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光復(一)

宋軍攻勢猛烈,猛烈得出乎女真人的意料,卻是那些有野心的人最希望看到的結果。一天一夜下范陽,不戰而取涿州,宋軍騎兵已經開始在燕京城外放馬磨刀,金國方面除了收縮兵力,擺出一副死守燕京的架勢,其餘的真是乏善可陳啊!金國的貴族以及對女真政權死忠的一批分子,開始懷念那位志大才疏的宗輔左副元帥,不管怎麼說,宗輔在的時候,南人根本就不敢造次,更不用說大規模的進攻了。現在都成什麼了,戰無不勝的女真騎兵呢?摧枯拉朽的鐵浮屠,往來如風的柺子馬都哪兒去了?難道就任憑南人將富庶的燕京奪去,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形勢發展到現在這一步,也是宗固始料未及的。原來,跟着大哥宗磐,做什麼事情似乎都很容易,漸漸地他覺得,大哥也沒什麼嘛!都是太宗的兒子身上都是一樣高貴的血統,憑什麼大哥就可以當國論忽魯勃極烈,大權獨攬,與皇帝沒什麼兩樣,他就不行?十年辛苦,瓜分勝利果實的時候,他如願以償,脫離大哥的束縛,如同出籠的小鳥,開始獨當一面。好日子沒過幾天,他遇到了麻煩而且是大麻煩。南**兵壓境,如果丟掉燕京,不用大哥說什麼,他自己都沒辦法向自己交代;所以,他一面向燕京調集兵馬,一面派出信使向上京求援。按照正常估計,援兵最快也要一個月才能到,他能堅守一個月嗎?守城不能缺人,更不能缺糧。糧食充足,百姓能活下幾個不是他需要關心的問題,軍隊吃一年沒有一點問題,假如臨時再從民間徵集一些,也許挺兩年也說不定啊!人的問題,城內原有四萬守軍,這幾天各地的軍隊陸續進城,總能湊到六萬人,人是有了,讓這些人聽話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收買人心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用錢,抄了郭藥師的家,搶了小妾如花,雖說得了不少錢,宗固可捨不得拿出來賞賜將士,他聽從幕僚的建議,向城內百姓、商戶徵稅:今兒個是勞軍稅,明天是弓箭稅,後天還有城牆捐,名目繁多,橫徵暴斂,幾乎達到了無所顧忌的程度。

聰明的統治者都知道,要想統治的長久,要想剝削的萬年,就要講究方式方法,不能把人逼得急了,狗急還跳牆,更何況是萬物之靈的人呢?宗固是病急亂投醫,顧不得那麼多,遭殃的人也顧不得那麼多,要羣起反抗了。

燕京城之北平在坊,田大善人——田成功,正在給他的老父親過八十大壽,田大善人交遊極廣,人緣極好,跟左副元帥府的人都能說上話,誰不給個面子?來的人很多,甭管認識不認識,甭管禮物厚薄,大善人都是笑臉相迎,你帶禮物來給他捧場,他的態度會讓你馬上產生錯覺,以爲這都是天經地義的,你還是欠了他的。不熟的,吃了飯就走,熟悉的留下來說說話,也在情理之中,不會令人產生不好的聯想。田大善人被燕京城內的商戶奉爲頭領,在圈子內一言九鼎,現在這麼特殊的時期,如何最大限度地維護圈子裡所有的人的利益,他能不考慮嗎?

富商周員外,名金山字半城,十五年前丟掉了珍逾生命的寶貝,竊賊無恥偷東西也就算了,臨走還放了一把火,周員外自然無從搜尋竊賊的蹤跡,不知道那個無恥的竊賊如今在金國封國公做大官正風光着呢!落難之際,田成功拉了周金山一把,周金山東山再起,一直想還田成功人情,總是找不到機會。十五年過去了,人情不但沒有淡薄,似乎越來越重,周金山都有些扛不住了。屋子裡的人,都是能夠信任的人,說話也就沒什麼顧忌。

“田公,您倒是想想辦法啊!咱們辛辛苦苦積攢下的家業,不能就這麼毀掉吧?上面也太不講路數,我看用不了幾天就會變成明搶的。仗打起來,燕京保不住,所謂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唉……”

性情暴躁的劉大麻子叫道:“老子寧肯一把火燒了也不會便宜女真人的。怎麼樣,金山老弟,咱倆回家放火去?”

周金山眯着小眼笑着說:“劉兄放火之前,是否可以將嫦娥奔月漢玉,暫時交由在下保管?劉兄若是同意,我南城明照坊的店鋪就交給劉兄一併燒了,如此一來,火勢沖天,劉兄牛氣沖天,進而人氣沖天,率領人民揭竿而起,成就千年霸業。”

“店鋪我多的是不稀罕,霸業更是扯逑的淡,聽說老弟的侍妾黛蘭很有味道,拿她來換嫦娥奔月我還會考慮考慮。”劉大麻子露出了**的本相,瞧着就令人噁心。

又一人打趣道:“即使金山老哥肯,就是不知老哥的兒子肯不肯啊!”

鬨堂大笑,周金山一點便宜都沒佔到,反倒惹了一身臊氣。正要奮起反擊,只聽田成功說道:“好了,諸位:還有心扯這些?昨日我請孟辰兄去參加了鍾子桓召集的會議,聽聽他怎麼說?”

田成功的最好的朋友孟辰,表情凝重,一看就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消息,一聽介紹,果不其然。鍾子桓的身份很神秘:此人年紀在三十歲左右,自稱大宋常德府人士,父母早亡漂泊四方,十年前到燕京時一窮二白,現在已經是身家萬貫的富商。他成立了一個叫“兄弟會”的組織,組織內的人不分貴賤,一律以兄弟相稱,勢力膨脹的很快,聽說已經開始向周邊府縣擴展。這次由“兄弟會”召集的會議,幾乎囊括了城內中立、反金的所有勢力。雖說是一次試探性的臨時會議,也可以從中看出鍾子桓的野心,看出反抗勢力的強大。會議並沒有達成任何協議,以契丹遺老遺少爲主組成的激進派,佛道勢力爲主組成的超脫派,漢人組成的騎牆派,還有以田成功一方爲代表的商戶勢力,再加上一個來路不明、動機不明的“兄弟會”,要形成合力,同心同德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孟辰的話說完,屋內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田成功身上。田成功四平八穩地啜一口茶,問道:“孟兄以爲,可有我們能夠合作的勢力?”

孟辰搖搖頭:“契丹那一方不用說,既反宋也反金,他們想的倒美——復國?他們復國我們又會得到什麼?兄弟會似乎與大宋有仇……”

周金山小聲說道:“難道傳說是真的?”

劉大麻子又叫起來:“怎麼說話只說一半,猜謎嗎?”

周金山心眼不大,愛記仇,懶得搭理他;孟辰笑道:“劉兄稍安勿躁,話不是要一句一句說?早就有傳言,鍾子桓是當年在常德府造反的鐘相的兒子,如果這個傳言是真的,那麼就可以確定,鍾子桓是不可能與大宋合作的,爲反對大宋,他甚至可以與女真人暫時聯合。”

劉大麻子說道:“我是奚族人,感情上與契丹、女真更近一些;不過要想擴大生意賺大錢,活的裡外光鮮,還是大宋好。二十年前,我去過汴梁,感覺汴梁雖好,燕京也還說得過去;去年又去了一趟,唉,人家汴梁纔是城市,咱這裡簡直就是鄉下。人家那裡的商人,有錢有地位;咱們呢,還是老樣子。我他孃的不服氣啊!憑什麼他們能過那樣的日子,我們不行?要我說,我願意與宋人合作。”

“是啊,是啊!河東路販賣石炭的石金貴,我們兩家原來是鄰居,很窩囊的一個男人,前幾年一見,可大發了!大宋官家御筆親書的匾額,兒子保送上了最體面的東京大學,生意越做越大,從他話裡話外的意思我估摸,每年少說能賺一百萬貫。賊老天,是我本事不行嗎?大麻子不服,我也不服啊!”

直接被人喊了外號,劉大麻子萬分不爽:“臭矮子,好人的麻子長到臉上,你的麻子長到後背上,看把你壓的!還不服,不服就活活壓死你!”

衆人又是一笑,又有一人說道:“自從大宋發明了火輪船,不受季風的限制,哪都能去,做海外生意的人可樂壞了,錢像流水一樣進了腰包,羨慕的我啊,眼淚像流水一樣,天天哭啊!”

“怎麼沒哭死你啊?哭死你,我請燕京最騷的行首,唱它三天三夜。”

“胡磕巴,你個沒良心的,不是我,你能不磕巴了?不是我,能有你,能有你的今天?”

這些人,也不知個愁,現在還有心鬥嘴,也不知是缺心眼還是心眼穿孔。周金山轉回正題:“田公,還是早拿主意吧!”

田成功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說老實話,這個主意委實不好拿!我們當然可以派人去跟宋軍談,不過,諸位的底牌不亮出來,我拿什麼跟人家談?說白了,大宋那邊可以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好處?咱們又應該向他們提出什麼要求?”

“老子有錢,老子還沒見過不愛錢的。”

又是劉大麻子,孟辰輕聲說道:“劉兄或者喜歡錢,我們在座的沒有不喜歡錢的,但是我敢肯定,有一個人肯定不是錢能收買的。”

“誰?”

“大宋燕京大都督岳飛嶽鵬舉!”孟辰又不厭其煩地解釋起來,“岳飛少年得志,靖康之初拜駙馬都尉,掃蕩洞庭湖,一舉摧破鐘相叛黨;靖康五年大戰統軍川,九年再戰黃羊平,屢立戰功,大宋皇帝在別的方面很節省,但是在賞賜功臣方面是絕對的大方。聽說,岳飛將皇帝的賞賜大多散與部下,人家根本就不在乎錢。”

屋子裡靜了下來,如果宋軍攻破了燕京城,到時候他們不知要拿出多少錢才能買到平安,而戰敗的女真人一把火燒了燕京,拍拍屁股走人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商人最爲驕傲的金錢變得全無用處,難道一下子陷入了死地不成?

有的人想到了辦法,周金山還不急,劉大麻子憋不住了,第一個亮出自己的底牌:“我有一位生死兄弟現在在城內帶兵,到時候讓他打開城門放宋軍進城不就行了?”

田成功點頭說道:“嗯,這個不錯!”

等大家都把底牌亮出來,死地變成了生路,而且是一條光明大路呢!有的人私藏了不少的兵器盔甲,可以武裝兩千人,有了這樣一支藏在暗中的力量,成功的希望會大大增加;通過各種手段,可以令幾個縣的守軍投降,非常有利於宋軍軍事部署的展開;可以利用商人們自己的網絡,蒐集情報,轉送給大宋;如果能成功打開城門,定然是奇功一件。

孟辰喃喃自語道:“似乎還缺點什麼。大家都說了,周兄就別藏着掖着了。”

劉大麻子道:“他的聰明才智都在女人的肚皮上消耗光了,有他沒他一個樣。”

周金山不屑地說:“我的東西,可以令咱們的籌碼增加一倍,你怎麼說?”

“我的嫦娥奔月送給你,黛蘭那個Lang蹄子我也不要了,白送你!”

“當真?”

“說話不算數,那是娘們。”

等到獵物完全進入預設的圈套,周金山纔不緊不慢地說:“我有辦法,把宋軍弄進城來。多了不敢說,神不知鬼不覺地弄個四五千人進來玩似的。”

劉大麻子臉上的麻子越發猙獰,周金山狂笑着。

田成功喜道:“這樣就成了。好好覈計一下我們的條件,立即出城與大宋方面進行接觸。”

商人們完全是出於自保的目的纔會聯合起來,沒想到會收穫更加豐碩的成果,自然喜出望外。不知不覺之中,他們這些無關輕重的小人物,竟然使得後世的目光停留在這一刻,停留在他們身上。

又一次被委以重任的孟辰,會議結束之後,單獨留下來,幾十年的交情,田成功知道孟辰的脾氣,不禁問道:“你的臉色不對啊!”

第三章 武威(三)第五章 爲雲(一)第三章 遠航(一)第二章 春雨(六)第二章 視疾(二)第十四章 杭州第六章 曙光(五)第十一章 祥瑞(二)第九章 生根第九章 驕傲(二)第一章 心路(二)第三章 遠航(三)第七章 色魔第一章 蕭牆(二)第二章 人道第七章 日高見(三)第六章 屠龍(一)第一章 盟好(一)第二章 春雨(八)第五章 播種(二)第三章 太聰明(二)第十章 決斷(一)第一章 夜花(三)第五章 播種(一)第十三章 苦戰(一)第十二章 淳和院之變(一)第十章 良臣第七章 戰火(四)第九章 驕傲(四)第七章 戰火(四)第五章 冷夏第三章 太聰明(一)第八章 兒山城(四)第九章 驕傲(六)外篇 陽關曲(一)第一章 入夢第六章 家國(二)第六章 求賢第三章 凱旋第三章 涼州(二)第十三章 苦戰(二)外篇 陽關曲(二)第二章 視疾(一)第九章 倉惶(一)第六章 求賢第六章 君臣(一)第六章 交趾(二)第五章 播種(一)第十三章 天火(一)外篇 望燕雲(八)第七章 蘭若第七章 和談(二)第七章 血光(五)第八章 變革(一)第四章 風化(一)上架公告第七章 弄月(一)第三章 武威(一)第十一章 回家第九章 倉惶(一)第十三章 苦戰(一)第十五章 觀潮第五章 播種(一)第三章 涼州(一)非常無恥地呼籲第二章 天威(一)關於和親第一章 中宮(二)第五章 江寧(一)外篇 陽關曲(一)第十二章 淳和院之變(二)外篇 高麗公(五)第一章 中宮(一)第七章 弄月(二)第十四章 盛宴(一)第二章 護花(二)外篇 陽關曲(三)第二章 盤龍山(二)第三章 涼州(二)第九章 情殤第一章 盟好(一)第十五章 如夢(一)第五章 打援(一)第八章 盛事第十一章 回家第九章 銀行(二)第七章 光復(一)外篇 破陣鉞(四)外篇 破陣鉞(一)第四章 升龍(五)第十六章 聖訓第四章 平安京(三)第五章 播種(二)第七章 光復(四)第二章 狼王第四章 升龍(一)第六章 會戰(一)第十一章 回家第八章 宋州(七)第十章 神仙(一)
第三章 武威(三)第五章 爲雲(一)第三章 遠航(一)第二章 春雨(六)第二章 視疾(二)第十四章 杭州第六章 曙光(五)第十一章 祥瑞(二)第九章 生根第九章 驕傲(二)第一章 心路(二)第三章 遠航(三)第七章 色魔第一章 蕭牆(二)第二章 人道第七章 日高見(三)第六章 屠龍(一)第一章 盟好(一)第二章 春雨(八)第五章 播種(二)第三章 太聰明(二)第十章 決斷(一)第一章 夜花(三)第五章 播種(一)第十三章 苦戰(一)第十二章 淳和院之變(一)第十章 良臣第七章 戰火(四)第九章 驕傲(四)第七章 戰火(四)第五章 冷夏第三章 太聰明(一)第八章 兒山城(四)第九章 驕傲(六)外篇 陽關曲(一)第一章 入夢第六章 家國(二)第六章 求賢第三章 凱旋第三章 涼州(二)第十三章 苦戰(二)外篇 陽關曲(二)第二章 視疾(一)第九章 倉惶(一)第六章 求賢第六章 君臣(一)第六章 交趾(二)第五章 播種(一)第十三章 天火(一)外篇 望燕雲(八)第七章 蘭若第七章 和談(二)第七章 血光(五)第八章 變革(一)第四章 風化(一)上架公告第七章 弄月(一)第三章 武威(一)第十一章 回家第九章 倉惶(一)第十三章 苦戰(一)第十五章 觀潮第五章 播種(一)第三章 涼州(一)非常無恥地呼籲第二章 天威(一)關於和親第一章 中宮(二)第五章 江寧(一)外篇 陽關曲(一)第十二章 淳和院之變(二)外篇 高麗公(五)第一章 中宮(一)第七章 弄月(二)第十四章 盛宴(一)第二章 護花(二)外篇 陽關曲(三)第二章 盤龍山(二)第三章 涼州(二)第九章 情殤第一章 盟好(一)第十五章 如夢(一)第五章 打援(一)第八章 盛事第十一章 回家第九章 銀行(二)第七章 光復(一)外篇 破陣鉞(四)外篇 破陣鉞(一)第四章 升龍(五)第十六章 聖訓第四章 平安京(三)第五章 播種(二)第七章 光復(四)第二章 狼王第四章 升龍(一)第六章 會戰(一)第十一章 回家第八章 宋州(七)第十章 神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