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弗朗索瓦忽然放聲的大笑起來了,“上帝賜予我們歐羅巴人智慧、文明和開闊的眼光”,他高聲的一一數落道。
“還有穿越海洋和崇山峻嶺的冒險精神”,弗朗索瓦意味深長的講道,他的語氣加重了。
“是的”,亨同果真就像當年的那個叫做麥華陀的洋人一樣,雞啄米似的點頭附和道:“弗朗索瓦先生講到鄙人心裡頭去了”。
“不過鄙人認爲上帝賜予我們最重要的是”,弗朗索瓦興奮的對着已經躁動不堪的亨同接着講道:“還有貿易”。
“還有資本”,弗朗索瓦講到這裡,幾乎已經是一字一頓的對着亨同數落起來道。
“是的”,聽到這裡,亨同一下子嚴肅了起來,在他道貌岸然的臉龐下頭,一副認可的模樣那是昭然若揭了。
“正是有了資本,纔有了今日上海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繁華和平安”,弗朗索瓦傲慢的講道。
“資本”,亨同聽到這個詞,不禁重重的在嘴裡唸叨道。
“鄙人曉得的”,弗朗索瓦瞅見對面這位老沙遜洋行的地產部協理一副躊躇的模樣,他又出聲笑道:“你們無非是擔心一旦戰事不利,對於租界裡頭會造成蕭條”。
“這個狀況恐怕不會發生的”,弗朗索瓦慢吞吞的對着亨同,認真的講道:“鄙人聽說了一個消息”。
弗朗索瓦講到這裡,不禁下意識的瞅了瞅四周,察覺到沒啥人留意這邊,這才接着神秘兮兮的講道:“鄙人聽說我國政府已經秘密跟大清國和談,將要派人來滬協商”。
這個內幕消息果然是語出驚人,亨同聽到這裡,不禁就是一愣,“鄙人聽說早在去年辰光,法蘭西國軍隊進*安南都城,越王接受了孤拔大元帥的照會”,他回想道。
照會,又是照會。
“安南不是接受了第二次《順化條約》,今朝差不多整個安南都是法蘭西殖民
地了”,亨同心頭猜測道:“還有啥好談的?又是啥人在談?”。
“據聞是法蘭西國特使福祿諾預備啓程前來滬上,要和輪船招商局的馬道臺會商”,弗朗索瓦還是慢吞吞的講道:“講是要安排兩國的會談事宜”。
“馬建忠、馬道臺?”,亨同一下子就愣住了,他不禁嘀咕道。
亨同想起來了,前些辰光再十六鋪碼頭上頭,被徐潤搶白了幾句,“就是這個徐愚齋的同僚”,他輕聲嘀咕道。
“鄙人聽說就是這位留過洋的馬道臺,是受大清國頭號洋務派重臣李鴻章、李中堂委派來的”,亨同皺起了眉頭,緊張的蒐集着腦海裡頭的線索道。
爲啥這位前寶順洋行的買辦經營輪船招商局蠻好的,卻偏偏從北京城又派來了個官商,這些看似平常而又意味深長的調動,究竟意味着啥?
“安南、徐愚齋、馬建忠、馬道臺”,亨同緊張的竭力想要把它們聯繫起來,而把它們和十六鋪碼頭上的招商局南棧地皮聯繫起來…
亨同有些坐不住了。
“亨同先生”,這辰光弗朗索瓦詫異了,“想不到鄙人一席話讓這位老沙遜洋行的協理,有了啥花頭了?”,他不禁笑道。
“這些西國商人們哪”,弗朗索瓦頗有些無奈的搖頭笑道:“就跟上海灘的黃牛黨一樣,無孔不入,瞅在眼裡頭啥裡頭都有花頭”。
不過自己講到了安南的戰事,難道講跟眼前這位經營地皮的老沙遜洋行協理有啥關聯,難道他要跟上海灘上頭的德和洋行那樣,倒賣軍火啥的嗎?
顯然眼前這個人不會的,至少自己判定他沒有這個能量,最多也就是跟上海灘黃牛黨一樣,搗糨糊。
會心的弗朗索瓦接着笑了笑,他一笑而過了。
弗朗索瓦接着扭頭又對着亨同不慌不忙的接着安慰似的,對着亨同講道:“雖說如今安南北部的問題還未全部解決,不過依
鄙人看哪”。
“也是早晚的事情”,弗朗索瓦有些口氣輕佻的講道,彷彿只是個例行的照會。
“鄙人還有個見解”,這辰光弗朗索瓦忽然神秘兮兮的笑道:“而一向對於洋人們俯首帖耳的大清國聖母皇太后,不過是爲了面子,纔在安南問題上頭強橫起來的”。
“哦”,亨同眉毛一挑,嘴裡吃驚的嘟囔道,這樣的見解實在是太過驚人了。
“難道就就跟我們洋商在上海灘買地那樣,要和賣主們討價還價,坐地還錢”,亨同自認爲道,上海灘上頭的事體講起來不久如此嗎?
想到自己認爲化解不開的,比方講安南的戰事,最後卻像一樁自己熟悉的地皮買賣一樣,可以講斤頭的。
阿拉上海人一向歡喜討價還價的,自居已經是上海阿拉的亨同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彷彿再跟華人賣家們坐地還錢,他的臉上一向都是和顏悅色的,不過殺價卻是半點也不含糊。
笑面虎,地皮炒家的嘴臉。
這傢伙。
過了不一會兒,悠閒的品嚐着咖啡的弗朗索瓦目光含笑的目送着急匆匆的亨同離去了。
“想必過不了多少時候,上海灘地皮市道上頭,又會掀起一陣浪頭了”,弗朗索瓦是曉得的,“說不定還會傳言,講啥法蘭西國要和大清國講和了”,他笑道。
“所有的傳言源頭,就是這個搗糨糊的亨同”,弗朗西斯又笑道。
“不過要講傳開了,這樁事體”
隨着他嘴角的咧開,一口香醇的咖啡滑進了他的喉嚨裡頭,隨後泛起來,回味無窮,又有啥花頭唻。
這辰光神秘的夜幕越發的低垂了下來,法租界裡頭華燈齊放,講起來最先從法租界的馬路上頭架設了煤氣燈,每天夜晚來臨的辰光,從租界乍浦路的電燈公司輸送過來的煤氣,提供了燃燒的能源,照亮了外灘上頭寬敞的馬路和旁邊漂亮新洋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