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上海灘上的人歡喜時髦,其實歸結爲一點,今朝風行上海灘的,就是外頭是安安靜靜的弄堂裡廂,裡頭是闊氣漂亮的西式洋房居家或是待客,那是件很有腔調的事體。
尋思到了這裡,“早晚有一天我要做上海灘的房產大鱷”,忽然有個狂野的聲音在亨同心頭響起了心頭浮起,很快又被激烈的馬蹄聲淹沒了,或許此刻連他也不相信自己會有那麼一天。
這邊雅各布饒有興趣望着狂奔的亨同,自從一八八零年父親伊利亞斯病逝,自己接管了新沙遜洋行,得力干將就趙伯韜一個人,別說鋪攤子了,就是維持現狀,也快玩不轉了。
時年二十六歲的雅各布很需要一位得力的助手,尤其是年富力強,更要緊的是必須得有從業經驗,且要知根知底,而這些亨同都具備了,說不出口的原因還有一條,那就是亨同也是外國朋友,在上海灘上混,一層洋皮可是很吃得開的,想到他的雙眼不禁放出了光來。
“不過恐怕這樁事體有些麻煩”,雅各布不好說了,畢竟他在華人堆裡呆久了,俗話說奪人之愛畢竟是一個忌諱,尤其是他和愛德華還是叔伯兄弟,拿華人的話說叫做連襟,怎麼好公然的明說呢?
“不如在藉機試探一下他吧”,雅各布心想道:“據說趙買辦和他很熟絡的,由他出面邀請最好了”,這樣好啊,不顯山、不露水,進退自如,妙哉。
想到這裡,雅各布眼中放光,一副覬覦的模樣被趙伯韜看在了眼裡,“雅各布先生在想啥花頭?”,他不僅心頭嘀咕道。
潑馳馳,這辰光亨同策馬奔馳了過來,“好啊”,雅各布一見這位騎手身手矯健的樣子,率先喝起了彩,與此同時,他的目光毫不掩飾對馬上的這個人的欣賞之情。
話說雅各布站在場邊,“乾脆定下來個Part,趁機試探、試探亨同先生的心意”,他心想道,忽然他得意的笑了。
哪知道雅各布回去這麼一說,趙伯韜開開心心的笑了,“Good”,他清清爽爽的答應道,就像經過爽的蘿蔔,聽起來脆生生的。
看來也是趙伯韜拎不清爽了,人家可是正派子的洋經紀人
,比起你這個海歸,臺勢還硬,不怕砸了自己的飯碗,是有些奇怪。究竟蹊蹺在哪裡,恐怕他自己心頭明白。
“儂曉得了”,趙伯韜沒口子的應承道,他這個腦袋滿靈光的,屬於一踩九頭翹的主,一聽到大班雅各布的吩咐,就像外灘上上海電報局的接線生一樣,保證不搭錯一根線。
趙伯韜心想什麼茶館、戲園子、青樓、賭場之類的,都不適合如此私密的套近乎,想來想去,“弄啥花頭,也不如開個Part,顯得親近”,計議已定,他忽然露出了笑容道。
“看上次亨同先生對小桃花情有獨鍾,不如再找這位上海灘上的花魁過來陪酒”,想到這兒,這位華人買辦笑道。
“鄙人接到了趙買辦的請柬,講要啥開個西洋人的Paqt”,亨同不禁好笑的心想道。
一邊亨同坐在馬車上頭探頭探腦出去,忽然他有種穿越的感覺,又抽風了。
“怎麼鄙人好端端的,今朝觸黴頭唻”,亨同不禁嘟囔道,看看他滿臉拎不清的模樣,分明是遇到啥事體了。
“就是這裡”,亨同恨恨的接着嘟囔道:“十六鋪碼頭”。
望着遠處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輪船招商局南棧,亨同臉上的肌肉抽搐着,想必當初穿越的辰光,還在被華界地皮大亨徐潤冷嘲熱諷着。
這個地產界亨同又抽風了。
阿曉得?今朝上海灘某些小報聽人講,也流行啥穿越文,據聞閱讀了之後,就穿進去了,啥王家小娘、張家大小姐,英吉利國國王、法蘭西遠征軍司令,都被阿拉大清官一個大頭兵輕易搞定了。
“鄙人弄啥花頭?”,忽然坐在馬車車廂裡頭的亨同又抽風了,他驚慌的看了看自個的身上,“有些拎不清爽唻”,他接着慌亂的叫嚷道。
儂仔細瞧一瞧,原本這個洋人西裝革履的,頭髮上頭梳理的明光錚亮,還飄散着巴黎香水的味道。
阿曉得?這就是後頭上海灘風行一時的小開的派頭。
難怪出門的辰光,亨同得意的照了半晌鏡子,人家風度翩翩的,要去約會交際花。
“萬能的主啊”,亨同用抖
抖索索的雙手,戰戰兢兢的摸了摸自己身上,西裝不見了,身上卻不曉得啥辰光套上了一件土布的軍裝,前心貼後背的,有兩個大號的“兵”子,華文的。
阿曉得?亨同前手一摸,怎麼拎得清自己後背的花頭?
原來亨同尋常辰光,經常在阿拉上海老城廂裡頭,看到穿着這種號衣的大清國士兵。
不過挨個不叫做亨同,而是張三李四一類的。
“上帝啊”,亨同輪着個的把耶和華的名諱叫了個遍,他拎不清爽了。
原來亨同連忙低頭一瞧自己的腳上,“觸黴頭唻”,他小聲的嚷嚷道:“弄啥花頭?”。
又不對勁了,亨同腳上鋥鋥亮的皮鞋,變成了一雙麻絲草繩結成的鞋子。
手上還拿着一根燒火棍似的鳥銃,明明剛纔辰光還在手中握着的文明杖,不見唻。
“這不就是伊大清官士兵穿的草鞋嗎?”,亨同驚慌的小聲叫嚷道,聽上去有些難爲情了。
就算一眨眼,母雞變鴨子,也沒有這麼不着調的,阿對?
儂講講,阿拉如花似玉的小娘和蠻橫的西洋毛鬼子,不搭界的,怎麼弄到一起去了,原來只要意*,就能穿越,英雄,打敗洋人;美人配英雄,啥小娘,不都在亨同的意*之中唻。
顯然亨同這辰光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又穿越了,伊是洋人,怎麼、怎麼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洋人打洋人,阿對?
丟人現眼的洋大兵亨同,差點又改變歷史唻。
瞎三捻七。
怪就怪這個洋人爲啥事體,又穿越了。
肯定有個花頭的。
“Uncle”,這辰光有個甜甜的童聲清脆的迴響在了亨同的耳邊,有個小人管亨同叫叔叔唻。
亨同難爲情的回過神來,急忙定睛一看,有個粉嘟嘟的洋小人,正在對着自己甜甜的笑着。
亨同看着穿戴整齊的這個洋小人,他羞怯的衝這個男孩笑了笑,其實他想要表示一下來自一個大人的友好。
瞧得出,穿得整整齊齊的,分明就是出遠門的。
亨同別出苗頭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