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勁搖了搖頭，雖然語氣不親近，但是倒也沒有抗拒：“不疼，你別哭了，回家好好睡一覺，明天還要上學。”
林丹丹聽話地抹了抹眼淚，乖巧地點着頭：“嗯，你也是，那，阿勁，我們明天見？”
“明天見。”
蔣夢曦覺得，這個世界變得太快了，她有些接受不了。
“媽媽。你爲什麼要這樣看着我？”
蔣勁的話傳來，她才驚覺自己居然盯着自己的兒子看了很久，她下意識地看了看走道，林丹丹已經跟她媽媽消失在轉角的樓梯處了。
她嘴角動了動，剛想問些什麼，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只是笑了笑，擡手摸着蔣勁的腦袋：“阿勁真聰明。”
蔣勁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這時候程子昊已經走到她們跟前，蹲下身子看着蔣勁右臉淺淺的手掌印，細細地摩挲着：“阿勁疼不疼？”
不同於往常的冰冷不近人情，被喑啞開來的聲音就好像是裹着黑夜的呼嘯一樣，沉沉的，重重的。
蔣夢曦看着跟前的一大一小，不禁有些出神。
“阿勁，阿勁——”
病房裡面傳來了歐麗柔細細的呼喚，蔣夢曦才如夢初醒一般碰了碰蔣勁：“阿勁，快進去，奶奶醒了。”
歐麗柔看到蔣勁的時候整個人就坐了起來了，喊了一聲蔣勁將他抱進懷裡面直接就哭了：“阿勁，我的阿勁。”
蔣夢曦在一旁看着，只覺得眼睛有些燙，視線微微一偏，絲毫不敢看向歐麗柔，卻不料對上程子昊的視線。
不過二十多個小時的事情，那些不大不小的點點滴滴一點點地清晰開來，她只覺得程子昊的視線就像是一張網，投在她的身上將她整個人都網住，她站在那兒，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蔣勁已經睡了，車廂裡面很安靜，她看着車窗外的景緻，程子昊在前面開車，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走進程子昊公寓的時候她不禁怔了怔，昨天晚上她在客房居住的痕跡還有，那些凌亂的被單就那樣翻在那兒，她站在門口，回頭看了看身後的程子昊，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早上的事情太急了。”
聲音終於不再像早上那樣的難以開口，程子昊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上的杯子往她跟前一遞。
她昨天晚上根本就沒怎麼睡，凌晨三點多入睡，半夢半醒，最後到了六點多的時候就忍不住起牀了。整張臉很是狼狽，眼淚和黑眼圈，暗沉的皮膚，她看着手機屏幕不小心映照到的自己，只覺得臉頰有些發燙，下意識地擡頭看向程子昊。
他比她好不到哪兒去，深陷的眼眶周圍都是暗黑的一團。
蔣勁被抱到主臥去睡了，她洗完澡出來整個人只想好好地睡一覺，推開門才發現程子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洗完澡在牀上睡着了。
大概是真的很累，他直接倚在牀頭上就睡着了，被子沒有蓋到身上，一條腿還外露在牀側。
她鬆着頭髮的手微微一頓，微微抿了抿脣，最後還是走過去將他的腿擡上去放到被子裡面。
雖然現在的天氣並不是很冷，可是睡着之後還是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涼意。
她生怕吵醒他，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可是這裡沒有她的浴袍，她就只能將就着牀穿程子昊的浴袍。
程子昊一米八幾的人，那麼高的人的浴袍穿在她一米六五的人的身上，就好像曳地的長裙一樣，她剛將程子昊的腿擡上牀，見他動了動，只覺得心中一緊，手上的動作頓時就停住了。
再三確認程子昊真的不會醒來後，才鬆了手，腳動了動，向前一步想要幫他蓋好被子，可是沒有料到腳下的浴袍會直接絆了她一下。
踉蹌的時候蔣夢曦唯一想到的就是千萬不要壓到程子昊的身上啊！
可是這個世界上總是會有那麼巧合的事情，上帝很明顯也直接忽略了她內心的呼喚。
她前一秒還在擔心自己會不會將程子昊吵醒，下一秒整個人就直接鋪在他的身上了。
那麼大的衝撞力，就算是再累的人也會醒來，更何況是程子昊向來就是淺眠之人。
以前兩個人還沒有徹底鬧翻的時候，她有時候晚上不小心喝多了水，晚上起來上廁所，人還沒有動，只是睜開眼睛碰了碰被子，就聽到一側的程子昊問她怎麼了。
她剛擡手將自己撐起來，就看到程子昊原本緊閉的眼眸一點點地睜開，帶着幾分睡夢中的朦朧，少了幾分平日裡面的冰冷。
蔣夢曦只覺得心中一跳，看着他訕訕一笑：“抱歉，我只是想幫你蓋個被子。”
他沒有說話，原本睜開的眼眸卻突然又閉上了。
蔣夢曦看着只覺得有幾分不可置信，剛纔程子昊睜着眼睛看着她，到底是醒了還是沒有醒？
這真是一個難以判斷的命題。
她就那樣盯着他看了半響，見他真的沒有再睜開眼睛，才微微鬆了口氣，看來剛纔突然睜開眼睛也沒有完全醒過來。
生怕又將程子昊弄醒，她撐着自己的身子半響都不敢動，直到窗簾被吹起，她才小心翼翼地動了動，一點點地將自己的身子坐直。
剛想起身，卻發現手腕突然一緊，她下意識地低頭看着程子昊，對方沒有睜開眼睛，只是薄脣微微動了動，喑啞不已的聲音傾瀉而出：“去哪裡？”
她微微怔了怔，吶吶出口：“去找阿勁。”
蔣勁雖然沒有說，但是她知道那麼漫長的二十多個小時，才六歲多的小孩子，再怎麼鎮定聰明，也還是會害怕。
在車上蔣勁睡着的時候他一直都是揪着她的衣角的，好不容易將他抱上來，他也是難得的粘人，直接捉着她的手指。
她好不容易等着蔣勁睡沉了才能夠抽身出來，想着將自己洗漱一番然後過去陪他睡。
蔣夢曦還沒有回過神來，只覺得捉着手腕的手突然一緊，她半坐着的身體突然被程子昊一拉，直直地就躺下了。
正想開口，腰間突然就被一隻手箍緊，那大手手掌心的熱度透着那微薄的衣物一點點地傳過來，她只覺得渾身都在發燙。
她動了動，想要將程子昊推開，對方乾脆就擡腳將她掙扎的雙腿也夾在雙腿間，身體微微一側，下巴直接就扣着她的頭頂。
蔣夢曦現在是動也不能動了，只能哭笑不得地躺在那兒。
“別去了，睡覺吧。”
她的腦袋被他的下巴釦子，看不到程子昊的表情，兩個人靠得很靜，她幾乎能夠將他每一下的心跳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覺得程子昊應該是裝睡的，不然他扣在她身上的手怎麼那麼用力。
可是他打在她頭頂上的呼吸又那麼地綿長安穩，就好像已經進入了一場美好的睡眠一樣。
不過是中午十一點多，窗外的天色正藍得很，春天的風撩起窗簾，帶了幾分清涼的溼潤。
她掙扎不開，又不好將人吵醒，最後只能閉着眼睛。
真的是很累，從知道蔣勁不見了到現在，整顆心就好像被人吊了起來一樣，沒有一刻的安寧。
眼皮厚重地耷拉下來，她沒有半分的抵抗，很快就陷入了一場沉沉的睡眠。
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有一片暗色，屋子裡面很暗，只能隱隱約約看到遠處的窗簾在微風的輕拂下時不時地飄動起來。
她微微動了動，發現程子昊還在牀上，而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翻了個身，原本是面對着他的成了背對，頭枕着的不是枕頭，而是那結實滾燙的手臂，那噴張的肌肉緊緊地貼在她的側臉，還有身後的胸膛灼熱得讓她覺得臉頰都發燙。
腰間隨意搭放的手就像是一塊烙鐵一樣，她動了動，發現身後的人沒有動靜，手小心翼翼地想要將程子昊的手拿開，她動作不敢很大，只生怕將程子昊吵醒，手指碰到程子昊手臂的時候下意識地頓了頓，見對方沒有反應，才卻發現原本拉開的距離一下子就被逼近了，好不容易擺脫的身軀又貼了上來。
她只覺得渾身一僵，只覺得自己的脖子微微一涼，溼溼軟軟的觸感讓她覺得就像是一條蛇在自己的脖子上游走，那種感覺讓她整個人的所有神經都繃到了極點。
窗外的風吹起窗簾，那鼓動的聲音讓沉寂的房間有了幾分生氣。
蔣夢曦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身後的程子昊微微動了動，臉頰被那細細密密的鬍渣弄得酥癢不已。
她動了動，想要擡手扳開貼在自己臉頰上的頭，手卻在半空中被人攔截下來，然後緊緊地扣住。
緊緊貼在她手背上的掌心帶着股燙人的暖流，撫着她指尖都發燙，她皺了皺眉，想要掙開來，可是對方扣得有些緊，就好像所有指縫間的空隙都被他緊密地填滿了一樣，無論她怎麼用力，都找不到半分漏洞鑽出來。
纖細的柳眉緊緊地皺着，蔣夢曦剛想開口說話，就聽到程子昊的聲音突然之間從身後一字一句地傳來：“我們復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