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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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66團的團部設在離一線陣地不遠的一個戰壕中，說是團指揮所，其實也和普通的戰壕差不多，只是稍稍加寬了一些，然後在上面交錯地搭上一些砍下來的樹幹，再壘上幾層沙袋，做成一個簡易的防炮洞，便成了。

傳令兵領着虎子和老王頭趕到團部的時候，團部的參謀人員正在有條不紊地做着撤離前的準備，幾個通信兵正在搬運電臺，一個衛兵正從掩體的後壁上取下軍用地圖。

由於虎子剛在《申報》上露過臉，所以團部的參謀一眼便認出了他，其中一個風趣地跟他打招呼：“呦，原來是我們的‘神炮手’啊！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正好師座也在，好像他們找你有什麼事！”

虎子一看，可不，師長正和團長小聲地說着什麼，團長表情凝重，雙眉緊緊地湊到了一塊兒。師長的身邊站着一個陌生的軍官，從番號上看，他不是11師的。

“報告，十一師六十六團一營二連下士趙劍虎前來報到。”虎子搶上一步，向團長、師長各行了一個軍禮。

“哦，你來得正好，是這樣，88師的孫師長聽說你的壯舉後很器重你，他希望調你去88師殺敵效力，一開始我沒答應，後來他提出用兩門戰防炮來交換你，我才勉強答應下來，這不，我正在徵求你們胡團長的意見。”

胡璉面露難色地說：“我們團目前缺乏反坦克武器，打的又是陣地戰，面對鬼子坦克的衝鋒，我們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弟兄們用血肉之軀去和鬼子坦克拼命。我這個做團長的怎忍心看着弟兄們一個個就這樣去送死？88師能支援我們兩門戰防炮倒是解了我們燃眉之急了！只是……”

“只是什麼？”師長緊跟着問。

“只是用一個兵去換兩門炮，我軍還沒有這樣的先例，不知上峰能否同意？”

“這個你放心，我已經向上峰請示過了，他們沒有異議！”

“還有，趙劍虎是我們團出了名的爆破手，拿他只換兩門戰防炮，我覺得太可惜，如果能再多給我一門炮的話……”

“胡團長，你的胃口好大啊，一個兵，就要換我們三門戰防炮啊，我們雖然是國民警衛師，裝備稍微好點兒，但全師總共也就四門這樣的炮，你一下就要去了我們四分之三的反坦克武器啊？”師長身邊的那個陌生軍官半開玩笑半正經兒地說。

見那軍官開了腔，師長忙說：“哦，不好意思，剛纔忘了介紹了，這位是88師師部的副官李參謀，這次專門負責我們師向江灣方向轉進的聯絡工作。”接着，他把趙劍虎介紹給了李參謀：“這位就是我們的‘神炮手’趙劍虎。”

“早就在報上見過了，小夥兒打得不賴，難怪我們師長敢下本錢。”他拍了拍虎子的肩膀，接着又對胡璉說：“我們師長就猜到你會多要一門炮，所以特地讓我一起帶過來，一共是三門戰防炮，炮彈六十發，請你清點。”他伸手指了指，三門戰防炮都已經推上了炮位，幾個炮手正在炮位上忙前忙後。

虎子擡眼一看，這種炮的炮管又細又長，上面捆滿了樹葉，炮身上也插滿了樹枝，稍不留神，還真會把它當成幾株小白楊，難怪鬼子的飛機發現不了它們。

胡璉一看炮都到位了，也沒啥好說的了，他問虎子：“小子哎，去88師你願意嗎？”

虎子嚴肅地回答：“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只要長官願意，到哪兒都可以打鬼子！”他頓了一下，繼續說：“只是我有個要求。”

“說吧，啥要求？”胡璉問。

“能不能讓我老鄉王海山和我一塊兒去？”虎子指了指站在一邊的老王頭。說老實話，他對老王頭有一種無法用語言表達的信任感，這種信任感自他在松江鎮上見到他以後就產生，又在這兩天的戰鬥中逐漸積累，直到父親死後達到了極點。在來團部的路上，他隱隱約約覺得他的身形，動作，語言都像極了一個人——他父親。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失去父親後的悲痛造成的幻覺，但無論是或不是，他都認爲老王頭是他目前最值得信賴，最依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