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後,他俯下身爬到老王頭跟前,把自己的想法跟老王頭說了。老王頭很驚愕地看着他,因爲這幾乎是拿他自己的生命去下賭注,不過他很快就點頭同意了。自打他目睹虎子炸燬坦克那事兒後,他就對他的投擲技能佩服得五體投地,而現在更讓他佩服的東西出現了,那就是他的膽量。他覺得和這樣的年輕後生搭檔是他一生中的榮幸,即便是搭上這條老命他也覺得值。

他按照虎子的吩咐準備好了一顆木柄手榴彈,並悄悄地擰開了蓋子。

虎子瞥了平射炮一眼,碗口大小的炮口在這八十米的距離上顯得太小了,就像是掛在竹竿上的一枚硬幣。在這距離上,要想用槍擊中它都比較困難,更甭說是用手投了。

此時炮的身後,兩個鬼子炮兵正將一發新的炮彈填進炮膛,虎子兩眼死死地盯住那個拉炮繩的傢伙,當他剛拽起炮繩時,虎子便迅速地拉下了香瓜手榴彈的繩環,然後將彈體一端的凸出物在牆上猛地一磕。

幾乎是與炮繩被那鬼子向後拽的同時,虎子的手榴彈也出發了。應該說虎子是個人,而不是神,但當人的潛能被逼得一下子爆發出來的時候,即使是神也難以預測出他的力量和精準。

香瓜手榴彈像一支離弦的利箭一樣向烏黑的炮口直射過來,在快要接近炮口的同時與一發剛出膛的105毫米平射炮炮彈不期而遇了,炮彈的引信像一個死亡信使,滿以爲能順利地帶着13公斤的梯恩梯去既定目標完成它這次罪惡使命,卻沒料到在即將出發的一瞬間,和它一輩子都想不到的東西吻上了。

手榴彈和炮彈的這次世紀之吻恐怕在本世紀的戰爭史上也絕無僅有,它的直接後果就是使炮管內的空氣在爆炸力的作用下產生巨大的壓縮效應,這種效應使炮管整個兒變了形,它像半截麻花一樣從炮座上彈了出去,重重地擊打在後面兩個日本炮兵的身上。

趴在地上的鬼子步兵還以爲是炮彈炸了膛,正傻愣愣地回過頭想看個明白的時候,老王頭手裡的的木柄手榴彈就馬不停蹄地趕到了。

鬼子步兵的慘叫聲像爆豆一樣響了起來,叫聲立刻引來了鬼子炮兵的注意,畢竟是訓練有素的戰鬥人員,他們立刻從最初的驚魂中鎮定下來。很快,他們發現前面二樓的窗窟窿裡好像有人影在晃動,隨後,“伊啊哇啦”的喊叫聲和三八步槍的“兵勾”聲頓時從樓下的馬路上傳了上來。

虎子和老王頭剛從窗窟窿裡探出身,準備第二輪投彈,但他們立刻發現這已經不可能了——鬼子坦克已經把炮塔轉了過來,黑洞洞的炮口直挺挺地對準了他們。他們剛想撤身,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就見坦克炮的炮口火光一閃,一個黑咕隆咚的傢伙“呼”地一下子朝他們撲過來,老王頭猛地把虎子往旁邊一推,嘴裡喊道:“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