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的主啊”,這辰光老洋人男子擡起頭來,十字架背後拼花玻璃窗發射的光芒照亮了他的半邊臉。
“天哪”,亨同看清楚了,他就是經常來找自己打探地皮的那個白俄人,他的眼神雖說並沒有直接投向自己,可是那焦灼的鋒芒卻深深的穿透了自己的肌膚,一直扎進了自己的心房,亨同猝不及防被刺痛了,就像膨脹的氣球被戳了個洞,而那些狂躁的分子卻好像天生溶解於肉體和血液之中似的,消融不見了蹤影。
記得聖經中說過一句話,“貪婪的心永不能滿足,也得不到片刻的安寧”,說起來亨同大約明白了爲啥這位白俄糾結的由頭了,全是慾望惹的禍。如今講述的往事也發生在上海灘上,重新讀起這段來,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果然,前面述說心思的男子就是切卡可夫,嘎巧。
這下該輪到亨同變成本草綱目了,會在這兒遇到這個老朋友,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像是逃避啥似的趕緊要轉身,就在身子側過來的辰光,“耶和華,神用地上的塵土造人、將生氣吹在他鼻孔裡、他就成了有靈的活人、名叫亞當”,嘎巧亨同那略帶磁性的優美男聲迴盪在了耶穌堂內,他虔誠的背誦着聖經中的句子,“耶和華,神在創世紀的時候,準備了諾亞方舟,想要拯救人們,把所造的人安置在那裡”。
聽到亨同朗朗的誦讀聲,已經半轉身的亨同鬼使神差般的有種想要傾聽下去的慾望,
或許在伊甸園中,被那條能夠誘惑人的蛇糾纏住了一般。
“耶和華,神想要解救人們的肉體,卻不曉得弟子的肉體雖然被拯救了,可是內心卻在煎熬着”,亨同的頭更加的昂揚起來,那一雙淡藍色的眼珠裡發散出渴望的光芒,微微的,漸漸的開始灼熱了。
“耶和華,神將那人安置在樂園、使他修理看守”,白俄老洋人悠長的誦讀聲再次響起,管風琴的吟唱聲一路走低了,更加的襯托出他的心曲是如此的壓抑不住,就像滿園美好的春色關不住,一枝按耐不住的紅杏探出了牆。
“耶和華,神吩咐他說、園中各樣樹上的果子、你可以隨意吃”,聽上去亨同的話語聲往上揚起來,後面已經安靜坐下了的羅佳琳情不自禁的仰起頭來,仰望着那顆想象之中的聖樹。
“只是慾望和貪戀樹上的果子、你不可吃、因爲你吃的日子必定死”,亨同的話語就像是來自天國的神諭,遙遠而又真切的存在於教堂當中倆人的耳邊。
“耶和華,神說、人們的慾念好比罪惡的種子、我要爲幫助熄滅心頭的邪念”,來自天國的聲音接着迴響在亨同的耳邊發跡...
耶和華 神用土所造成的野地各樣玩物、和空中各樣五光十色、都帶到那人面前看他辨認叫甚麼.那人辨認怎樣叫各樣的活物、那就是他糾結於此的名字。
那人便給一切享樂、和空中飛鳥、野地走獸都起了名.只是
那人沒有遇見良心發現拯救他。
耶和華 神使他沉睡、他就睡了.於是取下他的狂野學心房、又把肉合起來。
耶和華 神就用那人身上所取的血肉、造成平靜、領他到安靜的境地而去了。
那人說、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稱他爲永恆、因爲他聽從上帝的召喚。
因此、人要離開貪婪、與內心連合、和安寧成爲一體。
聽到這裡,亨同頓時感覺到更加的不安,他面紅耳赤,亨同感到十分的不安生了,“鄙人怎麼說的出口?”,他的頭恨不得埋到地板裡去,有種心亂讓他想要支撐起身體逃開,內心的纏綿讓他本能的想要回避。
亨同內心在掙扎着,這時候白俄老洋人的誦經聲又一次的響起了,“耶和華,神所造的、惟有慾望比世間一切的東西更狡猾。它對人說、你能明白、不許你們吃園中所有樹上的果子的真意嗎?”,樂園哪,那裡面充滿了誘惑,就像中華文化中所說的七情六慾,亨同,你身處紅塵,又怎麼避得開呢?
“人對蛇說、園中樹上的果子我們可以吃”,說到這兒,就連天上的神也嘆息於人性的強大,此刻就有人間的一位野心勃勃的男子執迷了。
教堂裡的洋油燈這辰光發出幻彩般的朦朦光輝,照耀着坐在後頭椅子上的亨同,好似來之天國的神靈溫柔的目光,它一直映照下來,直到照透了整個人兒的心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