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比此刻近在咫尺的燈光,更溫暖人心的了。關客一手扶着木門邊框,一手敲擊着破裂了幾條縫的木門。
關蘭蜷縮在門的另一邊,累得站也站不起來了。
咚咚咚敲了三下,沒有人迴應。可能是雨下得太大了,雨滴砸在樹葉上的聲音密集響亮,蓋過了敲門的聲音,裡面的人沒有聽見聲音。關客再次以更大的力量敲門。
咚咚咚。
還是沒有人打開木門。
屋裡的節能燈光透過門縫照射出來,照着關客二人蒼白的臉。
關蘭休息了一會兒,有了力氣,站起來也開始敲門。她不斷的胡亂敲擊着木門,口中也不斷的大聲嚷嚷:“喂,有沒有人啊,外面的人快要凍死啦。有人就支應一聲啊。”
關客雖然覺得關蘭的行爲有些不禮貌,但一想,有可能屋主睡熟了,不知道外面有人,這樣大喊大叫的也好,至少能將屋裡的人吵醒。
屋內有走動的聲音,關蘭雖然沒有聽到,關客卻聽到了。從門縫中透出的白光暗淡了一下,接着吱呀一聲,露出了一張滿臉絡腮鬍子的臉。
此人圓臉,有着一頭濃密的捲髮。絡腮鬍子不是精心修剪的,而是自然生長出來的。他的個頭不高,體型很胖,身材也很魁梧。
這個人只是將門稍微打開了一半,並沒有全部開啓。他的一雙眼睛上下打量了三人良久,纔出聲說道:“幹什麼?”
標準的M國當地口英。關客有些聽不懂。他雖然也是個大學畢業生,在英語試卷中也能一展伸手,但當真的和美國本土人交流的時候,還是有些捉襟見肘。
不過他雖然聽不懂,還是有人能聽懂的。關蘭就生活在M國,當然很精通英語。
“雨下得太大了,借你的房子避避雨。”或許是對方的大塊頭嚇住了關蘭,關蘭的神態語氣已經柔和了起來。
“我叫華爾曼。請進來吧。”華爾曼把門完全打開,讓三人進屋。
出於謹慎,關客打起精神看了華爾曼一眼。
“不是警察。這兩個小妞很漂亮啊。”這是關客讀到的華爾曼的想法。
也幸虧關客謹慎。只是簡單的兩句想法,就讓關客想到了很多方面。
不是警察。華爾曼似乎覺得會來的人可能是警察,所以剛開始敲門的時候,極有可能他已經聽到了聲音,但是卻並沒有急於過來開門,而是可能從哪個縫隙中觀察他們。這是一種畏懼的行爲。
給他們打開門的時候,華爾曼又用一種懷疑的態度審視着他們。華爾曼在懷疑什麼呢?他在懷疑外面的三個人,是不是便衣警察假扮的。看見外面三個人全都是亞洲人種後,肯定是鬆了一口氣,但即使如此,華爾曼還是很警惕。
再看出三個人疲憊異常,兩個還能站着的人臉色蒼白,神情不似作僞之後,華爾曼纔將三人放了進來。
關客猜測華爾曼可能是被警察追捕的逃犯,所以纔在黃鱔野林中隱居。這可是和一開始猜想的護林員,研究員大不相同啊。
這兩個小妞很漂亮啊。華爾曼的這種想法讓關客不得不防啊。接待他們的時候,關客可一點都沒看出華爾曼的覬覦之心,他的眼光只是掃視了一下,並沒有在兩個女人的身上作過多的停留。
這是個擅長僞裝自己的逃犯。
關客最終下了結論。
與一個危險人物共在一個屋檐下,首要的當然是不能打草驚蛇。他的心裡面雖然已經知道了華爾曼的真實身份,臉上的神態卻絲毫也沒有露出。
“有多餘的牀鋪嗎?”關客問道。
華爾曼聽不懂,望向了關蘭。
關蘭便將關客的話翻譯給華爾曼聽。
“我這裡有許多幹草,讓病人睡在牀上,其他人就用乾草應付一下吧。”華爾曼這樣說道。
關客也沒有客氣,他將雪兒放在牀上,示意關蘭給雪兒換掉潮溼的衣服。“你這裡有多餘的衣服吧,讓她兩換上。我們兩先出去吧。”
關客拉着華爾曼的手,往外面走去。
女士換衣服,男人留在屋裡確實不夠方便。華爾曼從門的旁邊拿起雨傘,撐開後走了出來。
外面還是一片深沉的黑暗,除了大雨瓢潑的聲音,什麼也聽不到。
兩個言語不通的人,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着。表面上看兩個人是在等待,其實關客一直在讀着華爾曼的內心。
華爾曼內心的活動不多,幾乎空靈一片,並沒能讓關客瞭解到更多的信息。
不久,關蘭喊他們兩個人進來。
房屋建造的地方選地很好,正好是一片坡地的最高處,雨水不會在此堆積,而是會向四周流下。屋頂的最上面是用一層鋁片鋪就,中間是厚厚的乾草,下ma面再用鋁片承接,所以儘管雨水很大,也很少有雨滴落入屋內。
屋子裡面工具齊全,東西很多,所以需要騰出空地來。
爲了讓女士們能稍有些私人空間,關客找到兩塊木板,豎立在中間,以隔離出兩塊空間。
關蘭和雪兒兩人都已換上了乾燥的衣服。關客進去看了看,見沒有什麼不妥,便退了出去。
之後,關蘭和華爾曼兩人出去,讓關客換好衣服,再進屋中來。
本想生火,但睡覺的地方都是以乾草鋪就,很容易着火,也就算了。
一切收拾完畢,三人便皆躺在乾草席上,準備睡覺。
關蘭太過疲倦,剛一躺下,便睡了過去。
關客平躺在草蓆上,閉上眼睛,似乎也已睡了過去。
凌晨五點鐘左右,大雨不在下了,但是整個環境還是非常的黑暗。有不知名的鳥在啼叫,聽起來極爲清脆,也極富生氣。
關客好幾次都要睡着了,都以牙齒咬自己的舌頭來保持清醒。他的右手看似隨意的放在胸前,其實是一直摸着那把左輪。
隨身攜帶的物品,全都留在了飛機中,倒是在身上的左輪還留着。
就在關客以爲,這個被警察追捕的逃犯良心發現,真的是想要讓他們三人度過一宿的時候,華爾曼有了動靜。
華爾曼動作極輕微的慢慢起身,從一旁的工具箱中拿走老虎鉗,又輕手輕腳的來到關客的身邊。
關客聽到他咕噥了幾句英語,便將老虎鉗向着他的頭砸了過來。
關客迅速向旁邊滾了一下,槍已掏了出來,槍口對準了華爾曼。“別動。”
華爾曼雖然聽不懂關客的話,但也知道指着自己的是什麼。
這把左輪其實是飛機上玩“死亡遊戲”的那把,裡面一共有三顆子彈。關客不知道會不會射出子彈,但用來威脅人已經足夠。
華爾曼一直說着動他學他,動他學他,關客只聽了個半懂,好像是不要什麼什麼的。
“只要你...”關客本想說只要你老老實實的,我就不會開槍的之類的話,那個華爾曼卻已直接動起了手。
華爾曼上前一步,就要卸下關客手裡的槍。
雖然事發突然,但關客的反應也足夠的快,及時的扣動了扳機。
很不幸的,沒有子彈射出。
只是耽誤了這麼一會兒功夫,華爾曼已將關客的槍卸了下來。
眼看着槍到了別人的手中,自己三人都將是待宰的命,關客情急之下,一雙眼睛盯着華爾曼的眼,近距離發射了一道極其強烈的精神衝擊。
華爾曼的頭向後仰了一下,眼白全部向上翻起,突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關客望着倒下的華爾曼,劇烈喘息了兩下。待呼吸稍稍平定,便四處找了繩索。
他將華爾曼拖出屋子,綁在了還很潮溼的大樹上。 關客試了一下繩子的結實程度,使勁掙了掙,沒能掙斷。關客滿意的點了點頭,但還是不放心,又在屋子裡面找了找其他的繩,將華爾曼從頭到腳綁了個遍。
忙完這一切,遠處的天邊已隱隱發亮了。被綁着的華爾曼,差不多就像木乃伊一樣,被牢牢地固定在了潮溼的樹幹上。
關客退後一步,看了看自己的傑作,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打了個哈欠,安心的回去睡覺去了。
這一覺睡得很香甜,也睡得比較久。當關客再次醒來的時候,夕陽已快要落下了。他直起身,舒了一個懶腰,就見關蘭站在綁人的大樹前,左看右看。
關客站起身來,先去裡面看了一眼雪兒。從那微微起伏的身軀來看,雪兒還在熟睡着。
關客退出去後,來到了屋外。
夕陽將樹林鍍上了一層鮮豔的金紅色,各種各樣的鳥鳴聲在樹林裡不斷響起。被雨水洗滌過的樹幹,黝黑得如同新墨,而半發黃的樹葉的顏色,也更加明亮起來。
真是充滿生機的一片山林。
關客大口的呼吸了一下新鮮的空氣,來到關蘭的身邊,說道:“這人昨晚上想殺死我,被我發現綁在樹上了。”
關蘭轉過身來,懷疑地看着他。
也難怪關蘭懷疑。華爾曼極其強壯,而關客和他一比,就顯得弱小很多。一個大塊頭被關客放倒了,着實讓人吃驚。
當然,關蘭也只是懷疑他的實力,並沒有做其他方面的多想。她和關客也算是在飛機上共患難過,如果說關客對她有什麼壞心眼的話,她是不信的。
關蘭只是覺得,關客能夠打倒華爾曼,一定是有秘密的。
看關客一副我很牛叉的模樣,知道他不願多說,關蘭也就不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