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了屋子,沈君清屁股還沒坐熱乎,就聽到一陣清靈的聲音傳了過來,那人的腳步有些急促,她想了想,心下已經知道來人是誰。
“沈姐姐!”
推開門,北宮妃一蹦一跳的走過來,彷彿絲毫沒有發現沈君清身上的異樣,她擡眸微微莞爾:“方纔沈姐姐去哪裡了?可叫妃兒好找!原想着姐姐已經回來了,妃兒便不顧姐姐回到客棧,孰料姐姐竟然在妃兒後面回來。”
她的語氣依然十分親暱,但在沈君清看來,這話裡卻是疑慮重重。
“恩!”沈君清淡淡的應了一句,神情有些恍惚。
“那沈姐姐你到底去做什麼了?看你手裡什麼也沒提,你買的東西呢?”北宮妃在屋子裡轉了一圈,一件別樣的東西她都沒看到這屋子她也不下來過十次了,屋裡的擺設也記得不少。
沈君清撐着額頭,眼睛眯了眯,扯出一抹笑意:“沒有看中的東西,所以什麼也沒!倒是妃兒你,回來的時候不跟姐姐說一聲,安蘭城這幾年變化也很大,你若是走丟了,姐姐豈不是也有責任。”
“沈姐姐,不會的啦,妃兒這些天都快把安蘭城轉遍了,有哪些大街哪幾條巷子妃兒都知道,怎麼會走丟呢?”北宮妃先見着沈君清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心下不由得有些疑慮,現在又見她如此擔心自己,臉上立刻綻放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對不起,妃兒讓沈姐姐擔心了。”
沈君清皺了皺眉,方纔聽到她提起巷子,他又不由得想起方纔在巷子那裡發生的事情,她心裡對北宮妃的疑惑也就更深了。如果說,真的是北宮妃招來的黑衣人,那她此刻應該不敢提及方纔的事情,更不會面對這事如此坦然。可如果不是她,那她在不在身邊的那段時間裡又去哪裡了呢?
“沒關係!”沈君清依舊淡漠着,不敢肯定哪一種可能纔是真正的北宮妃,可如果一旦確定她就是第一種,那就只能說明這個人不僅城府極深,而且深藏不露,至少她的一切,不會像表面上那麼簡單。
“累了一天了,那沈姐姐早點休息吧。”北宮妃見她神色有些冷淡,絲毫提不起說話的興趣來,便悻悻的住了口。良久,她看了沈君清一眼,關上門走了出去。
沈君清坐在椅子上,沒有多管這件事,暫且把北宮妃的事情放在一邊,眼下她最擔心的,就是司徒定瀾的安危。也不知道他在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麼事情。
想到這裡,她的頭又昏昏沉沉起來,似乎從上次大睡了一覺,就落下了這麼一個毛病似得,那疼痛突如其來,讓人沒有絲毫防備。
沈君清捂着額頭靠在窗戶邊上,悠悠吹來的夜風讓疼痛稍稍有些緩解,她望着窗外不遠處的地方,目光有些恍然。
突然,一抹黑影飛躍在屋檐牆壁之間,如同一隻矯健的青燕,眨眼間就站在沈君清面前。
她正準備開口,那身影突然翻身而入,順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滿臉警惕的看了看,又側耳細聽半晌,才慢慢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他揭開頭上的帽子,露出一張熟悉的臉:初七。
她正準備開口,卻聽初七刻意壓低聲音解釋道:“方纔感覺身後有一個跟着,繞了一個大圈子纔過來,因而不敢放鬆警惕,以免陷長公主於危險之地。”
沈君清當然知道初七不會做出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但是她不明白,現在這安蘭城裡,究竟還有什麼人會與她們作對呢!
“方纔,你受傷了?”她眼睛一瞟,正巧看到初七捂着手臂,似乎在隱忍着什麼的神色,讓人心生憐惜。她立刻扯下來一方手帕,認真的揭開初七手臂上被劃破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包紮起來。
那傷口有些深,有的地方已經結了黑色的痂,有的地方還在冒着鮮血,讓人不由得心驚。
沈君清突然想起身上還有一些北宮妃之前給的千凰草,它碰巧也有能夠讓傷口快速癒合的功效,便去屋子裡四下翻找一番。但無論怎麼找,還是沒有看到裝千凰草的瓶子。
心下微微驚訝,莫不是她什麼時候用完了那東西卻不知道?還是說司徒定瀾或者楚河把東西帶走了?
無論如何,她還是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畢竟最近這些天,她能夠感覺到身子確實有些不對勁。
不過想歸想,她手裡不停,從櫃子裡拿出一瓶金瘡藥出來,小心翼翼的灑在初七身上。看着他微微皺着的眉頭,不由得寬慰道:“稍微忍一忍,疼一會就好了!”說完這話,她又不由得感嘆自己多心,初七那麼一個七煞核心人物,應該不會爲了小傷叫出聲來。
“恩。”初七點了點頭,眸子裡有一瞬間恍惚,隨即又恢復如常。
沈君清好不容易包紮完了,那股昏沉的感覺又再度襲來,她強忍下身上的不適,歪着頭問:“初七啊,你知不知道那夥人究竟是什麼人?”
“這,長公主,我確實是跟蹤過他們一段時間,但是他們行蹤太過於詭異,又有人暗中阻擾,所以就——”初七尷尬的摸了摸頭,這麼多年來,他還極少有跟蹤人跟蹤丟的情形。往往來說像這類事情,根本不需要沈君清親自來問,他也會把查出來的事情告訴她。
只是這次,他失手了。
許是感受到初七的失落,沈君清笑了笑,勸慰到:“沒事,那些人來了一次肯定也會來第二次,等下次他們再來,你找到他們的老巢就好了。”
“可是——”初七想了想,終究是把嘴裡的話噎了回去,可是他不想讓她置身於危險之中,也不希望她爲此事冒險。所以才希望,這一次能夠抓住那夥黑衣人。然而這次失敗了。
沈君清揚起臉,眸子裡一汪深潭讓人看不出她的內心,拍了拍初七的肩膀:“沒事的初七,其實今天就算你不來,我也有事需要你幫忙!”
“什麼事!”初七眼睛裡立刻閃爍着興奮的光,只要能夠幫到沈君清,無論是刀山火海,他必然連眉心都不皺一下。
沈君清想了想便把自己的疑慮說了出來,自從司徒定瀾離開以後,她這心裡就愈發不踏實,有時候也會夢見在軍營裡的那些日子,還有在暗牢的時候,夢到以前那些很痛苦的過往。
“我想請你,去幫助太子殿下。”良久,她才終於下定了決心似得,只有讓初七到司徒定瀾身邊,她纔會稍稍覺得安心一些。只有這樣,或許那些夢境纔會變得少一些,纔會慢慢被遺忘。
司徒定瀾不能出事,這是她此刻唯一的想法。
“長公主,可是你——”初七的任務就是保護沈君清,可以說是寸步不離的保護。更何況這幾天她的身邊還有那麼多不安分的因素存在,叫他怎麼安心離開去到司徒定瀾身邊。
沈君清笑了笑,她知道初七的心思,方安慰到:“放心吧,沒事的,司徒定瀾若是安全了,我也不會有事。”
最後這句話,她說的十分堅定,雖然並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但是眼下的事情,纔是最應該思考的。
初七最終拗不過她,轉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沈君清望着他的背影,心裡微微安定下來,或許只有這樣,才能夠幫到他吧。
月色當空,一縷悠遠而清靈的低吟從遠處傳到楚河耳朵裡,他強打起精神,四下看了看。
周圍的士兵們已經睡着了,每一處都有着令人難以入眠的呼嚕聲。那聲音卻穿透這些呼嚕聲,清晰的傳了過來。
許是這幾天行軍太累的緣故,楚河故意發出了一些聲響,也仍是不見有人看過來。
“都準備好了嗎?”一個冷酷的聲音徒然傳了過來,楚河認得出,那正是嗎白衣軍師的聲音,這些天一直跟着他們,因而對這個聲音很是熟悉。
“準備好了。”另一個人彷彿十分懼怕他,雖然看不清樣子,但也能感覺到他點頭哈腰一副狗腿樣子。他繼續說道:“聽說這幾天司徒定瀾出城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出城了?”白衣軍師彷彿很是驚訝,低聲咒罵兩句,便往這邊走了過來,一腳踢醒刀疤男,狠聲道:“快起來,都別睡了,給我戒備着。”
楚河繼續裝睡,只聽見那些士兵們都醒了過來,眯着眼睛看到他們滿臉的埋怨,卻是一句話不好多說的樣子,只覺得很好笑。
“聽說司徒定瀾出城了,是不是你通風報信的!”下一刻,寒光一閃落在楚河的脖子上,一股透涼的感覺從脖子上傳了過來。
楚河佯裝出一副剛醒的樣子,眼睛一瞟正巧對上了樹後面那一抹黑色的身影,心中微微一驚,卻還是面不改色的答道:“這位大哥,我這被綁的好好的,我能怎麼報信啊?有那功夫我不得早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