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我將自己陷在鬆軟的大牀上閉目養神。
心裡不由得想着,“聖誕節又到了,去年的平安夜,我和項天在一起過了一個不平安的夜晚。今年他還會和我一起過平安夜嗎?明天他會來找我嗎?要是他來找我,我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還是要告訴他我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然後撒着嬌埋怨他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讓我誤會他那麼深呢?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項天平安無事就好。”
想着想着,我便進入了夢鄉。這一晚,我睡的很沉,離開項天這麼久,這是我睡的最好的一個晚上。
夜裡,朦朧中,我看見項天站在牀頭。他脫下睡袍,像往常一樣竄進我的被窩裡,用他那矯健溫柔的臂膀環抱着我,他撫摸着我的額頭,然後輕輕的吻了下去,他的嘴脣是那樣的柔軟,他一點一點的將脣移到我的嘴邊,最後深深地吻了進去。我們纏綿,我們脣齒相依,我們緊緊相擁。
我被窗外折射進來的柔美光線溫柔的喚醒。我揉了揉模糊的睡眼,做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翻身試圖反過來擁抱項天,不料,卻一下子撲了個空。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做了一夜的春夢。
今天是平安夜了,我又怎麼會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我打開手機,今年收到的祝福似乎比去年更早些。宋嫺雅,康小優,莫言,他們三個總是在我之前提前祝福,弄得我每次都很被動似的,落魄的被他們數落了一番,有時候我會想,他們是不是串通好的,故意讓我難堪呀!
嫺雅:小雨,平安夜怎麼過呀?告訴你件事兒,我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這個月的月經遲遲不來,我今早在衛生間裡用早孕試紙測了一下,居然是陽性,我果然中獎了。我不知該怎麼辦,因爲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告訴項洋。項洋最近很少回家,我害怕他就犯。哎!我會有辦法的,別擔心我。呵呵,平安夜愉快!
再堅強的女人也有軟肋。我真希望寧項洋不要像嫺雅所想的那樣。因爲嫺雅已經全心全意愛上了項洋,當她提到項洋的時候,她的語氣變得軟弱了。女人,一旦結了婚就會一心爲這個家付出,守護自己的男人,等有了孩子以後,又要愛護寶寶,還得孝順父母,女人不易做呀!嫺雅當然也不例外,她把所有的經理都放在家庭上,如果項洋出軌,以嫺雅的個性,一定會打掉這個孩子,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寧項洋。她就是這個脾氣。因此,我很擔憂嫺雅。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但願不好的事情不要發生。
我回了她信息:過年了,公司一定有很多事情要項洋處理呢!所以不回家在公司上班也是很合乎情理的呀!你就別瞎擔心了,夫妻之間,信任是很重要的。寶寶的事情,我看你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告訴他也不遲。不過,眼下好好安胎是很重要的,我聽人家說,懷孕的頭三個月很容易流產的,所以,從現在起,你要發下手頭上的工作,不要再像以前,那麼拼命,你現在是兩個人了,適當的考慮一下寶寶的感受。我知道,小雅,你是堅強的女人,所以你會有分寸的,我不會爲你擔憂的。無論發生什麼事情,自己的健康是很重要的,千萬別做傻事,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知道了嗎?除了身體健康,一切都是浮雲。照顧好自己和寶寶,平安夜快樂!
今天的短訊是小優和莫言一起發給我的。我想大概是他們有了寶寶以後,生活變得很忙碌的緣故吧!
小優,莫言:表妹,今年要回家過春節嗎?你都好幾年沒回老家過年了,舅舅舅媽都很想念你。我兒子莫禮開始學會走路了,他胖嘟嘟的,可愛極了,嘿嘿,表哥還等着你春節回來給禮禮壓歲錢呢!這次直接給現金好了,開支票去銀行兌現很不方便,所以就麻煩表妹費點兒勁了。今年一定要回來過春節哦!想念你的表哥和表嫂,還有你的大侄子。祝你有個平安的平安夜!
表哥是越來越吝嗇了,這個守財奴,不知爲兒子存了多少錢了呢!表哥和小優結婚這麼長時間,我都沒有改口叫小優嫂子,因爲實在是太癟嘴了。我和小優從小一起長大,我一直都是以小優稱呼她的。表哥今天突然這麼一說,讓我深有感觸,我真的得換小優一聲表嫂了,我纔開始接受這個實事,原來他已經是我表哥的妻子了。
我也同樣回了一條短訊給他們:親愛的表哥,表嫂,舅舅舅媽還有我的大侄子。時光飛逝,這麼快一年又過去了,今年我一定會回家過春節。我好想念舅媽做得紅燒鯉魚,我一頓要吃兩條才能解饞的,到時候就辛苦就罵嘍。新年的紅包我早就準備好了,表哥表嫂放心,這次我會拿現金給你們的,表哥也真是的,鐵公雞一毛不拔,那作爲兄長的表哥也會給表妹壓歲錢的吧!我等着收表哥的紅包哦!祝大家一生平安!等我回來,小雨。
“表哥會給我紅包纔怪呢!我要是從他手中拿走一分錢,那還不如在他身上方几升血呢!”我在心裡想。
回覆完他們的短訊後,我剛要放下手中的電話。我突然感覺手中一震,然後‘嘟’的一聲,手機裡又傳來一條信息。
那是一排我從沒見過的陌生號碼,是不是發錯了呢?我反覆思量,最後決定看一看短訊的內容。於是我打開信箱看了下去。
短訊的內容是這樣的:小雨,平安夜快樂!我真的很想念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呵!我知道是不可能的了。愛你的人。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條短信是不是項天發給我的呢?他真傻,想我爲什麼不來看我?他還問我能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我當然會了。是的,在法庭生他當着衆人的面說過,我是他愛的人,正沒想到,他居然在那麼莊嚴的地方,對衆人說出這麼肉麻的話來。
我在心裡不由得暗自竊喜。
別離,是爲了重聚。我們一次次別離,每當重逢的時候,都是那樣來之不易,所以我會更加珍惜這份感情。
我帶着喜悅的心情出了門,我想今晚項天一定回來我這裡。於是,我去菜市場沒了許多他愛吃的食物,我還打算親自下廚做給他吃。
所有食材都準備好了,就差一瓶上好的紅酒。於是,我開着小不點兒,穿過八條街,幾乎走了整座檳城的三分之二的路程,我來到檳城最有名的銷售紅酒的店裡,我買了一瓶項天最喜歡喝的那種紅酒,是82年的拉斐,項天說過,82年的拉斐釀出的紅酒最純正,口感最好,因爲那一年是葡萄豐收年。
我興高采烈的用手小心翼翼的端着那瓶上好的紅酒從店裡走出來。
一走出門口,我竟遇見了項天,真是那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正往這家店走來,就在我剛要對他擺手打招呼的時候,從項天身後突然走出來一個女人,那女人很自然的拉着他的手。仔細一看,那女的原來是當紅影星慧雪兒。
“親愛的,你怎麼不等等我呀!”慧雪兒嫵媚的跟項天撒着嬌。
慧雪兒長得很漂亮,完美曲線,魔鬼身材。去年她還在國外的某電影節上爆了個大冷門,一起拿了三個獎項凱旋歸國。這事一出,她在國內的圈子裡更是赤手可熱的人才了。
“我這不趕着爲你買你最愛的82年的拉斐嘛!來得晚了,恐怕會被人買光的。我的寶貝兒。”說着,項天在她臉上輕浮的問了一下。
我下意識的將懸在半空中的手放了下去,我愣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他...他真的有了別人,新歡,是的,他剛剛找到了新歡。
那他又爲什麼給那條短訊給我呢?我實在是想不明白。
就在這時,他發現了我。我們的目光剛好對視在一起,我怔怔的看着他,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平淡的對我說。
“這麼巧,你也來沒紅酒?”
我無言以對,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
“她是誰呀!親愛的,趕緊走吧!你不是說晚了上好的紅酒就被賣光了嘛!”慧雪兒催促他道。
我看得出來,慧雪兒一見到我就有一種敵意,他似乎怕寧項天會看上我吧!
“很久不見了,你好嗎?”項天依舊淡淡的問我。
我勉強擠出一個很不自然的微笑,然後點了點頭,告訴他我很好。
“我們走吧!寶貝兒。”
“再見!”
他的語氣很平淡,平淡的像一面鏡子。可是那面鏡子在我的心頭被砸得粉碎,它們深深地紮在我的心裡,疼得我沒有辦法用手語跟他溝通,疼得我甚至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項天帶着那個女人從我身邊走過,我卻無力反抗。我呆呆的站在那裡良久,我的情緒漸漸緩解下來,我還能怎麼樣呢?我只能一步一步走在寬敞的馬路上。
“夏雨,夏雨...”
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我。我興奮的轉過頭來,果然是寧項天,他剛纔一定是在跟我演戲,他得逞了,他成功的騙到了我。
他氣喘吁吁的跑到我面前,用盡全身的力氣只擠出一句話來,“你...你能把那瓶82年的拉斐讓給我嗎?我出高價買。”
我的心都碎了。我再也忍受不了了,他突然之間對我的冷淡;我們突然之間成爲了陌路人;他曾對我許下的諾言都哪去了?還有那條短訊,他爲什麼要發那樣的短信讓我產生誤會?我再也按耐不住內心的怒火,我要一次全部爆發出來。
我一巴掌扇過去,只聽見‘啪’的一聲,很響亮,我一記耳光重重的打在寧鄉天的臉上。他的一半邊
臉瞬時出現了一片紅紅的隆起。
“哎!你怎麼打人呢!”
慧雪兒趕過來想要以同樣的方法回敬我,她剛擡起手來,就被寧項天攔了下來。
“回車上等我。”項天冷冷的對她說。
大概項天的聲音太過深沉,慧雪兒被驚了一下,於是乖乖的回到車上去了。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了。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我猜不透你心裡究竟在想什麼,你能告訴我嗎?如果我們就這樣完了,我接受。但你爲什麼還要給我希望,發那條短訊給我?我可以忘記我們曾經的誓言,但你爲什麼不能給我一個明確的理由?請你告訴我,我求求你告訴我好嗎?”
我苦苦哀求他,眼淚已經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他看到我流淚,想要幫我逝去淚水,可是剛到我兩旁,他的手又縮了回去。
“雨,對不起,是我讓你傷透了心。我是混蛋。我真的沒有發短信給你。我無法解釋任何事情給你聽,我只能說,我們之間總是隔着一些事和一些人。或許這就叫做有緣無分吧!與其我們糾纏在一起如此痛苦,倒不如早一點結束。我有了新歡,雨,你恨我吧!我是一個不值得你愛男人。”
那一刻,我從寧鄉天的眼神裡又看到了曾經那可怕的冷漠。我知道,我們的緣分盡了,一切都結束了。
這一次,我沒有傷心,也沒有難過,更沒有憎恨和絕望。
當項天對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已經全都明白了。我們再也不會在一起了,因爲我們之間永遠都隔着一個焦健。即便他已不在人世,可我們依舊無法原諒自己,對於焦健的死,我們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縱使我們再掙扎,終究被他死去的亡靈所束縛着。焦健哥哥曾深深地愛着我,寧項天與他又是手足情深的好兄弟。我們都失敗了,焦健是勝者,他用死亡成功的要挾住了我和寧項天。
這一次我知道,我們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了。除非,焦健能夠死而復生,呵呵!那是多麼可笑的事情呀!我們誰都沒有辦法令死去的人復活。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此生我永遠都不要再見到項天。因爲我知道,這樣做,或許我們能堅強的活下去。
2009年12月25日,聖誕節。我拖着重重的行李坐在了回老家的火車上。我答應過舅舅舅媽,今年我會回去過春節。
這一次離開,我永遠都沒有再回到這座城市。
這一次別離,不是爲了重聚,而是爲了我們都能夠更好的生活。
這一次,我終於放下了。
或許我和項天永遠都不會再見,可是誰又會知道明天的事呢?
2010年2月14日,除夕夜,這一年正好是外國人的情人節。
我和舅舅舅媽,表哥表嫂坐在暖和的農村大炕上吃年夜飯。我們一家人開懷大笑,其樂融融。我好久沒有像今天這麼快樂了。小時候,一塊大白兔奶糖都會讓我開心好一陣子。沒想到,長大後,竟然不記得自己曾這樣開心快樂過。如果可以的話,我願一輩子做一個孩子。天真爛漫充滿幻想的活着,那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呀!可是,沒有如果。
席間,表哥問我下一站想去哪裡?我告訴他年過完了,我就去雲南。表哥很是贊同,說那裡景色很美,空氣新鮮,又環保,人也很淳樸。要是有緣的話,在那裡邂逅一位知心愛人也是一樁很不錯的美事。
可表嫂並不這麼認爲。
“你懂什麼?言子,我看你是偶像劇看多了吧!把腦子給看壞了。聽我們科室裡一位同事說,雲南那邊販毒猖狂,那些人手裡還有槍呢!要是不慎得罪了他們,小命就不保了。那裡太危險了,小雨,我看你還是別去了。”表嫂嚴肅的對我說。
聽了表哥和表嫂的話,我一時間不知該聽誰的好。其實,我去哪裡都是一樣的,他們問我,我便隨口說出雲南這個地方。
事實上,我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的休息一陣子。
當一個人落魄沒有出路的時候,機會想找一處安靜,沒有吵鬧,沒有喧譁,沒有競爭,甚至都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生活。因爲我們只有將自己沉澱下來後,纔會慢慢的找到出路。
盛極必衰這個道理我感受深切,我早就認爲自己的事業不會一輩子順風順水的。幸好,我未雨綢繆,在最鼎盛的時期存下不少繼續,現在才得以生存下來。如今,我沒有了寧項天這個靠山,才發現自己原來是那樣渺小。我一直以爲寧項天只是給我鋪好了路,而怎麼走還是要靠我自己。其實不然,如果沒有人給你鋪路,那麼你的路會充滿荊棘,很難走,你很有可能在探險道路時被野獸扼殺。其實鋪路也很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