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夢曦的手在程子昊的腰側，她能夠感覺到那些鮮血流下來沾在自己手上的溼濡感，那撲鼻而來的鮮血味幾乎讓她窒息。
“程子昊——”
她張着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能抱着程子昊，可是對方看着她卻莫名其妙地笑了，也不說話，也不鬆手，就那樣抱着她，嚇得她手都抖了。
她的手背被夏琳話劃開了長長的口子，刀鋒尖利，劃開的口子有些深，混着程子昊的雪血，她根本就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還是程子昊的。
楚悅含在一旁站着，想要開口，見蔣夢曦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她也不好上前，就只能站在那兒。
“我有話想跟你說。”
程子昊突然動了動，她看着那刀子隨着他的動作一併晃動，蔣夢曦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跟着顫抖了。
她擡手按着他的手，制止了他的繼續動作：“我現在不想聽，你不要說話，閉嘴！”
以前總是程子昊板着一張臉看着她，她就連笑都不敢，只能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就消下去了。
現在看着程子昊，她覺得爲什麼要總是板着臉，因爲只有這樣，別人纔會信服你。
程子昊難得溫和下來，沒有繼續說話。
這樣的等待就好像是剜心一樣，一分一秒都覺得像是一個世紀一樣。
救護車的鈴聲響起來的時候蔣夢曦下覺得自己的呼吸是還在的，夏俊峰已經將夏琳抱到外面去了，外面盡是夏琳的嘶吼聲。
擔架下來的時候程子昊突然捉住了她的手，她跟着醫護人員站了起來，站起來的時候只覺得整個人都是暈暈沉沉的，手指尖的涼意就如同心底翻上來的一樣。
她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眼前的一片黑，只聽到楚悅含有些驚慌的叫聲：“夢曦？夢曦？”
一聲比一聲的淡，直到最後她什麼都聽不到。
楚悅含完全沒有想到蔣夢曦會突然之間暈下來，她看着她斜斜晃晃的身體，跑過去剛伸開手，蔣夢曦就直接往她懷裡倒。她一下子沒有回過神來，差點兒抱着蔣夢曦就倒了下去了。
程子昊掙扎着想要起來，卻被人按住了，楚悅含知道他的意思，連忙喊人：“醫生，醫生！這裡有人暈了！”
蔣夢曦被搬上救護車楚悅含才暗暗鬆了口氣，一旁的護士問她：“小姐，你不要隨行嗎？”
她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護士拉着上了車。
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打車跟着去，也不想在車廂裡面當電燈膽。
蔣夢曦暈倒了，護士在一旁幫程子昊止血，她看着他的視線一直落在蔣夢曦的身上，眼底的繾綣讓她有些看不下去。
明明車裡面還有護士和她，可是她總覺得其實他們就是個多餘的存在。
好不容易到了醫院，車門一開她直接就跳下車了。
蔣夢曦醒來的時候只有滿鼻子的消毒水的味道，滿眼的白色，她轉了轉眼眸，一側傳來了蔣麗麗的聲音：“醒來了？”
她點了點頭，纔將之前的事情一點點地想起來，她轉身看着端水過來給她蔣麗麗，眉頭皺了皺，剛想要開口問程子昊這麼了，蔣麗麗已經一邊將手上的水遞給她一邊說到：“程子昊沒什麼大礙，沒有傷到什麼重要的部分。”
她點了點頭，伸手接過她手上遞過來的水，沒有說話，只是低頭抿着水。
“媽媽！”
她剛坐起來，蔣勁就跑進來了了，身後跟着歐麗柔，她伸手摸了摸蔣勁，對着他身後的歐麗柔笑了笑：“伯母。”
歐麗柔點了點頭，一臉關懷地看着她：“沒什麼事情吧？”
她搖了搖頭：“沒什麼，謝謝伯母擔心了。”
歐麗柔笑了笑，將手上提着的東西往一旁一放：“你最近總是暈倒，醫生說你身體血虛，營養不好，我燉了些花旗參雞湯。”
說着，歐麗柔已經開了保溫瓶，濃郁的雞湯味蔓延開來，蔣夢曦感激地笑了笑：“謝謝伯母，我來就好了。”
歐麗柔搖了搖頭：“你坐着吧，今天受驚了吧，昊昊剛做完手術，麻醉還沒有完全退，我待會兒纔過去。”
她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摸着蔣勁的頭。
蔣勁沒想到自己一放學就聽說自己爸爸媽媽進了醫院，他嚇得作業也沒有拿就跟着爺爺奶奶過來了醫院。爸爸還在病房裡面躺着沒有醒過來，幸好媽媽已經醒了，他的難受也小了點兒。
聽奶奶和爺爺在車上說爸爸是爲了媽媽受傷的，蔣勁抿了抿脣，看着低頭看着自己的蔣夢曦，小心翼翼地問着：“媽媽，你還生爸爸的氣嗎？”
蔣夢曦的手微微一頓，她看着蔣勁微微揚起來的頭，心口有股莫名的悶氣，對於自己兒子的問題，她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好。
一側的歐麗柔已經舀好湯了，在一旁站着看着她，很明顯也是在等她的答案，蔣麗麗在歐麗柔進來的時候就出去了，整個房間就她和蔣勁還有歐麗柔三個人。
兩道熱切期盼的視線投過來，她擡頭看了看歐麗柔，低頭摸着蔣勁的頭，笑了笑：“不生氣了。”
她對程子昊，已經不是愛恨能夠囊括的。
蔣勁終於笑了，拉着她的手：“那媽媽什麼時候搬回來？”
她微微一滯，看着自己的兒子有些無奈，歐麗柔看出來她的爲難，端着湯走上前：“阿勁先鬆開媽媽的手，讓媽媽喝湯。”
蔣勁比以前的性子開朗了不少，最起碼在她面前比以前的表情豐富了，雖然很多時候還是沉默不怎麼喜歡說話，但是也總比一年前的蔣勁好很多。
她有些開心自己的兒子能夠有這樣的變化，但是更多的卻是無奈和愧疚，她終究是無能爲力個他一個完整的家庭。
“夢曦，先喝些湯，我帶了些飯食，待會兒吃一些。”
歐麗柔的聲音在耳側響起來，她微微怔了怔，點了點頭，接過她手上遞過來的碗：“謝謝伯母。”
蔣勁拉着她講了不少最近的事情，其實她並沒有什麼大礙，但是歐麗柔說她的身體不好，先躺着，明天再出院。
她不好反駁，只能躺在牀上，一邊和蔣勁聊天一邊和歐麗柔聊聊最近。
電話響起來，歐麗柔很快就拿着手機走出來病房，沒一會兒就回來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蔣勁，才笑到：“昊昊醒來了，他想見你。”
她手一僵，但很快就恢復如常，點了點頭：“好的，我們過去吧。”
其實兩個人的病房隔得並不是很遠，不過是一個在三樓一個在四樓，蔣夢曦站在程子昊的病房面前，莫名的幾分怯意。
“爸爸，你沒事吧？”
裡面已經傳來蔣勁的聲音，她扶着門框的手微微一緊，眼睛一閉，睜開就看到歐麗柔站在不遠處看着她。
蔣夢曦訕訕地勾了勾脣，擡腿走了進去。
程子昊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她只覺得渾身一顫，尷尬地笑了笑，“沒什麼事吧？”
他搖了搖頭，聲音帶着幾分喑啞：“沒什麼。”
她不知道說些什麼，只能就那樣站在那兒，歐麗柔端着湯水上前，程子昊卻不擡手接，視線落在她的身上，灼灼得讓她沒法退縮，她抿了抿脣，才擡手接過歐麗柔手上的碗：“我來吧。”
“爸爸，媽媽說她不生你的氣了。”
安靜的病房突然之間響起了蔣勁的聲音，蔣夢曦手一抖，湯勺上的湯水灑了一些出來，她壓着自己的手，穩着送到了程子昊的脣邊。
大概是剛做完手術，程子昊的臉色不是很好，薄薄的脣瓣上暗淡的紫色。
她已經很久沒有認真地看過他了，自從那一次之後她和程子昊就再也沒有見面了，有時候她自己可以地忽略任何一切關於他的消息，就不要說程子昊最近到底是胖了還是瘦了。現在看才知道他最近瘦了不少，以前她就覺得程子昊是屬於那種棱角分明的男人，一張臉線條凌厲，恰到好處，現在瘦下來了，倒是沒有以前的好看。
他看着她，深褐色的眼眸微微一轉，難得虛虛一笑：“是嗎？”
她低着頭，認真地舀着湯，擡手的時候才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只是輕輕地從鼻音裡面哼了一個字：“嗯。”
說完，她又低頭舀湯。
一側的歐麗柔在削蘋果，蔣勁拿了作業安安靜靜地在一旁的坐着，不大的病房倒是有幾分溫馨。
蔣夢曦只覺得有些酸澀感，看着見了底的燙，擡頭看着他，神情漠然：“還要嗎？”
他微微皺了皺眉，臉色突然間有些冷意，半響才搖頭：“不要了。”
氣氛突然之間有些緊繃，這個時候一側的歐麗柔將切成塊兒的蘋果遞到她跟前：“夢曦吃些蘋果吧。”
她不知道歐麗柔是不是特意幫她解圍的，但是她還是感念她的貼心，將手中的東西放下，轉頭捻起一塊蘋果，對着歐麗柔感激地笑了笑：“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