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昊保持着微微低垂的動作，看着他的目光灼灼，她不敢將視線轉過去，只能微微偏着頭看着程子昊身後的冰箱，上面還貼着前些日子蔣勁臨走時貼在上面的購物清單。
小小的廚房空氣好像突然之間凝固了起來，她一隻手還拿着剛纔攪着麪條的筷子，另外一隻手微微撐着自己身後的琉璃臺。
兩個人隔得有些近，不過十多釐米的距離，程子昊的每一下呼吸她都能夠感知得一清二楚。
他微微低着頭，每一下呼吸都落在她微微偏着的側臉，蔣夢曦只覺得自己有一側的臉冷得無知無覺，另外一側的臉卻燙得她有些呼吸不暢。
半響，她才聽到頭頂上的程子昊涼涼開口：“要，謝謝。”
說着，他身子往後一退，她收回視線，剛好碰上他撤退的目光，微微一滯，然後轉身開始將鍋裡面的麪條撈上來。
程子昊看了她半響，隨後只聽到碗筷敲擊的聲音，她端着煮好的麪條出去的時候桌面上已經放好了兩隻瓷碗和兩雙筷子了。
滾燙的霧氣升起來，她一口一口的吃着，沒有開口，屋子裡面有種說不出口的壓抑。
剛剛出鍋的麪條燙得很，霧氣打在她的臉上，撲得她的視線都模糊了，只覺得自己的鼻子盡是那樣灼熱的氣息，就連呼吸都有些不太舒暢。
程子昊吃東西向來都是速度與優雅並存，那麼多年，在她的印象中，男人吃東西都是相對比較急促而豪邁，可是程子昊卻不一樣，明明只是吃麪條，非要吃出一種品茶僅有的清雅。
以前蔣夢曦吃東西總是很慢，很多時候同行的人已經吃完了，她一半都沒有吃完，後來很多時候這邊剛剛下班，那邊又要趕過去上班，吃東西的時間根本沒有多少，後來漸漸得吃得越來越快。
她吃完的時候程子昊還沒有吃完，看着自己空蕩蕩的碗，只覺得如坐鍼氈。
直到聽到那碗底敲擊玻璃的聲音，她才擡起頭看了程子昊一眼，伸手過去收拾他面前的餐具。
他沒有動，身子離着桌面有些近，她附身過去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臂，剛剛洗完澡程子昊身上只有她那件浴袍，鬆鬆垮垮地披在身上。因爲尺寸嚴重的不對，手腳露了一大截。
冰涼的手指不小心蹭在那裸露的手臂上，蔣夢曦手抖了抖，低低地說了一聲抱歉就拿着碗筷往廚房跑了。
收拾好出來的時候已經四點多了，她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程子昊，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時間也不早了，我去洗洗睡了，你也去睡吧。”
程子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話，視線落在前方，許久都沒有迴應。
她站了一會兒，見他沒有管自己，正想轉身去洗澡睡覺，卻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臂。
蔣夢曦有些錯愕地回頭，對上程子昊的眼眸，裡面似乎還有剛纔在思考的情緒，儘管凌厲卻還是能夠看出半分迷茫。
她動了動，對方卻沒有鬆手，只是盯着她，手上不緊不鬆地扣着她的手臂。
蔣夢曦抿着脣，臉色有些不好，想要用力掙脫，卻聽到程子昊沉沉的聲音傳來：“你是不是真的很後悔？”
他看着她，深沉如海的眼眸讓她有些恍惚，配上那沒頭沒尾的話，蔣夢曦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直到扣着她手臂的五指收了收，感覺到細微的力度，她才驚覺他在問自己，卻還是茫然不知，看着他微微皺了皺眉：“後悔什麼？”
深褐色的眼眸微微一動，手臂一鬆，直接垂在身側，他鬆了手，“沒什麼，不早了，睡吧。”
她點了點頭，轉身走向浴室，卻仍舊不明白他的問題。
水燒得並不是很暖，落在身上經過蓬蓬頭的分散之後更是有些涼意，蔣夢曦如夢初醒般顫了顫，只覺得自己心口突然之間跳得有些快。
擡手擋着眼眸，任由那並不怎麼暖和的水落在身上，過分的清醒讓她不敢鬆開咬着雙脣的力度。
上牀的時候已經凌晨四點多了，平息了不過一個多小時的黑夜因爲一些串門討紅包的小孩熱鬧起來。
她擡手將被子往上一拉，蓋住了整個頭，呼吸不太好，卻意外的睡到第二天的一大早。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天已經完全亮了，屋外一陣陣的新年音樂聲讓她想起來今天是大年初一。
人越長越大，如果不是因爲蔣勁，對於新年，她幾乎麼米有什麼概念。
穿戴好出去的時候看到程子昊穿着昨天的衣服從浴室裡面走出來，她點了點頭，走進去刷牙洗臉。
昨晚一切出去的時候發現桌面上已經放好早餐了，程子昊也換了身衣服。
她這時候纔想起來，程子昊不喜歡穿沒有洗過的衣服，就算是冬天一個晚上都不行。
她看着桌面上的早餐，想了想，還是開口說了聲謝謝。
因爲昨天晚上睡得晚，早上起來的時候都已經九點多了，吃了個早餐都差不多十點鐘了。
歐麗柔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剛好喝完最後一口粥，大過年的，附近的小攤都沒有開門，至於程子昊是從哪裡買回來的早餐，她就不知道了。
歐麗柔問他們大概什麼時候回去，她擡頭看了一眼程子昊，算了算時間，報了個寬鬆的時間。
走到樓道的時候才發現下了雨，雨夾雪的，飄着，風吹過來，站在樓道口她都覺得冷。
如果是以前，她必定是衝過去上車就好了，畢竟車子停得也不是很遠，跑一兩分鐘就到了，可是現在不一樣，車子停在巷子口，從她家走出去好歹要個五六分鐘。
回頭看了一眼程子昊，擡手指了指樓上：“我上去拿傘。”
他點了點頭，看着她一步步消失在樓梯口。
找了幾分鐘蔣夢曦才發現自己家裡面根本沒有傘，前段時間她落了把傘在程子昊的車裡面，另外一把傘在她送蔣勁回去別墅都是時候落在別墅了。
蔣夢曦有些煩躁，門口已經傳來腳步聲，剛開門，程子昊已經站在門口，看着她微微皺了皺眉：“怎麼了？”
她擡頭看了程子昊，訕訕一笑：“沒傘。”
他臉色動了動，看着她淡淡開口：“走吧。”
也只能這樣了。
跑上跑下身體有些熱氣，卻在樓道樓的時候被那一股寒風吹過來，吹得蔣夢曦忍不住抖了抖。
一側的程子昊突然之間側着頭看着她，擡手對着她招了招：“過來。”
她站在程子昊半米開外的距離，不遠也不近，起碼這樣的距離不會讓她難堪。
聽到程子昊的話的時候禁不住皺了皺眉，不解地問道：“怎麼了？”
他皺了皺眉，沒有開口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直接伸手用行動回答她的問題。
被拉進懷裡面的時候蔣夢曦下意識就要推開他，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聽到頭頂傳來程子昊的聲音：“別動。”
話落，她怔怔看着他將身上的大衣脫下來，然後舉高放到兩個人的頭上。
他的動作行雲流水，迅速而順暢，她根本就沒有回過神來，就被程子昊的另外一隻手摟着肩膀往外走了。
程子昊低頭看了她一眼，似乎知道她還怔忪，開口解釋道：“雨雪有些大。”
她呆滯地點了點頭，走出去的時候發現風雪真的很大，她原本以爲自己穿得已經夠多了，結果還是禁不住縮了縮。
程子昊低頭看了她一眼，摟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一用力，兩個人靠得有些近，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程子昊身上傳來的溫度。
暖暖的，忍不住想要靠近。
程子昊腿長身長，以往她跟在他身邊，總是要可以地加快自己的步伐才能夠跟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放慢了步伐，這一次她總算不用走得那麼快。
外面斜風細雨，就唯獨他們那麼小的一個空間安穩溫暖，她的手隨着步伐的帶動偶爾碰到程子昊的腰側，如果是以往，她會毫不猶豫地抱着他。
那麼親密的動作，她做夢都想過，可是程子昊卻從來都沒有給過她機會，因爲他從來都不曾對她有半分感情，所有的親密都少了情人間應該有的動人。
可笑的是，現在有這樣觸手可及的機會了，可是她的手放在那裡，只要微微一靠近，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卻再也沒有那樣的勇氣和膽量去做了。
最終她還是垂下了手，硬逼着自己將視線移開。
頭剛剛擡起，猝不及防對上程子昊的視線，身下的手微微一抖，被他看得有些心虛，視線落在他身上的衣服。
脫了大衣的程子昊上身只有一件羊毛衫和內襯，這麼冷的天氣，她不禁皺了皺眉：“你冷嗎？”
話音剛落，原本在她肩上的手移到了腰間，她驚愕間，已經被程子昊抱進懷裡面。
蔣夢曦一驚，張着嘴剛想說話，程子昊已經用眼神示意她往側面看。
她頭微微一偏才發現不知道怎麼旁邊有個坑，要是剛纔程子昊沒有把她拉進懷裡面，說不定她就掉坑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