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發的濃稠,將夜空之上的殘月襯托得更亮了幾分,柔柔的月光撒在太子府庭院中靜默而立的兩人身上,仿若這初春時節的別樣的景緻般,連躲在廂房中透過窗縫偷偷窺探的偃月和丁香二人都被這般的景象所吸引,只是旁人不知靜默的兩人到底在交談些什麼。
司徒定瀾雙眸中閃爍了下,張闔了下嘴,打破了這僵持許久的靜謐的異常的氛圍,他緩緩道:“無論怎樣我都不會讓你受任何的傷害,我必須送你回樓安國,只有這樣我才能保護你!”司徒定瀾平日裡並不是一個善於說這種話的人,他在心裡猶豫掙扎了許久才咬着牙將藏在心底許久的話說出口,說完,他便將視線轉向一側,不敢再去看沈君清的雙眼,似是躲避般。他向來對事果斷,絕不拖泥帶水,只是事情一旦同沈君清有關聯,他便會猶豫不決。
沈君清不知一向有勇有謀,心思縝密的司徒定瀾怎會變成眼前這樣,她彷彿不認識眼前的人,她心中疑惑,這是那個縱馬踏遍樓安國土,一劍刺穿自己胸膛的定遠太子嗎?沈君清明眸之中閃起一絲惶恐的神色,連連向後退了兩步,口中喃喃道:“不!不!我不要回樓安!”
司徒定瀾見沈君清這般,上前一步將她攬入懷中,全然不理會她的掙扎,淡聲道:“我擇日就將前往定遠戰事的前線去歷練,而司徒芳華不會善罷甘休,絕對會再次前來尋事暗算,我不忍將你一人留在這府中,惟有送你回樓安,那才能保護你。”說着,司徒定瀾厚實的手掌輕撫過沈君清的秀髮,摟在她腰間的手臂用力了幾分,使得她儘量的貼合着自己的胸膛,似是一放手便永生不見般,如此的親暱用力,如此的不捨分別。
沈君清一把掙開司徒定瀾的懷抱,睜大着一對兒明眸看着司徒定瀾道:“我不會回樓安,我答應過你,就算是大難當頭,我也將同你並肩前行,你若是在此處丟下我,我就……”說着,沈君清一個轉身,一道寒芒從司徒定瀾的眼前閃過,他定睛看去時,沈君清隨身所帶的軟劍已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她微仰下巴,冷聲道:“若不同你共難,那我便先赴死!”
“你這……”司徒定瀾擡起手想阻止她,只是手擡到半空中停滯了片刻便又放下,他見沈君清竟如此的堅決要陪在自己身旁,心中竟不由得涌過一絲暖流,眸中顯現出幾分少有的笑意,柔聲道:“就算前路荊棘密佈,危險重重,你也願意同我前去嗎?”
沈君清點了點頭,眼中升起霧氣,旋即便凝結成顆顆豆大晶瑩的淚滴順着臉頰滑落下來,她應了聲“我願意”,手中的軟劍從手中脫落掉在地上,沈君清身子向前一撲,直接撲在了司徒定瀾寬廣且結實的胸膛之中,將頭緊緊的埋在他的肩頭,口中不住的重複着,“我願意!”
偃月和丁香看着眼前如此溫馨的一幕,兩人相覷一眼,羞紅了臉蛋兒,忙不迭的合上了窗子。
午夜時分,五個禁衛軍高手步履匆匆的朝着延慶宮趕去,走入延慶宮中,單膝跪地,如同領命一般,司徒芳華半坐在牀榻之上,其間層層紗幔堆疊,香草沉香之味混雜於其中,煙氣氤氳而起,如臨仙境般,司徒芳華翹起小二郎腿,開口冷聲道:“夜深本宮召你等五人覲見,可知所爲何事?”話聲泛寒,傳到禁衛軍耳中如同仙人耳語般,似在眼前,如隔千里。
五人頷首面面相覷,卻不敢吭出一聲,其中一首領頓了頓才問道:“末將等不知公主深夜召見究竟有何要事,但只要公主有令,我等必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只求完成命令!”
“好!說得好!”司徒芳華站起身拍了拍手,雖是稱讚,但話語聲中卻不帶半分的暖意,她掀開紗幔走到五人身前,緩聲開口道:“我要你等潛入太子府中殺了太子妃!”說着,司徒定瀾眸中之色深了幾分,臉上浮出一抹陰笑,眼神似是怨毒,又摻雜着幾分大仇將報的得意。
“太子妃?”那首領驚詫一聲,定遠太子同樓安公主大婚之事早已轟動全國,這五人只是深宮內院中的禁衛軍卻對他們二人之事有所耳聞,太子妃醫治皇上頑疾請糧回樓安渡劫,太子徹查軍餉被剋扣一案,不懼丞相重臣之威,這些事被市井坊間傳的愈發的離奇,卻多是讚賞和欽佩,禁衛軍雖鮮少有人見過司徒定瀾和沈君清,但大多對二人心懷敬佩,只是這首領不明爲何司徒芳華竟要殺了太子妃,他低頭拱手,默聲許久,遲遲不回聲。
“怎麼?有難處?”司徒芳華看出了些許的端倪,雙手環於胸前,冷哼了聲,雙眸一橫道。
禁衛軍久居宮中自然對司徒芳華的脾氣秉性早有耳聞,若不按照她命令去做,遲早會被她處死,猶豫了片刻,那首領忙不迭的回道:“沒……沒有任何難處,末將等必將完成任務!”
“好!”司徒芳華嘴角一勾,臉上顯露出幾分得意的神色,問着,“你等若被擒該如何是好?”
那首領哽了哽喉嚨,吞吐道:“末將……末將等知道,此事均是末將等擅自所爲,並非受他人所指使!”禁衛軍首領常年在宮中,正所謂伴君如伴虎,問話該如何作答自是毫無問題。
“好了,你等下去吧,明日天亮前本宮要聽到太子妃被刺殺的消息!”司徒芳華眸中殺意乍現,負手而立,轉身走入紗幔之中,那五名禁衛軍拱手行禮後便匆匆朝着宮外走去,司徒芳華見五人已走,自言道:“沈君清,今日之事皆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我!”
五名禁衛軍趕出宮去,換上一身夜行衣便徑直朝着太子府的方向而去,未久,五人已到了太子府後牆之處,五人相覷一眼,使了個眼色,只見五人齊齊縱身一躍便躍過一人來高的牆壁跳入太子府內,五人掃視一圈,觀察了片刻地勢,便朝着睡房之處走去,步履輕緩。
五人透過窗紗紛紛朝各個睡房內看去,侍衛首領所看房間正是沈君清所住的房間,他輕聲叫嚷道:“太子妃在這兒!”話聲一落,其餘四人匆匆聚在沈君清睡房門口,此時其中一身形瘦小的人不由得打了個哆嗦,聲音顫抖道:“我等和太子妃無冤無仇,何況她對定遠有恩,我等真要此般恩將仇報嗎?”此話一出,其餘人皆沉默了許久,無不思考着此人所說之話。
首領沉默了片刻,纔開口道:“若是我等殺了她尚且還有一絲生機,如若不殺,那死的便是我等,皇朝深宮內院之中自古爭鬥不斷,明爭暗奪,豈是我等這般人能過問的!”首領這話說的不無道理,皇宮之中,後宮之內,爭寵之事,自古以來便爭鬥不斷,眼下他們也只是領命不得已而爲之,爲求保命,螻蟻尚且有求生之慾,又更何況他們是人呢?
五人在沈君清的睡房門口怔了許久,首領見若是在像這般拖延下去,還未等司徒芳華怪罪下來就會被來往巡邏的家丁逮住,那時在動手就來不及,五人相視一眼,仿若都下了決心一般,尋求保命,相互點了點頭,禁衛軍首領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緩緩調開門內上的門栓,五人推開門輕手輕腳的靠向沈君清的牀榻旁,幾人一見沈君清熟睡着,心中暗道了聲歉意,禁衛軍首領舉起手中的匕首就要刺去,這時不知身後誰腳下絆了下桌案,桌案之上的花瓶一下掉落在地,一聲瓷器的碎裂響聲一時間打破了這後夜的寧靜。
沈君清應聲驚醒,只見頭頂之上一把匕首閃出的寒芒,禁衛軍首領見沈君清醒來,不容猶豫,匕首朝着她的胸口直直戳下,沈君清見狀,慌不迭向內一個翻身躲過了一個匕首,禁衛軍手中的匕首深深的扎進了牀榻下的牀案之上,沈君清順勢從牀頭抽出自己隨身而帶的那柄軟劍,劍指着幾人,眸中滿是警覺之色,冷聲問道:“爾等究竟是何人,深夜夜闖我房間,意欲何爲?”
五人見狀,抽出劍來,一時間屋內寒芒交錯,劍鋒交擊之聲不斷傳來,沈君清一人哪裡是五名禁衛軍的對手,還未等接招過二,手臂之上便不知從何而來的劍割破,鮮血浸透白色的內衣衫,她見硬來不得,只得邊打邊退,逃到庭院之中。
太子府中家丁守衛聽聞異響都忙不迭的手舉着火把圍了過來,只是見眼前五人對沈君清一人,都掏出手中的刀劍迎了上去,只是僅有十幾人的家丁守衛,武功微薄,未出幾下便全都倒在地上,苦不堪言。
五人沒了他人的妨礙,一時間又全將劍鋒對準沈君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