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毅偏過頭,看向玄問。
玄問輕輕搖了搖頭,鄭重地說道:"這兩人身上潛力無窮,皆是成就不可限量之輩。我們玄字弟子中,又以你天賦最高,我不過是個馬前卒而已。"
玄毅撇了撇嘴,顯然覺得玄問這番說辭太過自謙,不太可信。
校場上。
沈修白與靜秋越拼越快,一陣陣寒風不斷襲來。空氣中,水汽凝結爲冰霧,眼力不好的弟子已看不清其中狀況。
但即便視線能夠透過冰霧,也未必能跟上校場中二人的動作。
沈修白所使枯木劍法以靈動、迅捷見長,而靜秋所使的兩儀劍時而快如風,時而慢如雲,卻能很好地將沈修白的攻勢一一招架。兩人雖然年輕,但一招一式間,儼然已能窺探到一些宗師氣度。
忽然間,場中一陣鋒利的真氣以圓環之形爆發出來,將整個冰霧從中切開!
只見靜秋凌空揮劍,又有數道鋒利的真氣從碎霜劍上爆發出來,讓在場看客無不咂舌。
但沈修白不閃不避,竟然以銀羽劍硬拼,生生將這些鋒利的真氣接下,又讓旁人不禁想到——崑崙門這一屆弟子中,究竟有多少怪物級別的後生?
最高的看臺上。
鶴先生與雪先生神情皆有些異樣,校場中比試的二人,竟讓她們看到了昔日自己的影子,也讓她們回憶起了昔日的往事......
——
昔日,同樣是在校場上。
蕭月華與徐凌霜,二人各站在校場的一邊。其中,徐凌霜年紀稍大一些,入門也更早一點。蕭月華進門雖晚,但天資聰穎,年僅十七遍修完整部崑崙訣,即便是在天才遍地的崑崙門,她也是鳳毛麟角。兩人一戰震驚四座,最終,蕭月華以一招險勝徐凌霜,摘得那屆演武會頭籌,從此一鳴驚人,前途無限。
而徐凌霜也並未就此埋沒,反而更加刻苦,因此同樣被人看好。
兩人在崑崙山上亦敵亦友,互相較勁,本可成爲一段佳話。
直到二人初次下山,遇到了年輕的沈懷玉......
蕭月華與徐凌霜奉師命剿滅一夥山賊,沈懷玉也來相救他的友人,三人便結成同行,一同上山剿賊。
沈懷玉劍眉星目,談吐不凡,正合蕭月華心中的少年英雄形象,不由得愛意暗生。只是蕭月華上半輩子都在雪山上度過,於男女間的愛情一事既不懂也不敢,終於選擇閉口不言。
三人終於合力剿滅山賊,沈懷玉也順利救出了他的朋友——金家養女金雲黛。金雲黛在大戰中受傷,沈懷玉日夜照料,與金雲黛互生情愫。蕭月華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無盡痠痛,這才確認自己對沈懷玉的愛慕,雖然追悔,但已經無法追回。
只是蕭月華心高氣傲,覺得金雲黛處處不如自己,不願接受沈懷玉愛她的事實,竟然私下與負傷在身的金雲黛約定比武。
徐凌霜覺得蕭月華太過胡來,遂出手阻止。蕭月華點出徐凌霜一定也喜歡沈懷玉,只是相比於她,不肯面對事實而已。徐凌霜羞憤之下,拔劍與她相鬥起來。此時兩人武功相比演武會時又有進境,一時打得難解難分。
鬥到最後一招時,蕭月華瞥見沈懷玉趕來,心神一亂,劍招也跟着亂了。徐凌霜收招不及,眼看着就要一劍刺在蕭月華身上,金雲黛挺身而出,爲蕭月華擋下這一劍。
蕭月華大驚之下,也自知從此無顏與金雲黛再爭。她陪金雲黛將劍傷養好後,便回到崑崙山上,從此潛心修道,後來被授予"鶴"的名諱,爲世人所尊重。
徐凌霜也在數年之後取得自己的名諱,成爲了如今的"雪"先生。
往事雖然已經過去多年,昔日故事裡的人,沈懷玉與金雲黛皆已作古。但"'鶴"與"雪"早已分道揚鑣,不復從前。
如今,沈修白與靜秋,二人是"鶴"與"雪"的傳人,一眼望去,也是蕭月華與徐凌霜的影子。
鶴先生與雪先生不禁感慨,這世道竟然就像是一個輪迴一般,兜兜轉轉又回到了起點。
只盼望沈修白與靜秋能獲得一個比她們更好的結果。昔日的蕭月華與徐凌霜雖然獲得了舉世皆羨的名望,卻在情之一事上留下了永生無法彌補的遺憾。而如今場上的兩人,值得擁有更好的結果。
於情之一事上,靜秋就像是當年的蕭月華,半生都在雪山上修道,對心中情愫不懂也不敢。而沈修白心事更多,他爲命格所桎梏,雖然進來逐漸開朗,但仍下意識地想要與人疏遠。如果放任兩人不管,只怕他們又會走上老路。
鶴先生與雪先生並非頑固之人,而且崑崙門對男女之事向來管得寬鬆,不少人在山下都有妻房。沈修白與靜秋才貌登對,二位先生念起舊事,不免心中暗生撮合之意。
此時,校場中。
沈修白以枯木劍法連攻不克,而靜秋卻越來越穩,畢竟沈修白習武太晚,雖然靠着深厚的內功讓自己起步極快,但所會的招式終究有限,其中還有半數已被靜秋知曉。與之相反,靜秋雖然不可能有沈修白那麼誇張的內功修爲,但自小練武的她在招式上比沈修白豐富許多,比武經驗也豐富不少。久戰之下,竟然是靜秋漸漸佔據了優勢。此等情況雖然在情理之中,卻又在許多人的意料之外。
不過靜秋並未因此大意,畢竟她與沈修白幾度聯手,深知對方的內力在自己之上,實力更有些深不可測。
而眼下局面對沈修白來說還是頭一遭,他從未遇到過一個如此瞭解他的對手,也不曾與人將持久戰僵持到這種微妙的地步。接下來他的每一個選擇都極爲重要,要如何改變眼下的局面,也沒有任何人能夠給予他指點,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長劍嘶鳴——
沈修白忽然挑起一朵劍花,同時,劍身之上也爆發出一陣寒流。
他御起冰心訣,也讓銀羽劍上的霜紋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