血,而人竟已失去了知覺。
卜杜勒現在非常後悔,爲什麼非要接待那兩個陌生的客人呢?要是直接轟走的話,不就沒有這麼多事了嗎?他現在已明白,關客和雪兒兩個並不是普通人,要不然也不可能會有這麼多人來找他。
“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去哪了,只是留了一張字條。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問一下其他人。”即使是這麼冷的天,卜杜勒的腦門上也已見了汗。他不停的拿手巾擦着額頭,對着領頭的一個黑人說道。
那黑人真的朝後面的人示意了一下,立刻有兩個人走出,逐一去詢問釀酒莊園裡的人去了。大約十五分鐘過後,那兩人又回來了了,趴在領頭黑人的耳朵旁唧唧歪歪了一陣,便退回了原來站立的地方。
領頭黑人看着額頭上不斷冒汗的卜杜勒,說道:“希望你的員工沒有和你一起聯合起來騙我們,要不然,不僅你這座莊園要完蛋,你全家也要完蛋。”他的語氣雖然平常,然而威脅的內容卻着實讓人感到害怕。
卜杜勒頭上的汗流的更多了,又是一番賭咒發誓後,領頭黑人才有些相信的帶着手下離開了。
這羣人走了之後,卜杜勒的雙腿已忍不住的發起抖來。他扶着牆壁,這樣才能勉強站住。看了一眼鼻青臉腫的傭人和員工,他吩咐道:“大夥先找一家醫院治治傷吧,醫療費用我全包了。”
“謝謝老闆。”一羣人說了一些感謝的話後,就離開了莊園。
卜老板唉聲嘆氣的走進一間偏房裡,那裡還有一處火爐,裡面的火還沒有熄滅,卜杜勒把雙手攤開,對着火焰烤着。
原以爲是有一定社會地位的兩名男女,即使今年冬天不會給自己帶來較大的利潤,也會在來年給釀酒莊園帶來巨大的影響力。富人通常都是和富人待在一起,名流通常是和名流待在一起,這俊男靚女不是一般人,那麼他們的同伴親戚大概率也不是一般人,免費招待他們,他們回去的時候在和朋友宣傳一下,不就讓釀酒莊園有了更多潛在的客戶了嗎?
只是願望雖然很美好,但是現實往往很殘酷。這兩位陌生的客人確實不是普通人,卻不是卜杜勒所認爲的那樣,是上流的名人,而是許多暗地中勢力在追的逃犯。
真是瞎了眼啊。卜杜勒看人看了一輩子,自以爲已不會看錯,沒想到臨到老時,還是走了一回眼。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誰讓關客和雪兒兩個人,看上去那麼像富家子女呢?卜杜勒吃一塹長一智,下次要是再碰到這樣來歷不明的客人,說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管的就接待了,最起碼得要搞清楚對方的來歷。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這話說得對啊。只有知道底細,才能真正的讓人放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