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穩妥起見,馬建忠、馬眉叔有意請徐愚齋出面試探美利堅人的意思,而出於大義,徐愚齋答應了出面接觸洋人們,誰知道這些洋人們不但不對輪船招商局感興趣,而是覬覦他名下的地皮,一時間圍繞着地畝房產的歸屬,在洋人間展開了無形的暗戰。
甚至爲了穩妥起見,馬建忠還想起了保險招商局這件事,據介紹,早在光緒元年、公元一八七五年,經李鴻章批准,唐廷樞、徐潤等人發起徵集股份十五萬兩白銀,在上海設立保險招商局。
不過因爲其資本有限,只能承保船值一萬兩和貨值三萬兩的中下業務,好在積極的看待這件事,到底是民族保險業的開端了。
但是現實就是現實,任何的自我安慰和不切實際的虛言,都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曾經留學歐洲的馬建忠 深知所謂洋人們的厲害,他要積極採取行動了。
馬建忠想到的保險招商局,其實涉及到了保險業一個很大的業務範疇,這就是水險,又稱海上保險,主要指水上貨物運輸險和船舶保險,這項險種萌生就是保險行業的起源。
早在清朝嘉慶十年、公元一八零五年,英吉利商人在廣州創辦第一家“諫當保安行”,開始開辦水險業務,算是阿拉大清國保險業的發端之一了。
上海開埠後,外商紛紛涌來,經營進出口貿易,帶來了上海灘海運業務的繁榮,可是由於海上風險不測,事故頻繁,都需謀得保障,故而水險行業及其相關公司應運而生了。
其中保險招商局在上海灘上頭,還有個強勁的競爭對手,這就是揚子保險公司,英文名稱叫做YangtszeInsuranceAssociation,它於同治元年、公元一八六二年,由美商旗昌洋行所創設。
在香港註冊,總公司設於上海,在中國各口岸建代理處三十多家,經營水險、火險等
等業務。它的業務由旗昌洋行總代理,專營旗昌輪船公司的船貨保險,幾乎壟斷了長江的運輸險業務,是外商在上海早期保險業中頗具實力的公司之一。
馬建忠想要保護好輪船招商局包括在上海灘上頭偌大的商業地產在內的資產,恐怕單靠保險招商局一己之力,那是勢單力薄的,關於這一點,這位洋務派心知肚明的。
可是要把阿拉大清國的資產託付給洋人們,一向做事果斷大膽的馬建忠也不得不仔細的掂量、掂量一下其中的輕重,所謂輕重就是華人們對於洋人們懷着的深深的戒備之心,甚至是敵意。
馬建忠只得找到李玉堂去徵詢一下他的看法,哪曉得李玉堂一聽他的陳述,一時間一言不發了起來。
馬建忠一見這樣的情形,不由得臉色一變,連忙追問其中的原由,哪曉得李玉堂不開口則罷,一開口就講出一個讓人吃驚的信息。
俗話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聽說了徐愚齋這位鼎鼎大名的華人地皮大亨頻繁接觸上海灘各色洋人之後,亨同忽然怦然心動,他隱隱感覺到了其中暗藏的商機,雖說他急於打探出其中的內幕,可是越發老到的亨同卻沒有直接接觸這位華人地皮大亨,而是找到了新沙遜洋行的同行趙伯韜。
其實徐潤也是受了馬建忠之託,秘密的接觸一下意向性的委託方,好心裡有個底。
亨同、趙伯韜二人湊到一起,自然是先要打探一下對方的虛實,結果消息靈通的趙伯韜告訴了亨同一個秘密的消息,說是輪船招商局新任的會辦馬眉叔想要把名下所有的資產轉讓給昔日的競爭對手、美商旗昌洋行。
聽說了這個驚人消息的亨同,頓時預感到了大清國要求和,在他看來,安南戰事的最終結局就是和局,想起尋常常聽華人講啥和爲貴,想必對於法蘭西的索求,會盡力的滿足,包括在上海灘上的利益,
其中說不定就有《土地章程》、這部關乎租界房地產界根本的*。
浮想聯翩的亨同心頭大喜,而臉上卻故意做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這個狡詐的傢伙裝起了糊塗。
趙伯韜看到亨同“不解”的模樣,心頭十分的得意,卻也不肯再進一步的解讀這個內幕消息,而這引起了生性多疑的亨同的警覺,難道早一步得知新沙遜洋行有啥動作了,這下可是節外生枝,憑空飛來的變故。
亨同掂量出大清國輪船招商局的輪船上懸掛的大清國龍旗有朝一日變成了美利堅的星條旗,在外灘上看過去,那是多麼令人震動的景象,而上海灘的房地產市場,一定會從中判斷出風向,也就是上海灘常講的別苗頭。
亨同面對着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趙伯韜,感到了上海灘上暗藏着一股自己看不到的暗流,究竟新沙遜洋行的大班雅各布怎麼密謀的,只有對面這個賣關子的人心知肚明。
想到這裡,亨同想方設法的想要套出這位華人買辦的心裡話,結果趙伯韜卻露出了殷勤的笑容,態度謙恭的恭維起來。
亨同自然清楚趙伯韜花言巧語的背後隱藏着不可告人的意圖,於是他故意的謙虛起來,結果有所圖謀的趙伯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說出了一個考慮多日的構想,他說上海灘上的華人徐愚齋想要脫手手上的地皮,而且很急,據說這次他受派(其實是自告奮勇)去和洋人們接洽輪船招商局資產轉移一事,受到了熱情的接待,至少自己的大班雅各布先生就是如此。
俗話說隔牆有耳,這些密謀終於被李玉堂得知了,他急忙告訴了前來的馬建忠,真是語出驚人哪,這位一心想要來求解的輪船招商局實際的*盤手,不由得愣住了,而這又該如何去辦呢?
馬建忠望着好意之中流露着掩飾不住的憂愁的李玉堂,二人有些相對無言、措手不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