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麗麗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正把蔣勁送到學校裡面去,週一的不少一二年級的學生都來得有些晚,她在蔣勁學校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見人漸漸地少去。
兜裡面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下意識以爲是王世傑,自從那一天之後王世傑就沒有再見過面了,她本來想着請他吃一頓飯,可是這幾天剛好忙,昨天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對方說有些忙。
所以今天聽到手機響起來的時候下意識就覺得是王世傑,直到看到來電顯示是蔣麗麗,她才恍恍惚惚記起來,蔣麗麗好像已經出國了差不多一個月了。
“你在哪裡?”
這是蔣麗麗在她接到電話後開口第一句問的話,驚得她以爲蔣麗麗發生了什麼,眉頭禁不住皺了起來:“我剛送完阿勁上學啊,你幹嘛了?”
“阿勁學校?對面是不是有個奶茶店,你在那兒等我。”
蔣夢曦一驚:“你回來了?”
“嗯啊,不說了,我二十分鐘後到。”
說着,蔣麗麗就將電話給掛了,不給她絲毫問話和猶豫的機會。
她看着漸漸暗淡下去的手機屏幕,只覺得有些反應不過來,無奈地笑了笑,將手機放回包包裡面。
蔣麗麗離開的時候說了是要出國一個月,卻沒有想到這才半個多月,二十天左右,她就回來了。
擡頭看了看馬路對面,確實是有家奶茶店,便擡腿走了過去。
上學高峰期漸漸過去之後,學校門口的人漸漸地少了,原本堵滿了學校門口的小汽車也都不見了,那路面頓時就顯得寬闊起來,蔣夢曦撿了個靠窗的位置,隨筆那點了一杯檸檬水,便坐着等蔣麗麗。
她這幾天忙着一個比賽的設計比賽,稿子剛畫出來,她還沒有來得及拿上電腦上色。
蔣麗麗的時間觀念很強,大概是和她的工作有關係,一般而言她都不會遲到,所以她說二十分鐘後到,就真的是二十分鐘後到。
她剛將微信的一些新聞看完,才放下手機,蔣麗麗就匆匆忙忙地出現了,直接在她對面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盯着她看了半響,才擡手點了一杯鴛鴦奶茶。
蔣夢曦被她看得渾身不舒服,不禁皺了皺眉:“你不是去國外學習嗎?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蔣麗麗抿着脣,看着對面的蔣夢曦,她的氣色不是很好,可是眉宇間也看不出來有半分的不快或者傷心,就是好像比她之前見到的又瘦了一點,白白的一張臉血色不多,倒是顯得有些青。
接到林立的電話的時候她立刻就向公司請了假,當天晚上就買了機票回來了,一路上她馬不停蹄的,就怕蔣夢曦會做出些什麼偏激的事情。
那一次在婚禮上的蔣夢曦是她一輩子都忘記不了的,從來都不知道一直都是隱忍而討笑的蔣夢曦也會有那樣的一天,不聲不響,卻誰都能夠感覺到那樣的一份痛苦。
蔣麗麗許久沒有開口,只是在她的問題問出來之後低頭看着菜單,眼眸轉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蔣夢曦知道大概是有些什麼事情,她鬆了鬆圍着杯子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問道:“發生了什麼?”
對方一臉的小心翼翼和謹慎,蔣麗麗知道蔣夢曦大概還不知道,暗暗後悔自己太從衝動了,蔣夢曦又不是經常上網的人,怎麼會那麼快就知道呢。
蔣麗麗搖了搖頭,訕訕底地笑道:“沒什麼,我只是聽說你前段時間暈倒了。”
大家認識了那麼多年了,哪一句是真話哪一句是假話,蔣夢曦一聽就聽出來了,況且蔣麗麗說謊的時候總是有一個特點,眼睛絕對不敢看着當事人,或者這是很多人說謊時的特點,因爲感到心虛。
她眉頭一深,臉上帶了幾分認真:“麗麗,你覺得你的這個理由充分嗎?”
事情都已經過去好幾天了,按照蔣麗麗的風格,要是真的是擔心的話,她早就在當天就買機票飛回來了,何必等到她都已經出院了在回來呢。
蔣麗麗一臉的愁容,看着蔣夢曦很爲難,想了想,只能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夢曦,你對程子昊,現在還有什麼想法嗎?”
蔣夢曦微微一怔,眼眸微微一低,看着自己手上杯子底處浸着的檸檬片,自嘲地勾了勾脣:“我還能有什麼想法嗎?”
蔣麗麗心口一痛,擡手包着她另外一隻擱在桌面上的手:“夢曦,我從來都沒有問過你和程子昊之間的事情,可是儘管那樣,我也知道你對他的感情。人都是念舊的,大概在割捨一樣東西的時候會很難受甚至覺得自己割捨不下來,可是都不是的,那是因爲你從來都沒有狠下心。”
蔣麗麗說着說着,竟然忍不住哭了起來,她低着頭,不敢讓蔣夢曦看到:“其實,有時候你以爲是愛情,但是當你想清楚的時候,那也不過是一種執念而已。”
她頓了頓,咬了咬牙,豁出去一般:“夢曦,其實我們都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愛一個人,或許你並沒有你自己想象中那麼愛程子昊。”
蔣夢曦抿着脣,沒有打斷,看着蔣麗麗自己說着說着哭了出來,她知道這一次的事情,大概是和程子昊有關的。
眼眸有些燙,她閉着眼睛,擡手輕輕地揉着眼皮,沒有讓自己哭出來:“麗麗,夏琳懷孕了。”
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那樣的模糊不清,那些被壓抑着的疼痛又開始蠢蠢欲動。
蔣麗麗驚訝不已,看着蔣夢曦,“夢曦——”
她微微吸了口氣,淡淡地對着蔣麗麗笑了笑:“所以,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在承受着每一天的轉機和變幻莫測,誰也不知道昨天幸福快樂的自己明天到底會碰上什麼事情。
從再次遇上程子昊到現在,一年多的時間,她已經體會過各種各樣的難受和心痛了,多一些不多,少一些也不少。
或許正如蔣麗麗說的,她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愛程子昊,只不過那麼多年,有些事情,已經不是能夠用愛和不愛來解釋了,那是對自己那麼多年來的付出和堅持的一個結果,那是年少時不甘心的執念。
蔣麗麗已經泣不成聲了,她不敢開口,只能看着蔣夢曦,搖頭,也不說話。
蔣夢曦嘆了口氣,其實現在的這個世界,科技那麼發達,除非她將自己想魯濱遜一樣找個荒島將自己藏起來,與世隔絕,不然就算是她不聞不問,她也總會知道的。
門口的風鈴響了起來,走進來兩個二十一二的年輕女子,她們臉上笑容熠熠,坐在蔣夢曦的身後的位置上,一句一句地聊着。
“哎,你知道嗎?聽說程子昊和青梅竹馬的夏琳訂婚了。”
“那上次那個婚禮上的蔣夢曦呢?聽說她幫程子昊生了一個兒子,都七歲大了呢!”
“誰知道啊,唉,當初還覺得程子昊是a市難得不近女色的新貴,沒想到他不過是表面裝裝樣子而已,還不是始亂終棄的人。”
蔣麗麗渾身一僵,看着對面的蔣夢曦:“夢曦!”
蔣夢曦覺得自己好像有耳鳴,耳朵在嗡嗡嗡地叫着,後面兩個女生的聲音有些大,她們似乎還在說些什麼,可是她聽不清楚,只是看着面前的蔣麗麗一臉緊張和擔心地看着自己,她只是下意識地笑了笑,搖頭:“我沒事。”
沒事,怎麼會有事呢,夏琳懷孕了,他們在一起那麼地理所當然,她也不想再有一個孩子想她的阿勁一樣。
蔣麗麗看着她,擡手摸了眼淚:“我們走吧,我送你回家,你前幾天不是說你參加了一個比賽嗎?走,夢曦,我們回去。”
蔣夢曦點了點頭,拿出錢包想要付賬,蔣麗麗卻已經先她一步給了錢。
她回頭看了一眼蔣麗麗,怔忪間,蔣麗麗已經牽着她的手走出了那家奶茶店,那兩個女生還在喋喋不休地討論着程子昊的事情,只是她已經聽得不怎麼清晰了。
蔣麗麗見過蔣夢曦發狂的事情,卻沒有見過她現在這樣,一聲不吭地站在那兒,她突然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拉了拉蔣夢曦的手,哽咽地說道:“夢曦,你鑰匙難受,你哭出來吧,你不要這個樣子。”
這樣一臉死灰,看得蔣麗麗的心口直髮疼。
蔣夢曦勾了勾脣,看着蔣麗麗:“我爲什麼要哭?”
蔣麗麗怔了怔,居然不知道該如何去反駁。
馬路上的車子很多,蔣麗麗在一旁截計程車,蔣夢曦站在一旁,微微低着頭,也不說話,她擔心她,時不時回頭看一看她,見她沒什麼才重新將視線放到馬路上。
蔣夢曦看着在馬路邊上截車的蔣麗麗,想了想,上前拉了拉她:“我們過去對面馬路坐公交車吧,這個時間這個路段很難有車。”
蔣麗麗看了看她,點了點頭。
蔣夢曦見她應承,看了看一側,見車子停了停,她擡腿就開始過馬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