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輕輕吹過,柳絮在空中漫舞,彩蝶用溫柔的薄翼拭去我眼角的淚珠。一種清澈而通透的氣息撲鼻迎面,將我從睡夢中喚醒。
我漸漸的睜開雙眸,起身環望四周,卻不知自己竟在漫無邊際的百合叢中。
是的,我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最愛-----香水百合。
愛神丘比特曾告訴過世人:當你來到夢中的百合園並摘下最美的那朵香水百合時,你便追尋到自己的幸福。
於是,我從百合園中挑選出自己心中最美的那一朵並摘下。
遠處傳來婚禮的進行曲,一座夢中的殿堂坐落在園中最幽靜的那一處。彩蝶鋪成了小路爲我們祝福。
我邁着喜悅的步伐奔向自己的幸福,淚水早已溼潤面頰。
一雙激動地顫抖着的手推開殿門,我看到了新郎。
“寧項天先生,你是否願意娶你的新娘,按照聖經的教訓與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結爲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她,直到離開世界?”
“我願意。”寧項天堅定的回答。
牧師接着陳述:“夏雨小姐,你也是否願意嫁給你的新郎,無論生病或是健康、貧窮或富有,始終終於他,直到離開人世?”
“是的,我願意。”我將頭轉向項天,流露出幸福的目光。
突然!我的腳像踩空了什麼,我看到自己墮入了深淵。
……
我從睡夢中驚醒,我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環望四周,一縷縷殘陽從蕾絲窗簾的縫隙中鑽了進來,我起身揉了揉眼睛,牀頭的心電監護儀發出微弱的波聲,我的一隻手上還掛着吊水,哎!想必是淋了雨水舊病復發住進了醫院。可是怎麼會做了那樣的夢呢?是美夢,還是噩夢?他不是赫連麗秀的伴侶嗎?按常理來講,我也不應該對這個人抱有任何幻想的,不要多想了,只是夢而已。我在心裡安慰着自己。
走廊裡傳來表哥和寧項天的爭吵聲。
“寧項天,你給我聽好了,我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覺饒不了你。”
“你要我說多少遍才能理解,我真的不知道小雨的身子這麼弱。你放心醫藥費我會全權負責,直至夏雨的身體完全健康爲止,我寧項天向你保證,一定負責到底,決不食言。”
“你當然要負責到底。別以爲家裡有幾個臭錢就很了不起的樣子,還不是仗着家裡的勢力。”
“不是人人都能夠享受得了那個位子的。”
表哥的諷刺似乎刺激到寧項天的某根神經上,他的眼睛冒着火般死死的盯着表哥,發了狂似的抓着表哥的已領,他揮起了拳頭,要與表哥對決。
“砰”地一聲巨響打斷了兩人的爭吵。
我故意摔碎了杯子,希望他們不要再爭吵下去。
寧項天看見拖着疲憊身子的我,緩緩地將表哥推開,剛纔激動的情緒也漸漸的放鬆下來。他有意避開我,在他恍惚的眼神中,我能夠讀懂他,那是歉意,一種對我的愧疚之情。
表哥把我抱回牀上,寧項天站在牀旁,我左右盼顧二人,兩個大男人都垂頭喪氣地杵在那裡,空氣似乎在這時凝固了,氣氛顯得十分尷尬。
“表哥,我口渴,你能給我打點水回來嗎?”我用手比劃着,首先打破了僵局。
“哦,好啊!我的好妹妹,你乖乖地躺在這兒,表哥去買水給你喝,很快就回來。”表哥撫摸着我的頭。
我拉着表哥的衣角,用手語祈求表哥不要把我病了這件事告訴舅舅和舅媽,害怕他們會擔心過來看我。
表哥無奈的看着我,“好啦!知道了。別煩我了。我去去就回。”邊說邊往門外走。
表哥離開後,病房裡更加安靜了。時鐘“嘀嗒嘀嗒”的轉動着,我們都不知用怎樣的語言作爲開場白。
半晌,寧項天首先開了口,“你還好嗎?燒退了嗎?”
我微
笑的搖搖頭,告訴他我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接着,病房裡又是一陣寂靜。
“小雨,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就好好在這養病,不用擔心治療費用,我會全權負責。”寧項天認真的對我說。
“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我用手語示意他,
“什麼?你問吧。一百個問題我都會如實回答你的。”他誠懇的告訴我。
“我們爲什麼要幫助那位老人尋狗?而不去幫助其他人尋人,卻把精力放在一條狗身上?”
“狗一直都是狗,可人有時候卻不是人。那位老爺爺雖然有兒有女,但他們都很忙碌,很少會回去陪伴父母。三年前,他的老伴兒從外面撿回一條剛出生就被遺棄的幼犬。兩位老人因爲有了這隻狗,生活中增添了不少樂趣。半年前他的老伴兒因心臟病突發離開了人世,老爺爺的子女都移民去了國外,他們來看望老人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我們一定要把那條狗送回他身邊。他是老人唯一的精神支柱。”他的眼睛裡又恢復了昔日的堅定。
聽完寧項天的故事,我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他這樣高傲的人居然會低聲下氣跟人道歉,心中又充滿着愛。我爲之前對他的誤解感到慚愧。那一刻,我突然改變了對他的看法和態度。好吧!我承認自己對他產生了一點點好感。
因爲舊病復發的肺炎,我在醫院足足住了一個月,其實我的病早就好了,只是表哥和嫺雅他們很擔心我的病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再三叮囑我治癒才能離開醫院。
那天以後,寧項天再沒來看過我,他只是不斷地把醫藥費交到住院收費處,時不時會叫人送些水果和營養品過來。我想這樣也好,我們互不虧欠,畢竟他是赫連麗秀的男朋友,也不方便過深的接觸。
……
我出院那天,嫺雅和小優趕來接我並帶了三個好消息。
小康優的第八章操作考覈終於及格了。嫺雅和麗秀在創意大賽中奪冠。還有嫺雅和他的帥哥富二代幫助爺爺找回了那隻寵物狗,老人開心的痛哭流涕。嫺雅興奮地告訴我她和他很合拍,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還和嫺雅玩笑地說下次一定要去一睹這個男人的芳容。他究竟是何方神聖,能夠奪走嫺雅的心。
時間如懸浮在半空中的雲,轉瞬即散;日子如流淌在江河中的水,川流不息。
一個學期很快就過去了,莫言表哥第一學期的臨牀醫學解剖課程做得非常出色,因此成爲老師的得力助手,在他們系裡有了點小名氣,同學們都稱呼他爲‘莫一刀’。
嫺雅用一個學期的時間完成了金融學專業一年的學習內容,系裡稱她爲金融學專業的‘萬事通’。我真的好崇拜嫺雅,他真的很出色。
康小優就沒那麼走運了,她的護理學專業知識依然是不斷的考覈,再考覈,補考,再補考,他們系裡居然有一位這麼出色的墊背,史無前例呀!‘尾巴’這個綽號,她當之不愧。
而我,我是最幸運的那一個。我畫的每一幅畫都被一家名爲‘墨畫坊’的公司買下了。而且每幅畫的價格定得很高。我再也不用因爲擔心舅舅負擔我和表哥的學費而發愁。我賣出去的畫的錢如果省吃儉用的話是可以供養我和表哥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的。奇怪的是,那家公司從不討價還價,每次過來的人也不會多說一句話,只要畫一經收購,錢立刻會轉到我的信用卡上。
我真的太有天賦了,難道我是神筆馬良轉世嗎?我時常會天真的幻想着。
隆冬的夜晚顯得格外寒冷,我從溫暖的自習室裡走出來不禁打了個寒戰。我漫不經心的往宿舍走着,不經意間竟走到了向陽湖畔。冬日的項陽湖與夏季的繁花盛茂比起來,更能顯出它的單調悽美。
寧項天的爺爺孤單的站在那裡,他依舊笑得那麼燦爛。
“算一算已經有半年沒在校園裡看到寧項天的身影了,這個時候他會在哪裡呢?又會在那裡做什麼呢?他曾在這裡幫助過我呢!”我出神地望
着那塑雕像,想起了他。
突然,一個人影從雕像後面走了出來,下了我一跳,這個時間怎麼還有人在外面遊逛呢?我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我本能的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作爲保護自己的武器。
那身影緩緩的向我走來,原來是寧項天,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茸茸的雪貂,貂毛隨着他的步伐一抖一抖的,十分可愛。
我這才舒了一口氣。
“怎麼?以爲是見到鬼了吧!沒想到夏雨同學膽子只有手指甲那麼大呢!”他取笑我說。
我向他撇了撇嘴,用手語對她說:“我纔沒有害怕。”
“你手上的石頭是用來打爆我的頭的嗎?”他指着我的手,諷刺的說。
我趕緊將剛剛拾起的石頭扔了出去,堅硬的石頭打在冰冷的湖面上‘叮噹’作響。
“這段時間你去了哪裡?在學校裡都沒遇見過你。”我將話題扯開,用手語問他。
“哦,母親的公司出了點麻煩,我回去幫忙處理一下。”
“你呢?你生活的好嗎?”他關切的問我。
“我挺好的。最近運氣很好,有一家公司買了我所有的畫,我沒想到這麼快就賺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我開心的告訴他。
“恭喜你。既能安心的作畫,又不用擔心爲以後的生活奔波勞碌。我也替你感到開心。”他淡淡地說。
我仰望夜空,北風凜例,銀灰色的雲塊在天空中奔騰馳騁,寒流滾滾,正醞釀着一場大雪。
“有沒有興趣重回社團工作?”他不經心的問我。
“我可以重新加入嗎?”我興奮地看着他。
“當然可以,如果你願意並且身體允許的話。”
“我一直都爲上次的事情耿耿於懷,既沒有幫到生麼忙,反而幫了倒忙,給你們填了那麼多麻煩,我真的很過意不去。”我不好意思的用手語告訴他。
“不,那不是你的錯。是我的疏忽,傷害到了你。我還以爲你因爲上次的事件而不再想參加那樣的活動了呢!”他急忙解釋道。
“不,是我的錯。”我用手語搶先說。
“是我的錯。”他反駁道。
我們對視着互相反駁着對方,最後一起笑了。
“小雨,不要自卑,其實你很優秀,我希望你開心的生活。”他溫柔地對我說。
我愣住了,他突然變得很溫暖,很久沒有人對我說這些話了。我低下頭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這時,白色的花瓣兒狀物體靜靜地從我臉頰飄過。
寧項天伸手接過那片花瓣兒,花瓣很快的在他手中融化。他的手離我很近很近,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一條條凌亂而深厚的掌紋。
“下雪啦!”他那富有磁性的聲音將我喚醒。
我趕緊將漲紅的臉蛋兒扭到一邊,急匆匆的往宿舍樓走去。腳底一滑,踩了個空,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後傾斜竟一頭栽進了寧項天的懷抱中。
“小心。”他穩穩地摟住了我。
我和寧項天第一次如此親密的接觸,我們對視良久,他的眼睛裡有我,‘嗵嗒、嗵嗒、嗵嗒’我已分不清是誰的心臟跳動的聲音。他的臉紅彤彤的,像剝了皮的柿子,透明、鮮豔。
我慌張的推開他,“下雪了,我...我該回去了。”我用凌亂的手語告訴他。
“再見。”他羞澀的跟我告別。
我轉身往公寓的方向跑去。
“夏雨同學,以後我可以照顧你嗎?”
回來的路上我的腦袋裡不停的回想着他對我說的話。那天,他在向我表白嗎?他是麗秀的伴侶,我這種人又有什麼資格去接受別人的愛人呢?
雪越下越大,它們在半空中漫天飛舞,狂風咆哮着,鵝毛般的雪片擊打在我臉上,卻遮不住我的眼睛。我哭了。只有站在他面前,我纔會感到自尊心如此重要;只有站在他面前,我纔會感到自卑。
我只能無力的蹲在雪地裡,獨自一人默默的哭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