嫺雅的婚禮定在這個月的二十八號,也就是2009年10月28日,我既開心,又難過。回去參加小雅的婚禮當然很開心,可是我又要回到那可惡的檳城是一件多麼令人懊惱的事情呀!
我本來不想回去的,可是我還有許多疑團要解開。請柬爲什麼是項天拿給我的,而不是小雅?項天爲什麼突然跑來找我?而之後他又不做任何解釋離開呢?直覺告訴我,嫺雅,超凡,莫言,小優,麗秀他們幾個人一定知道內情,那麼他們爲什麼隻字不提,故意瞞着我呢?所有的謎團只有我回到檳城才能解開,我若不回去,這些疑惑將埋藏在我心裡,我害怕某一天裡,我會後悔今天所做的決定。就這樣,我不顧一切的返回檳城,去尋找我想要的答案。
“小雨,去我那裡住吧,也方便照顧你嘛!”嫺雅一邊開着她昨天提回來的紅色寶馬,一邊對我說。
項洋也在一旁贊同道,“是呀!後天給我老婆做伴娘也很方便。”
“什麼?要我做小雅的伴娘?我看不太好吧!”我委婉的拒絕道。
“有什麼不好的,我決定了,就找你做我的伴娘,請問夏雨小姐,你現在結婚了嗎?”嫺雅鄭重的問我。
我皺起眉毛搖搖頭。
“那就請夏小姐做我的伴娘,好嗎?”嫺雅誠懇的邀請我。
“小雅,我......”
我剛想用手語跟她解釋我爲什麼不能做他的伴娘時,突然被嫺雅打斷。
“小雨,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知道我一向都不喜歡那些風俗迷信的。你就放心的做吧!別人照顧我,我沒有安全感。”
經過嫺雅和項洋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說,我無奈的答應了。我心裡清楚,嫺雅在想什麼,她是個好勝心極強的女人,遇到困難總是要迎難而上,她還在對那件事有些介懷,所以她要衝破心理障礙,其實我從來都沒有怪過她,爲了化解她的心結,我只好勉爲其難的答應了她。
2009年10月28日,嫺雅終於也結了婚。老天總是公平的,嫺雅一個人在外面打拼了這麼多年,吃了不少苦,捱了不少累,一路走來那些讓人心酸的事兒數不勝數。現在,嫺雅苦盡甘來,嫁給了一位英俊瀟灑,有地位,有財力,有那麼愛他的男人爲夫。我由衷的爲她祝福。嫺雅如願以償,將父親送那個窮鄉避壤的小村莊接進了城,她在檳城的半山給父親買了一座豪宅,讓父親能夠在這裡舒舒服服的安享晚年。父親得嫺雅這個孝順的女兒激動的老淚縱橫,可是父親並不想搬到城裡居住,因爲習慣了鄉間生活,習慣了鄉里的那些爲伴的鄰居,所以父親還是選擇回到家鄉生活。嫺雅有些失望,最終還是贊同了父親的意願。
因爲我要在檳城查出真相,所以我暫時要留在這裡一段時間,所以我去花子的那件貿易公司做打字員的工作,這份工作很簡單,朝九晚五,又不用加班,也不需要與人溝通,我覺得很適合我。畢竟自己在這裡不會逗留很久,幹什麼工作都不所謂,其實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次踏足那個是非之地。
一個星期天的上午,我和嫺雅在健身館裡做瑜伽。
“今天怎麼這麼有空約我出來健身?”我一邊做着瑜伽,一邊用手語跟她溝通。
“婚假還沒休完嘛!乘着這個機會,我要好好保養身體,不然真的會如你所說,我會英年早逝。”她開着玩笑說。
“項天最近忙嗎?”我問。
嫺雅先是愣了愣,然後敷衍的回答道,“有一些日子沒回去了,我也不是很清楚。項天他...他應該會很忙吧!”
當提到項天時,嫺雅遲疑了一下,她的表情很詫異,似乎有什麼話要對我說,但又憋了回去。
看嫺雅的樣子就知道,她一定有事情瞞着我。
我不想打草驚蛇,於是把話題轉了回來。
“哦,你扯到哪兒去了,我指的是項天集團,我跟寧項天已經再沒任何瓜葛了,所以你不要總是提起他,不然我會生氣的哦!”我裝出生氣的樣子逗她。
她覺得自己剛纔的表情有些誇張,害怕露出什麼馬腳,於是尷尬的笑了。我沒有告訴她,她的笑容很僵硬。她大概還沒發現,像她這樣精明的人,也會有弱點。
後來,我又與小優、莫言、超凡和麗秀他們四個人以敘舊爲理由單獨見了面,小優和表哥似乎不太知情,就算知道也只是皮毛,畢竟他們不會和項天朝夕相處,所以我很快把他們二人排除。剩下超凡和麗秀,我和超凡並不是經常聯繫,所以暫時將他也排除在外,可是她和麗秀的關係很密切,我認爲麗秀知道的他一定知道。其實關鍵人物還是在麗秀身上,她和項天雖然只是有着夫妻之名,可是他們送小一起玩到大,是很要好的朋友,再加上兩個家族的淵源頗深,假如項天有事,麗秀絕對會出手相助。最後,我把目標鎖定在赫連麗秀身上。直覺告訴我,麗秀一定知道事情的全部。
我萬萬沒有想道自己也會做狗仔隊,而且狗仔隊曾是我最痛恨的,我討厭那份靠着偷窺別人的隱私爲生計的職業,也厭惡那些人,可惡的是他們還被冠以記者這一美稱。可如今,我竟然也當上一回這樣的人,我偷窺着麗秀。
麗秀今天似乎很忙碌,不,她幾乎每天都在和時間賽跑。就像當初嫺雅一樣,還記得每次和嫺雅用餐的時候,我都會提醒她專心吃東西,不要在吃飯的時候工作之類的話。麗秀要是和嫺雅比,我覺得嫺雅幸福多了,至少嫺雅還有時間吃飯。
可憐的麗秀,她每天早上來不及吃早餐便匆匆離開家,到了午餐時間更別提又多忙了,大把的文件要她審批簽字,大大小小的會議得有她主持,公司裡所有的事情她都要求盡善盡美,親力親爲,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大家都下班了,有時候她還得外出應酬。
畢業後,父親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麗秀接管,麗秀是赫連家族的獨生女,她即沒有哥哥,也沒有姐姐,更別說妹妹弟弟之類的親人了,不過聽說她有個富二代的表哥因厭倦城市現在在淳樸的雲南生活,這麼大的家業都扛在麗秀一個人生上,可真爲難了她。幸好,她扛得住,要是我早就累死了。
經過我幾天的跟蹤,我並沒有發現麗秀跟寧項天之間有什麼密切的往來,在她身邊,我壓根兒就沒見到寧項天的影子,難道寧項天失蹤了?我的心不由得揪了一下,可這個想法很快便不存在了。倘若項天集團的大少爺失蹤,媒體上早就飛天報道了,那可是條特大特大的頭版頭條新聞呀!於是我急忙回家開了電腦,我快速搜索近幾個月來有關項天集團所有的新聞。在這些新聞裡,並沒有寧項天失蹤的報道,可是我無意中在這些新聞裡發現了一些相同的事情,那就是,最近幾個月里根本就沒有寧項天出席在各大媒體的任何新聞。就連幾個月前我的密室謀殺紅杏出強事件,狗仔隊們都沒有搶拍到寧項天的近照,新聞上只有一位戴口罩自稱是項天集團少東不慎感染風寒的男人,一個月前在海申花都美容車行開幕剪綵時作爲特約嘉賓出席過一次。一直以來,做事低調爲項天集團後盾的寧項洋最近倒是經常高調出席各大媒介,媒體有傳聞說大哥有意讓位給弟弟,兄弟倆手足情深。
別人不知道,以爲大少爺帶着口罩真的是感染風寒,可是曾作爲寧項天情fu的我和他朝夕相對多少個日夜,怎麼會認不出他呢?那個男人,我一眼就看出是假的了。因爲寧項天從來不打花色的領結,他討厭凌亂。他曾對我說過,白色就是白色,黑色就是黑色。正如他做人做事一樣,決定了一件事和人,就不要再對另一件事或人念念不忘,戀戀不捨。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要是我們都可以一心二用的話,到了最後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我們什麼也得不到。
“寧項天會不會真的失蹤啦!可是沒道理麗秀會不知道呀!可是他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每天都在做着同樣的事情。他做的那些事,與寧項天一點瓜葛都沒有。”我在心理暗暗地想。
可是卻沒有一點頭緒,我的心情有些失望。
直到有一天,我跟蹤麗秀來到檳城的一家很隱蔽的餐廳。
這裡既不是有錢人聚集的場所,也不是窮人能來得起的地方。那這間餐廳究竟接待什麼人呢?
這間餐廳的隔音很好,他們只接待有秘密的人到這裡談話用餐。至於那些狗仔隊更別指望能夠來這裡偷窺什麼私密拿出去買了,一律都是生人勿近,被拒之門外。
“忍者”是一間正宗的港式茶餐廳,他們一天只接待一桌客人用餐,當然是要有秘密談的人才能進入,而且還需要提前一個月預約。那裡對侍應要求很嚴格,每一位適應都戴上耳機,然後用筆與客人交流。當然,這裡的用餐
價格當然也不菲啦!所以我說,窮人想來來不起,那些達官貴人想來也得按順序排隊,“忍者”從來不會爲任何人開後門,在這裡人人平等。
但是,赫連麗秀除外,因爲這間餐廳是她一手創建起來的。
我眼巴巴看着麗秀和嶽超凡走進忍者茶餐廳,卻是束手無策。我沒有辦法進去,我看着門外生人勿近的LED顯示牌醒目的掛在門外,心裡十分着急。
就在這時,我發現LED旁邊用粉筆在黑板上寫出另一排醒目的大字:本店急招侍應一名,薪水高,供食宿,最重要的是要有良好的道德修養,認真遵守本店各項守則,如有意者,立即上班。
顯然,這間店很着急用人。我想我的要求一定會很符合貴店的標準。
接待我的是忍者的女經理蘇珊。
“你就是來應徵的侍應吧!”她嚴肅認真的問我。
我微笑點頭。
“聽吧檯說,你是聾啞人,但會讀脣語,是嗎?”她用同樣的表情問我。
我依然點頭微笑。
“你剛剛有讀過我們店裡的員工守則吧!你對我們這裡還有什麼要求嗎?”
我立刻搖了搖頭,做出一副非常滿意的表情。
“夏春天小姐,你很符合我們的要求,你明天可以來上班嗎?”
這次她用試探的語氣問我。我想她似乎也很着急用人,在這個時候又巧遇到了我這種不會把秘密泄露出去的聾啞人,蘇珊一定在心裡暗自竊喜呢!
好吧!我承認,我說了一個天大的謊話。我雖然失語,但聽力絕對沒有人問題。我叫夏雨,但爲了掩人耳目,不讓麗秀髮現,我謊稱自己叫夏春天。
“我剛到檳城,無親無故,行李還在附近的一家小旅館存放,這裡不是包食宿嘛!所以...我想立刻工作,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可以嗎?”我用筆寫在紙上給蘇珊看。
蘇珊很高興,於是連忙說道,“好哇!”
我這一招瞞天過海成功的瞞過了蘇珊的眼睛。
蘇珊立刻叫了倉庫保管員給我拿出一套店裡侍應穿的服裝,並叫保管員帶我介紹一下這裡的環境。
保管員阿峰帶我走遍了忍者茶餐廳的每一個角落後,便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剛纔熟悉環境之餘,我特別留意了客房的位置,阿峰告訴我,二樓客房有一百個房間,也就是一百個主題餐廳,而爲了保證客人的隱私的交談不被外泄,我們每天只接待一夥客人。主題由客人們選定,走到68號房間,阿峰特意告訴我,今天的客人就在裡面用餐。
所以,我特別觀察了68號客房。我一個人悄悄的溜進67號和69號客房,想試圖竊聽到麗秀和超凡的談話內容。可是沒有任何收穫。我不禁感慨到,這間餐廳果然名不虛傳,隔音設備這麼好,要是拿牆壁聽筒聽,都聽不到吧!我用盡所有可能的辦法,都無濟於事。最後我鋌而走險,最初了一個瘋狂大膽的決定。
我把67號客房外面的窗戶打開,從窗戶順着窗臺的石壁正好可以爬到68號客房的窗戶外面。於是我按照這一想法去做了。
外面颳着麗麗寒風,我的臉剛剛伸出窗外就被吹得生疼,好像無數針尖劃過我的臉頰。我的雙腳已經顫顫巍巍的站在了窗臺巖上,我將身子緊緊靠在窗戶上,一點一點的挪動着,縱使我的心裡有多麼的忐忑,可一想到項天,一想到真相,我的心不由得又會堅強起來,哪怕是走在刀子上,穿過火場裡,我也心甘情願。我小心翼翼的將身子挪到68號客房窗外,我緊緊的靠在窗外,生怕一個不小心墜下去。我可不想英年早逝,更不想還沒查出真相,自己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所以我將身子完後靠得更緊了。要知道,我現在身處58樓的窗外。
“超凡,項天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最後的辦法終於奏效了,誰會想到,原來這麼私密的場所,竟然會有百密一疏的地方。
68號客房裡,一個女人首先提問。無疑,那女人一定是麗秀。
“還算順利吧!法院雖然起訴我方,但據我瞭解他們準備的證據並不充足,最大的漏洞是至今仍未找到焦健的屍體,單憑一隻左手不能判斷其已經死亡。我們可以在這方面做文章。”超凡回答麗秀道。
天啊!項天...項天他真的跟這件事有關?我整個人呆在那裡,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凡事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你說了好的,那壞的呢?”麗秀謹慎的繼續問道。
“那我就開門見山說吧!這次的官司我們有百分之五十的機率,一半一半,贏五十,輸也五十。項天在焦健出事前曾對焦健施暴,而當天晚上焦健就失蹤了,警方很難不去懷疑項天與這件案子有關,再加上焦健的弟弟焦綸又是國際刑警,他已經查出夏雨在和焦健離婚後與項天在一起的事情了,究於這個案子的巧合太多,所以很難不被懷疑。不過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以項天的個性,我相信他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他是無辜的。所以,麗秀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打贏這場官司的。”超凡安慰的說道。
“哎!”麗秀長長的嘆了口氣,接着說道,“幸好檢控方答應秘密審理這個案子,畢竟此事公開,會顛覆整座檳城。所以政府也要三思而後行。總之項天的案子只許勝,不許敗。要是敗訴,官方就會向媒體公佈,到那時,股市瓦解,恐怕赫連集團和項天集團都要被打垮,永世不得翻身啊!一切就拜託你了。超凡。”麗秀語重心長的對嶽超凡說。
“放心吧!秀,我不會輸掉官司,更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對了,夏雨有找過你嗎?”
“哦,前幾天遇到,我們一起吃了午餐。你放心,我什麼都沒說。”
“嗯,這事兒項天讓我們保密,尤其不能讓夏雨知道。嫺雅,你,我都要守口如瓶。一個是前夫,一個是深愛了九年的男人。好不容易放下情義沉重的包袱,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能和自己深愛的男人幸福快樂的生活。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情,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做?項天千叮萬囑我們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夏雨,還爲夏雨冒着通緝犯的罪名,千里迢迢去日本見她。項天就是不願讓夏雨知道此事而爲難,所以我們千萬不要辜負項天的一片苦心。”
麗秀又微微的嘆了口氣,房間裡安靜了下來。
我呆呆的站在窗外,良久沒有動彈。任寒風肆虐,任意踐踏我的身體,我都無動於衷。因爲我的身子僵了,心也已經麻木了。我真想從高高的58樓跳下去,就這樣死了算了。
我的項天,這個在我心裡一直深深愛着的男人。他爲了我付出這麼多,我卻誤會了他。我懷疑過他,恨過他,狠狠地在心裡詛咒過他。我還楚楚可憐的以爲是他傷害了我,驀然回首,卻發現原來是我深深地傷害了他。我傷害了我的愛人,而我的愛人還是義無反顧的愛着我,我的心裡感到無比愧疚。
我深深的記得,在日本薰衣園時,我們見面的情景。他說下一次他會陪我去看那片美麗的薰衣草,他遵守了自己的承諾。而我是怎麼做的?我絕情的把他攆走了。我是那樣狠心的趕走他。項天一定很傷心吧!他會恨我嗎?從此他會就這樣離開我嗎?不,不,我不要!我不要他離開我!
我在心裡不停的吶喊,寒風依舊像刀子一樣瘋狂的刮在我身體的每個地方,可是我已經感覺不到疼痛,我的淚水拼命的往下流着,一直流淌到我的心裡。
我們又去警局看項天。正如麗秀所說,項天用心良苦,爲的只是不想讓我知道這件事情。我相信項天是無辜的,他不會殺人的,他是個善良的人,只是不會用語言表達而已。我不知道那天他們爲什麼會見面,也不知道項天爲什麼出手打焦健,可我就是相信項天不會殺人。他和焦健曾經是那麼好的朋友,他們生死相依,共過患難,而如今卻爲了我反目成仇,一想到這裡,我的心就會隱隱作痛,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被警察抓起來的應該是我,爲什麼會是項天?被殺的也應該是我,爲什麼會是焦健?我間接殺死了焦健,又間接害了項天,我纔是罪魁禍首啊!
生時,我沒臉再見項天;死後,我無顏再見焦健。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受那極刑之苦,只要能換回焦健的性命,換回項天的自由,我什麼都肯去做。
現在,我什麼都做不到。我只能耐心的等待這個案子的審判結果。等待項天打贏這場官司。之後,我一定要找到他,對他說我愛他,我真的很愛他。我從沒對任何人說過我愛你這三個字,哪怕是用手語都未曾說過。我要等到再次見到項天的時候,對他說藏在我內心已久的這
三個字--我愛你。希望這句話不會太遲。
2009年12月23日,焦健密室左手殺人案件沒,秘密的在檳城最高人民法院最終審理。
一副黑色墨鏡,一頂黑色鴨舌帽,一件黑色外套,一條黑色體型褲和一雙棕色運動鞋。我喬裝打扮成這副模樣,坐在法庭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傾聽檢控方和辯護方律師鋒芒的答辯。
我不敢擡頭去看我右手邊靠近窗戶的圍欄裡,因爲寧項天穿着西裝,堂堂正正的站在圍欄裡。我生怕他突然把頭轉過來會認出我來。於是,我把頭壓得更低了。
項天的表情依舊那樣沉着穩重,他的眼神還是那麼冷漠。只是他的身子更單薄了。他故意把身體挺得筆直,我知道,他在用行動告訴在場的每個人,他沒有殺人,他是無罪的,他一定會堂堂正正走出法庭。
“控方證人,那麼你作爲刑警,第一個趕到現場,你首先看到了什麼?”
嶽超凡莊重的站在法庭中央,他面對坐在證人席上的一名男子嚴肅的提問,證人認真的講述了當時的情景。
“我和一名自稱是焦健女友,名叫司徒萍的女士破門闖進焦健家裡,一進屋,發現客廳躺了一地的鮮血,我懷疑死者被謀殺的可能性很大,所以立刻給總部打......”
“證人,我沒有問你事件的全過程,請你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超凡突然打斷了男人的證詞。
“反對。”控方律師提出反對嶽超凡的提問。
主法官是一名大概六十多歲的男人,他的下巴上有意留了一縷白鬍尖兒。他面無表情,端莊的坐在中央的法官席上。或許這位法官久經沙場,對於此類顯得非常事件沉着穩重。
他義正言辭的說,“反對無效,辯方可以繼續提問。”
超凡的嘴角微微翹起了一下,做出勝利的表情。這個動作很微小,極不容易被人察覺,只有我這種觀察力超強的人才看得出來。
嶽超凡有條不紊的繼續向男人提問。
“那麼,請控方證人直接回答我的問題。當你破門而入後,你首先看到了什麼?”
“我...我看到了客廳流了一地鮮血,有一隻人的左手在血泊中。”
“那麼,你有沒有看到死者,也就是焦健的屍體。”
“沒...沒有。”
顯然,控方證人對嶽超凡的提問有些招架不住了。
“既然沒有看到屍體,你是用什麼來判斷焦健被謀殺的呢?莫非死者根本就是在惡作劇,焦健並沒有死?”
“我...我看到地上都是血,所...所以...”
“反對,反對辯方律師提述假設性問題。”控方律師提出強烈反對。
老法官依舊穩穩地坐在椅子上,然後沉穩的說,“反對有效。”
“法官大人,我問完了。”
超凡帶着勝利的表情,微笑有理的向法官大人舉了個躬,然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請被告人上庭。”另一位法官淡淡的說。
“面對法庭莊嚴宣誓:以我的人格及良知擔保,我將忠實履行法律規定的作證義務,保證如實陳述,毫無隱瞞。如違誓言,願接受法律的處罰和道德的譴責。”
寧項天坐在證人席上,莊嚴的宣讀誓言。他久違的聲音,還是那麼富有磁性,一口標準流利的普通話,一雙烏黑髮亮深不見底的眸子,還有他那副面如冰霜的臉龐,深深地印在我的心裡,浮現在我的腦海中。他整個人都是冰的,可是他的心足以令我融化在他那溫暖的懷抱之中。
辯方律師步步緊逼着他,他卻臨危不亂的回答。
“通過剛纔那段在餐廳的錄像看到了被告寧項天無緣無故對死者施暴,請問被告,你爲什麼要毆打死者。”辯方律師提出問題。
“首先我要證明一點,我沒有想殺害焦健的意圖。焦健也沒有死,所以我無法回答辯方律師提出有關我與所謂的‘死者‘之間發生的事情。”項天淡淡的回答。
他總是那樣冷靜處事,淡淡的說辭。
控方律師無奈,“好,那麼請問被告,在案發當晚,你爲什麼在餐廳對可疑爲死者的焦健施暴?”
“他拿我的朋友要挾我。”項天似乎不願提及此事。
可是控方律師追着問道,“什麼朋友?”
“好朋友。”
“你和你的好朋友是什麼關係?”
“反對。反對控方律師提出與本案無關的事情。”
“法官大人,我有理由相信這個好朋友完全與本案有着密切的關聯。”
“反對無效,控方可以繼續提問。”
“請被告如實回答我的問題。你和你所謂的好朋友是什麼關係?”
“她,她是我愛的人。”
“可疑爲死者究竟拿什麼事情威脅你?”
“他說如果我不和我的朋友分手,他就會先殺了她,然後再自殺。”
“所以你就先下手爲強,殺了死者,對嗎?”
“沒有,我沒有殺人。”項天把聲音壓得很低,他冷冷的與控方律師對視。
我以爲焦健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後,是真的把我給放下了。其實不然,他對我用情太深。聽了項天的陳述,我萬萬沒有想到,焦健居然會這麼做。我想,這輩子我都要與這個男人糾纏不清,如今他死了,也不肯剛過我。
“反對,反對控方提出假設性問題。”
超凡突然打斷,他將大舉控制住,儘量把話題拉回原來的軌道上。
“反對有效。請控方注意自己的言辭。”
“對不起,法官大人。”
控方頂了頂神,繼續向項天提問。
“聽說被告,你已經結婚了?”
“是的。”
“那麼,你口中的你愛的人,是不是你現在的合法妻子呢?”
“不是。”
“哦,那你所謂的朋友,就是你的愛人是誰呢?”
“反對,反對控方提出與本案無關的事情。”
“法官大人,我有理相信被告的這位朋友與本案有着直接的關聯。”
“反對無效。控方可以繼續提問。”
“請回答,被告。”
項天怔了怔,但很快恢復平靜,他平淡的說,“她叫夏雨,是個失語者。”
“哦,她既然不是你的合法妻子,那就是你的情人嘍!”
控方律師故意把強調擡高,設法激怒項天。
可是項天並沒有中計,他若無其事的回答,“是。”
當她說出是這個字眼時,我的臉頓時紅得像個西紅柿似的。我就是被萬人唾罵的小三,不知廉恥的別人的情fu。我有些坐不穩了,我的身體在微微發抖,心也不由自主的砰砰亂跳起來。
“你的情人和可疑死者是什麼關係?”律師步步緊逼。
“焦健是她的前夫,我們在一起之前,她和焦健早就已經離了婚。”
控方律師不管項天的解釋,繼續追問道,“死者和你現在的情人是離異夫妻,被告你又和你的情人在一起。所以當死者要挾你時,你沒有辦法離開你的情人,死者的前妻,所以你痛下殺念,在人多的地方你沒有機會下手,所以你跟蹤死者到家,在死者走進家門的剎那,你將死者退進屋裡,然後殺死了他,又把屍體藏到別的地方。是不是?”
“反...”
超凡剛要向法官提出反對的要求,卻被項天一個眼色制止了。
“控方律師,請你注意您的言辭。焦健的屍體尚未找到,所以目前還不能認定他已經死亡。而且,我雖然動手打了焦健,但不代表我對他起殺念。在我還上中學的時候,我和焦健相識,我們一起生死與共過,到了今時今日,我依然把他當作我的好兄弟。焦健出軌在先,我的朋友和我的兄弟在正式簽下離婚協議書後,我和我的朋友才展開愛情,我們的行爲雖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但也沒有觸犯我和焦健的手足之情。在這個充滿正義的法庭上,我正式,也是最後一次向大家澄清,我,寧項天,絕對沒有殺人。”項天義正言辭的說道。
弄得控方律師無言以對,全場肅然起敬,陪審團們也彬彬點頭。我想,這個案子似乎已經塵埃落定,控方已經再拿不出有力的證據對付辯方。
2009年12月23日,檳城最高人民法院對密室殺人左手案最終審判。審判結果如下:由於證據不足,被告寧項天殺人罪名不成立,當庭釋放。
在法庭審案還沒結束,我便悄然的離開了。我如釋重負,項天沒事,我的心就塵埃落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