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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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前，虎子整理了一下裝束，他還是那副打扮，不戴鋼盔，不扎武裝帶，也沒要槍，只在腰間繫一根麻繩。手榴彈他沒多帶，只別了兩個在腰間，那個香瓜手榴彈他捨不得丟下，這次還是把它帶上了。

兩人剛要出門，被連長叫住了：“慢着，把這個帶上，你沒槍太危險。這個比較小，帶在身邊方便。”連長把剛纔擦了半天的駁殼槍和兩匣子彈交給了虎子，又教會了他使用方法。虎子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感激之情，連長擦槍他是看到的，他擦得很認真，好像這槍是啥寶貝似的。虎子不由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連長，這槍可是你的隨身武器啊！我怎麼能……”

“我沒關係。這一帶建築多，指不定啥時候會碰上鬼子，巷戰中用它比較利索。”虎子接過槍，把它別在腰間，又把彈匣放在了口袋裡，兩人告別了大夥兒，便出了樓。

虎子不捨地回頭看了看那樓，那牆面像是被人毀了容一樣，已經露出了鋼筋，鋼筋上殘留的水泥塊在風中一顫一顫的，像是快要掉落的牙齒。只有樓頂的那面軍旗還在風中獵獵作響。兩人辨別了一下方向，便一頭扎入了水泥叢林中。

小伍從迫擊炮彈劃過空氣的聲音的長短和落點中判斷出來，發炮的地點在東北方向。於是，他便帶着虎子衝那兒奔了下去。剛穿過一條小巷，就聽見前面馬路的正北側幾百米處槍聲大作，接着是幾聲沉悶的爆炸聲。

“有情況！”小伍衝虎子低聲說。

“嗯，是集束手榴彈的爆炸聲，摸不準前面有咱們的弟兄，可能和鬼子坦克遭遇了！”虎子迴應了一聲。兩人頓時提高了警惕，虎子從腰間拔出了駁殼槍，頂上了火，小伍也端起了中正式步槍，兩人背靠背地沿着街向北摸去。

虎子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馬路正中一輛戰車上的膏藥丸子——這是一輛日本戰車。

虎子以前沒見過這種戰車，與坦克不同的是它沒有履帶，兩個前輪深深地陷進了馬路中央的一個大坑中，兩個後輪已經離了地，在凌空旋轉着。整輛車像是一頭陷入泥潭而拔不出蹄子的蠢驢。虎子覺得這車的車體設計得很滑稽，活像個倒扣着的大鐵鍋。現在這個鐵鍋已經被炸開，滾滾的黑煙從裡面冒了出來，再加上殼體在高溫下“噼裡啪啦”的爆裂聲，活像一隻正在升火的爐子。

在接二連三的爆裂聲中，虎子隱約聽到還有一個聲音——是一個人的說話聲。這個聲音說：“宋哥，還好你點子準，在這裡搞了個陷馬坑，鬼子戰車一準陷進去。”另一個聲音說：“哼，這招只對鬼子的維克斯裝甲車管用，它們不像坦克那樣有履帶。”

虎子再一看，濃煙後有四五個藍灰色的身影，彎着腰好像正在打掃戰場，戰車後面的地上正躺着二三十具鬼子步兵的屍體。

虎子輕輕地推了一下小伍：“這是咱們的部隊嗎？”

小伍點了點頭，似是而非地說：“可能是我們的戰車兵，我聽連長說過，他們的服裝就是這種藍灰色。”

“咱們也有戰車兵？那這麼說，咱們也有戰車嘍？”

“嗯，我估摸咱們的戰車就在附近，可能是被鬼子的炮彈給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