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千愁沒想到,這才僅僅幾天,胡百萬就已經頹廢成現在這個樣子,然而在他眼裡,喪子之痛固然惹人傷心,但也及不上未來的前途和地位。逝者已矣,留下的人就更應該活的好一點。
胡百萬心中卻有着另外一番感想,中年得子本來已經是來之不易,如今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寶貝兒子已經死去,令他一時有些難以接受。況且,看郝千愁這副樣子,似乎並沒有什麼好事。因而他不冷不熱的諷刺道:“吾兒剛去,我不想去談別的事情,如果與你之前所說的合作有關,我勸你趁早回去吧!”
郝千愁邪邪一笑,兩隻眼睛裡透着深深地算計,他眼珠子一轉,想了想說道:“胡老爺,郝某此行並不是來談合作的事情,反倒是想過來看看,胡少爺出了事情,胡府有什麼用得上郝某的地方,胡老爺你儘管說。”他一改往日的風格,臉上的笑容也透着一絲真誠,讓沉浸在悲傷之中的胡百萬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那日去暗牢找了沈君清,原本想通過她接近司徒定瀾,完成那個報仇的計劃,然後再隱姓埋名。誰知道自從上一次跟着胡三胖進入暗牢以後,就再沒找到機會進入。胡百萬對於暗牢的口風,把控的十分嚴謹,基本上每一天都會有不同的僕從進入暗牢,鑰匙所在的位置也不固定。這就讓他太過於無從下手了一些。
“真的?”胡百萬將信將疑的看了看郝千愁,正巧這時胡夫人從昏迷中醒了過來,看到郝千愁,亦是一臉驚訝。他爲了安撫夫人的情緒,隨即輕聲道:“夫人,你先回房裡歇息一會吧。”
胡夫人雖然尤有不解,但她向來是以丈夫的命令是從,因而雖然心中仍存在疑惑,嘴上卻並不說什麼。由兩個婢女摻扶着,緩緩的離開了正屋。
郝千愁見胡夫人離開以後,又四下看了看,彷彿確定周圍沒人以後,他才小聲開口:“聽說胡府最近鬧鬼了,不知道是否真有此事?”
胡百萬聽完他的話,猛的盯住他的眼睛,胡府鬧鬼的事情口風一直被封的很嚴實,應該不會有胡府以外的人知道,那這個郝千愁又是從何處得知此事的?想到這裡,他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府上確有此事,只不過,不知道你又是從哪裡聽到這些飯後閒話的?”
“胡老爺不必驚慌,郝某此來並不是來看你的笑話,也不是來和胡老爺商量什麼合作之事。本來聽到胡少爺過世的消息,郝某深感悲痛,又知道這世上傳言的鬼神之說,大多都是人虛構的。所以才特地趕來,獻出找出真兇的良方妙法。”郝千愁說的字字誠懇,雖然這話有一些漏洞,但他的腦海裡已經想好了應對胡百萬的話,絕對不擔心被質疑什麼。
“你的意思是,吾兒並不是阿平女鬼殺的?”胡百萬原本暗淡下來的眸子,重新煥發了光彩,他原本一直都認爲,自己的寶貝兒子胡三胖,是因爲那個女子被殺,心有不甘冤魂索命。如今聽郝千愁這話,似乎一切另有原因。
如果不是冤魂,那麼一切冤有頭債有主,他一定不會放過那個女子!
郝千愁神秘兮兮的笑了笑,附在胡百萬耳邊低聲道:“郝某認爲,這一切可能是人爲,而且不是普通人所爲。”一個女子,若真能做到形如鬼魅,那她的輕功,一定是高於常人,纔會形成那麼一個腳不沾地,身形飄逸的錯覺。
這一點,只要是會武功之人,心裡大多都是知曉的。
“那麼,胡老爺府上,可有什麼突然失蹤的人嗎?”郝千愁旁敲側擊的問。他剛剛得到消息,胡府的暗牢裡有兩個姑娘失蹤了,又想着沈君清的特殊身份,也不難猜出逃出去的那個人是誰。如今,只要把胡少爺之死和太子妃聯繫到一起,那以胡百萬的財力物力,也夠司徒定瀾好受的。
況且,其實他手裡,還有另一條暗線掌握着,不到必要時,暫時不會輕易使用。
“有!”胡百萬第一時間想到了那個阿平,聽幾個僕人說她確實是突然失蹤的,雖然最後在枯井裡面找到了,但總覺得兒子死了這件事與他脫不了干係,就是不知道郝千愁突然問這件事情究竟有何緣故!而後,他繼續補充道:“府上有一個叫阿平的姑娘,前幾日不知道爲何跳入枯井裡,直到昨天才被發現。”
至於阿平爲什麼死,胡百萬雖然已經調查清楚,確實是胡三胖行爲不軌所致,但這到底是一些不光彩的事情,說出來只會讓人恥笑。因而就此隱瞞,沒有告訴郝千愁。
“可郝某覺得,並不盡然。”郝千愁笑了笑。繼續道:“聽說府上最近得了一個貌若天仙的女子,也就是當朝太子妃沈君清,不知道她現在又在何處?”
“你怎麼知道!”彷彿意識到自己的失言,胡百萬猛的站了起來,來回踱步,臉色有些嚴肅。他緊緊的盯着郝千愁,毫不客氣的問:“這些事你是從哪裡打聽來的,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太子妃怎會在我府上,這話若是叫旁人聽了去,不僅是你,我府上恐怕一人不保!”胡百萬臉上滲出細密的冷汗,他趁人不注意抹了一把,神色又迴歸淡然。
胡三胖帶了太子妃回來的事情,最開始他並不知道,本來想着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關着,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誰知道今天僕人進去送飯,就說暗牢裡有兩個人跑了。
暗牢裡現在總共也就兩個人,就算不思考也知道那兩個人是誰?
“果真如此嗎?”郝千愁一臉的不相信,突然哈哈一笑,拍了拍胡百萬的肩膀,道:“胡老爺果然是心思細密,可惜啊,這件事是真是假只有你自己知道,而願不願意與郝某合作,也是胡老爺此刻應該考慮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太子現在已經在暗中調查你與烏蘭國來往密切之事,相信用不了多時,胡老爺的一切底細,恐怕就要擺在所有百姓面前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胡百萬額上的青筋暴起,現在安蘭城的百姓們服他,不僅僅是因爲胡府家大業大,還有一個原因是胡府有一位人盡皆知的清官。一人名聲好,胡府自然受到人遵從,這敬仰,也就是敬畏。
若是將那些事情告知天下,那胡府的名聲就毀於一旦了。
“合作吧!”郝千愁微微皺眉,看了一眼外面,隨即恢復笑容:“如果胡老爺需要考慮,郝某願意等待,屆時,究竟是前途重要還是一個死人重要,胡老爺一定也能想明白。”說罷,他哈哈大笑的走出胡府。
客棧裡。
楚河敲開沈君清的門,端進來兩杯清茶,卻沒有在屋子裡看到一個人。他不由得暗自心驚,怎麼長公主這纔回來一晚上,現在又不見了人?正欲出去尋找,卻看到沈君清一臉不悅的走了進來,連忙問:“長公主,你去哪裡了?”
“去哪裡?我能去哪裡?”沈君清心情萬分不爽,剛纔下樓問了問,只聽見客棧的掌櫃說,司徒定瀾跟着一個白衣姑娘出去了,她心裡就像是五味雜陳,不知道如何形容。隨即,她又意識到自己語氣過重了一些,連忙道:“楚河,對不起,我心情不太好。”
楚河愣了愣,突然看到房門上映出來一個人影,他隨手拿起桌上的匕首,把沈君清護在身後,警惕的望着門口。良久,門外的人似乎並沒有進來的意思,在外面徘徊良久,卻又不肯離去。
沈君清也看到了這一幕,心下有些訝異。突然聽見外面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姐姐,是你在屋裡嗎!”
是北宮妃!
沈君清稍微鬆了一口氣,打開門,迎上北宮妃一臉笑意,她莞爾開口:“妃兒你怎麼在這裡?”
“我正巧在這裡。就看到姐姐你了。”北宮妃走了進來,自顧自坐到桌子旁邊,拿着桌上的點心啃了一口,含含糊糊道:“這位難道就是姐姐你的心上人,看起來好小的樣子噢!”
“胡說。”沈君清臉上一紅,連忙解釋道:“他是我弟弟,妃兒你也住在這裡嗎?”本來說讓楚河幫着尋找北宮妃,他卻說妃兒就在這裡,原先還不太相信,現在她信了。
可是北宮妃出現在這裡,真的僅僅是巧合而已那?
“原來是姐姐的弟弟,我叫北宮妃。”北宮妃嚥下最後一口點心,抹了抹嘴看着楚河道:“咦,你怎麼這麼眼熟?”
楚河本來也有些尷尬,此刻見北宮妃突然問起。方別過頭道:“昨日與姑娘在客棧裡見過,不是嗎?”說實話,最開始見到北宮妃的時候,對她的印象就是:簡單!
她的性格與臘月很像,簡單而真誠!才讓他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噢!”北宮妃點點頭,指着楚河笑道:“你好像臉紅了,難道你害羞了嗎?”
沈君清見楚河有些不好意思,忙岔開話題問:“妃兒,你不是說出來以後就回樓安嗎?怎麼會留在這客棧裡呢?”其實她心裡一直有些疑惑。爲什麼北宮妃那麼好巧不巧的留在了這個鳳來客棧,難道她是在跟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