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昊打電話過來的時候蔣勁剛剛睡下，她從房間出來就看到調了震動的手機在桌面上抖個不停。
連忙跑過去拿起手機看，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忍不住微微一怔，回過神來連忙按下接聽鍵：“喂？”
“蔣勁睡了？”
她點了點頭，輕輕應了一聲：“嗯，剛剛睡着。”走到房間邊上將門關上，然後拿着手機走到那小小的露臺上站着。
“你和蔣勁說了什麼？”
冰冷的聲音，帶着幾分質問的語氣。
蔣夢曦微微一怔，皺着眉頭有些不解地問道：“什麼意思？”
“蔣勁剛纔打電話問我，爲什麼要和你離婚，爲什麼不愛你。”
程子昊的聲音一點點地從手機傳來，落到聽覺裡面，她站在露臺那兒，風吹過來，只覺得有幾分冷意。
她擡頭看向遠處，萬家燈火的黑夜，眯着眼睛什麼都看不清晰，雙脣微微動了動，淡淡開口：“我告訴他的。”
或許是她的語氣太過於平淡，也或者是她的反應太過坦蕩，手機那端的人竟然一時之間沒有開口。
就在蔣夢曦想要掛電話的時候，她才重新聽到程子昊的話：“你跟他說這些做什麼？蔣夢曦，他是你的兒子，還這麼小，你和他說這些幹什麼？”
每一個字都是質問的語氣，沾着黑夜的冷意，冷得她心口都泛涼。
擡手緊了緊衣領，蔣夢曦涼涼一笑，皺着眉頭反問道：“我爲什麼不能告訴阿勁？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爲什麼不能告訴他？”
沒有半分感情起伏，她只是將自己的觀點冷靜地說出口，只有她自己知道，指尖泛起來的冷意，到底是有多冷。
手機那端的程子昊微微一頓，兩個人拿着手機僵持了半響，她沒有心思再去和他糾結，率先開口：“抱歉，如果這件事情讓你爲難的話，我道歉。可是我不覺得我對阿勁說這些有什麼不對，與其讓他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這樣的答案，還不如我親口告訴他。”
她頓了頓，擡起頭看了看樓下，只覺得更深露重，她眼眶都有些溼意。
微微抽了口氣，繼續開口：“況且，阿勁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遲鈍，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笨。好了，好晚了，先這樣吧，再見。”
話落，她不給對方半分開口的機會，直接掛了電話。
閉着眼，手覆在眼皮上面，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裡面的翻涌。
她站在那裡，拿着手機的手搭在那護欄上面，另外一隻手輕輕地搭在自己的眼皮上面，保持着這個姿勢，站了許久。
一陣風吹過來，帶着夜晚的冷意，冷得她微微一抖，手微微動了動，視線落在那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才如夢初醒般轉身回了屋裡。
推開門走進房間，牀上的蔣勁睡得正安穩，被子還是她出去的模樣，沒有辦法的變動。
程子昊從來都不知道，蔣勁就連睡覺蓋被子這樣的小事情都沒有惱過她的性格，怎麼會因爲離婚這樣的事情讓她爲難和難受。
他始終是不懂得。
兩天的時間過得很快，她早上有後兩節課，將蔣勁送去上學後，就要趕回學校上課了。
送蔣勁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平日裡面不粘人的蔣勁難得抱着她，什麼都沒有說，抱着她，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媽媽，我愛你。”然後才轉身進了學校。
她站在那裡，看着蔣勁小小的身子融入一羣學生中，只覺得心裡面又酸又痛。
大概她此生做得最爲正確的一件事情，就是義無反顧地將蔣勁生下來。
大概是因爲周曉章的事情，雖然學校裡面的人對她的事情好奇度還是沒有變，但是當着她的面議論的人倒也沒有多少了。
回去上課的時候遇上了竺玫媱，聊了一會兒就趕着去上課了。
吃了個午飯就匆匆忙忙趕去赴夏琳的約，雖然不知道她爲什麼總是喜歡咬着他不放，但是她知道，如果她今天不出現，夏琳不會讓她安寧的。
她到的時候夏琳已經坐在那兒了，隔得老遠她看着她有些煩躁地看着手機，估計她再不出現，自己的手機下一秒就會響起來了。
“來了？喝些什麼？”
其實夏琳不發神經的時候，還是一個挺好的人，禮數周到，說話也不會咄咄逼人。
可是夏琳對着她不發神經的次數屈指可數，她不知道她到底找她出來是想要幹什麼的，要了一杯檸檬水，將身上的大衣脫下，坐到她的對面，先發制人開口：“夏琳，我和程子昊已經離婚了。”
她不喜歡坐以待斃，這輩子，她唯一對一個人坐以待斃，而後果可想而知。
夏琳倒是不急不緩，伸手從包包裡面拿了一份東西出來，遞到她跟前：“看看吧。”
她皺了皺眉，沒有說話，接過夏琳遞過來的文件夾，狐疑地開了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
“這些都是我和子昊哥以前一起拍的照片，我們兩家人是鄰居，我從一出生就認識他了。那時候一直以爲兩個人會在一起的，就連我們兩家人都以爲我們會在一起的。我和他在一起得很早，十五六歲的年紀，還不懂愛，就在一起了。後來受不了他總是一臉的面無表情，就和別人在一起了，那時候剛好全家人決定移民。”
“其實我也只是想要讓他開口留我而已，可是他什麼都不說，我氣不過，一氣之下，就跑了，十年的時間，我也嘗試和其他男人在一塊兒，可是最終還是想着他。”
夏琳一字一句，看着她情深意切，蔣夢曦只覺得可笑，她們的曾經爲什麼要告訴她？
手上的照片就像是燙手山芋，她拿着，恨不得撕了。
見夏琳似乎說完了，她纔開口：“你們的事情，我沒有半分的興趣知道，我和程子昊已經離婚了，離婚的意思就是，我和他什麼關係都沒有了，所以，夏小姐，看在我沒有追究你扔過來的那張椅子的刑事責任前，麻煩你好自爲之一些！”
說着，起身想要離開，夏琳見她起身，連忙起身伸手攔着她：“先別走。”
她回頭看了一眼夏琳，雙眉微微一挑：“還有事？我希望所有的事情都在今天解決，夏小姐，我不是程子昊，我沒有容忍你的義務和容量。”
夏琳看着她，從包包裡面拿了一份東西，放到她的手上：“這是我麻煩你的最後一件事，只要你簽了這份協議，我不會再煩你，我保證。之前的事情我可以道歉，登報道歉，可以到你們學校道歉，你想怎麼樣都可以，只要你簽了這份協議。”
蔣夢曦看了夏琳一眼，不知道她葫蘆裡面賣得什麼藥，低頭接過她手上的文件，認真地看起來。
“啪！”
她瀏覽速度向來就快，不過幾眼，就大概將第一頁的內容看清楚了，她只覺得滿胸腔的努力，想將手上的協議往夏琳的臉上人，最後還是努力地剋制住了，往桌面上狠狠一摔。
突兀的聲音驚擾了咖啡店裡面的寧靜，不少人都往她們的這一桌看過去。
蔣夢曦看着夏琳，眼眸一冷：“你有病吧？！”
不再和程子昊見面、接觸協定？！放棄蔣勁撫養權協定？！
夏琳她有病吧？！
如果殺人不犯法的話，蔣夢曦第一件事情就是將夏琳給宰了。
夏琳看着她，一臉的哀求：“蔣夢曦，就當我求求你了，我知道很爲難你，可是我問子昊哥爲什麼不娶我，他說蔣勁是他的兒子，而你是他兒子的媽媽，這點改變不了。我求求你了，蔣夢曦，你說得沒錯，我有病，我真的有病，我有抑鬱症，不信我可以給你看看病例。”
蔣夢曦這一輩子活了二十五年了，什麼樣的人都見過，像夏琳這樣的瘋子她是第一次見。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給她勇氣，居然帶着兩份協議來找她，讓她籤？
真是可笑！
“夏琳，你有病，就去治，拜託你不要再來煩我！”
她擡手就將她拿出來的病例給甩開，夏琳有病？她覺得她自己也快有病了，被夏琳這個瘋子這樣纏着。
她今天來赴這個約，簡直是吃錯了藥才幹出來的事情！
見她要走，夏琳乾脆不管不顧地扯着蔣夢曦的手，不讓她走：“蔣夢曦，你要什麼？錢嗎？我有很多，我可以給你，或者你出國留學？我出錢，我幫你出錢，蔣夢曦，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愛程子昊！”
夠了，真的是夠了！
閉了閉眼，她終究是忍不住，將桌面上的水端起來，直接就往夏琳的臉上潑：“放手！”
“不放，你不籤我就不放！你今天不簽了這協定，別指望我放手！”
夏琳突然之間撒潑起來，咖啡廳一時之間全部視線都往她們這邊，服務員站在邊上，有些無奈。
蔣夢曦只覺得夏琳瘋了，婚禮上的事情她沒有去計較，她卻三番兩次地找她撒潑，正當她是軟茄子好欺負不是？
她低頭看着夏琳，渾身一冷，嘴角銜着的笑意如冰點：“再說一次，放手！”
“不放！蔣夢曦，你今天不籤這合約，我會讓你後悔的，你要是不怕蔣勁出事，你就別籤！上次那張椅子沒被你身上擋了，我看你能擋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