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這間房,我並不像之前那麼充滿幻想和喜悅了。
“我是個商人,我只會用金錢去衡量一切。”
寧項天的這句話,深深地觸動了我的心絃,一個叫做‘自卑’的詞語又重新浮現在我那海里,它讓我緬懷起那些曾經埋藏在我內心深處如刀割肉的痛。
Tiffany套房,這間夢幻房間,在我眼裡霎時失去了它應有的絢麗色彩。
寧項天看出了我的沉默,“怎麼了?剛纔在路上跟你聊天,你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敷衍我。是不是我哪裡做的不好?”他試探的問道。
我只是微笑的搖頭。
我怎麼敢說,是呀!寧項天,你是說了令我傷心的話。我想在的心情糟糕透了,你是個商人,只會用金錢來衡量一切,那麼,今天,你又爲什麼不惜花重金訂下這間房,然後邀請我這個殘疾人來和你共度今宵呢?此刻,你應該找一位才華橫溢的大美女陪着你的。
“很晚了,我要回房睡了。”我用手語對他說,然後低着頭朝其中的一間臥室走去。
項天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夏小雨,你是怎麼了!你難道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我以爲我做得這麼明顯,你會明白,原來......原來.......原來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傻瓜。”他焦急地對我說,急得他有些口吃。
“明白!你要我明白什麼?明白你是商人?還是要我明白你今晚花了8500美金約我來這裡,只是爲了讓我難堪。那我告訴你,你這筆買賣做賠本兒了。我是個殘疾人,不值8500美金,這就你要我明白的嗎?好吧!你已經達到你的目的了。我累了,不想和你吵架,我回房間休息了。”
我瘋狂地用手語在他面前比劃着,天知道!如果我現在可以講話,那一定是對他喊出來的。我多麼希望他能夠知道我現在有多麼傷心,難過呀!
“我...我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小雨,小雨...”
他在我身後語無倫次的不知在解釋什麼,而我早已氣憤的摔上房門。
我一頭紮在牀上無聲的啜泣着,寧項天並沒有過來敲我的門,這使我更加堅信他就是那樣想的了。我的淚水瘋狂如泉水般涌了出來,原來他真的是這樣想的,枉我之前還以爲他對我有一絲愛意。寧項天,爲什麼偏偏是我,爲什麼你會選中我呢?
就這樣,我在無聲的淚河中度過了一個漫長的平安夜,忘了告訴你,其實那晚,剛好是我二十九歲生日。這個平安夜,我過的,並不平安。
……
清晨,我朦朧的從牀上爬起來,客廳裡沒有人,另一間臥室也不見項天,我想他今早大概起得很早吧!又或許在昨天夜裡他就已經離開了。
我穿好衣服,拿起壁爐旁邊椅子上搭着的外套正要離開,無意間在壁爐上發現一個精緻的禮盒,禮盒下面平整的壓着一張賀卡。
“夏小雨,生日快樂!對不起,我本無心傷你。你的腕錶已經很舊了,換了吧!希望你在新的一年裡,每一分,每一秒,快樂的生活!這間房我已經支付一星期的房費,工作累了,不妨來這裡放鬆一下也好。”
這張印着聖誕老人圖案的新年賀卡後面還多加了一句:“這塊表是公司發給你的年終獎。”
公司不是已經把年終獎金匯到我的信用卡里了嗎?我打開禮盒,裡面放着一塊瑞士表,錶殼背面刻着“GLASHUETTEORIGINAL”,錶盤周邊的一處角落附加刻上‘夏雨’二字。
這是一塊瑞士特級表,做工精細,GUB39機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這是瑞士一款特製的限量版女士一類一的名錶。
我快速的頭也不回的走出這個房間,那張卡片和手錶被我緊緊地握在手心裡。
我的視覺和聽覺,還有感覺,開始變得有些混淆。我不知道寧項天究竟在
想些什麼,他是在愛我嗎?不,他不能愛我,如果他愛上我,他要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沉重了。何況,他從來都沒有說過愛我。
……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剛走出酒店門口,竟撞見了焦健和司徒萍。他們並沒有看到我,爲避免尷尬,我悄悄地從他們身邊走過,沒有打招呼。
他們好像是在吵架,走過巷口的拐角依然隱約能夠聽到他們的對話。
“我知道你不愛我,所以答應保留你跟夏雨那有名無實的婚姻......”
“好了,萍,別再說了。”焦健打斷了司徒萍的話。
以司徒的性格那肯善罷甘休。
“焦健,請你放亮你的眼睛,只有我愛你,你難道就不能回頭看看我嗎?”司徒的語氣有些軟弱,又夾雜着無奈。
“我叫你別再說了,行嗎?我人已經是你的了,這樣還不夠嗎?”
“哼!焦健,我告訴你,要賣就把自己賣的徹底一點,別又想吃着碗裡的,又要看着鍋裡的。”司徒氣憤的說。
“司徒萍,你說什麼?”焦健的語氣有些茫然。
“哎!好了,我們別吵架了,趕緊去機場吧!”司徒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
他們的聲音漸漸地離我遠去,我緩緩的邁着步子,走在晉中的一條小巷裡。這條路歪歪扭扭的,很難走,就像我們走的人生道路一樣,就算再難走也要走下去,因爲我們選擇了,便無法逃避,可悲的是,即便有些人知道那是一條錯的路,依然要繼續走下去,因爲他的眼裡就只能看見這一條路而已。
而我,決定走這條歪扭的巷子並不是因爲只有這條路能夠回公司,我只是喜歡安靜,或許我覺得遠離繁華喧鬧,名利虛榮的這條小巷更適合我吧!
……
一個星期後,我和黛娜全國重要城市的宣傳工作全部結束。我又回到了這座城市,那個我離開了三個月的檳城。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過,那些熟悉的人,那些熟悉的味道。
雪花輕輕地飄落下來,飄過我的臉龐,飄過項陽學院,飄過項陽湖畔,飄過整座檳城的每個角落,可它們並不會停留在任何地方,它們有的直接在半空中融化,有的飄落在房頂,汽車,地面上...可很快變成了雨水,漸漸地它們會變成水蒸氣昇華遠離人世,返回天庭。就這樣,它們周而復始,不斷的輪迴。
“項天,你在哪裡?你看到它們了嗎?當你轉過身來的時候,你還會在項陽湖畔看到我嗎?”
我置身一人來到項陽湖畔,望着冰凍三尺的湖面。
不知不覺我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八年,我經歷了戀愛--結婚--分手,可喜的是,我的事業一直都很平穩坦蕩,沒有什麼波瀾。明天是我國公曆年份的元旦,我在檳城生活的第九個年頭,2009年的一月一日。我突然作出了一個決定,我要離開焦健,真正的離開他。這麼做或許對我們三個人都很公平,我放下焦太太的頭銜,讓司徒萍有機會成爲焦健哥哥的太太。也讓焦健徹底對我死心,不再給他任何希望和幻想,長痛不如短痛,我不再擔心焦健會做出什麼傻事來,因爲司徒會留在他身旁守護着他。而我,我要一個人快樂的生活,項天送我這塊表的時候不是這樣想的嗎?
我擡起手來,看了看項天送我的表,心想,“我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要快樂的生活。”
我發了短訊給焦健,問他在哪裡。
一分鐘後,他回覆了我:花卉酒店餐廳,我在彼岸花房等你。
焦健似乎已經知道我要找他的目的。
花卉酒店,那間至我和焦健於死地的百花爭豔的餐廳。彼岸花代表着死亡,焦健特意選在彼岸花房與我見面大概也是這個原因吧!他不正是想祭奠我們逝去愛情嗎?
……
我來到彼岸花房門前並沒有馬上進去
,因爲我聽到裡面除了焦健還有一個熟悉的女人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出來。
“你究竟想知道什麼?開門見山的說吧,半小時後我還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女人簡單明瞭的對焦健說。
“你真的不知道我要問你什麼嗎?哼!我想嫺雅你也別在那兒裝糊塗了吧!”焦健諷刺的說。
嫺雅,原來是小雅,她怎麼會在這裡,焦健不是約了我嗎?我的心裡充滿疑惑,我無禮的站在門外竊聽着他們的談話,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秘密。
“嫺雅,要我提醒你一些事情嗎?小雨從來不會來郊外這間花卉酒店用餐的,她甚至都會不知道在檳城某個僻靜的地方有這樣一間酒店。要不是你引她過來,哦不,是他們,還有小優和莫言,要不是你指引他們過來,他們也不會發現我和司徒萍的事情。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焦健的語氣開始有些憤然。
“好吧!我承認,是我引他們過來的。可是我並沒有違揹我們之間的協議,我答應你不會把你們的事情告訴小雨,你許諾我的生意夥伴魯太太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去你那所貴族學院就讀。我們的合作關係不是一直都很順利嗎?我是個有原則的人,無論是對待友情,愛情還是像我們這種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關係,我都會很有分寸的把握一個尺度,我不允許自己跨越,更不允許別人越界。在這件事上,我沒有違揹你我間的承諾,我只是換了個方法讓他們知道這件事情而已。”嫺雅淡定自如的自圓其說着。
“你...你...宋嫺雅,你做人真的很有尺度,連自己的朋友都能當作賭注來做交易,你......”
還沒等焦健說完,嫺雅便乘勝追擊。
“焦校長,你沒有資格批評我,相比之下,你更卑鄙,居然拿你最愛的人,我最好的朋友,夏雨的幸福做賭注,去跟司徒萍做那些所謂的潛規則,你瞭解你自己嗎?你知道你有多麼可怕嗎?我告訴你,我從來都沒有拿小雨做過賭注,我們之間從來就什麼沒有賭局,也沒有所謂的交易,即使那天你不答應我,我也會用這種方法將你們的事情告訴小雨的。”
“哼!呵呵!宋嫺雅,你別說的那麼偉大,我們是同一類人。”焦健嘲笑的說道。
“呵呵!你錯了,我們不是一類人,因爲我沒有你那麼殘忍!我永遠都不會傷害夏雨。”嫺雅反駁道。
焦健百口莫辯,怔怔地坐回椅子上,不再說話。
“焦健,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別後悔。放了小雨,也放了你自己。我今天的話的語氣是重了些,希望你別憎恨我,紙是包不住火的,就算我不那樣做,小雨終有一天還是會發現的,到那時候,你會傷她更深,難道那是你想看到的嗎?我看得出來,司徒萍很愛你,就像你愛小雨那樣愛你,有這麼好的女人在你身邊,你卻不要。小雨的心你拉不回來了,不要再做無謂的事情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嫺雅穿高跟鞋踢踏的腳步聲越走離我越近,她走到門口又對焦健補充了一句,“焦健,珍惜眼前人吧!你不會再遇見第二個夏雨,更不會遇見第二個司徒萍。”嫺雅說完這番話,轉身推開扶桑花房間的門。
當她推開門的那一剎那,卻不料撞見了我。
她的臉色泛青,表情怔呆了,一時間我們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此刻,我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感謝她,還是憎恨她。我該感謝她什麼呢?謝她用聰明的智慧讓我知道真相?可是她畢竟用這件事情和焦健做了交易呀!難道我要憎恨她爲什麼不早一些告訴我真相,又或者憎恨她拿我們之間的友情與焦健做交易?但她最後還是作出決定將事情告訴我了呀!面對嫺雅,我開始變得不知所措起來。
嫺雅沒有說話,她只是尷尬的從我身邊走過,然後也不知所措的離開我的視線。
我站在門外,定了定神,走進扶桑花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