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鋒知此次司徒定瀾修書給定遠侯張牧之只是想勸他派兵壓制住邊防將軍,以防自己在朝中對抗丞相吳昊天時,邊境軍事出了差池,到時內憂外患同時夾擊,他一人也無暇顧及。
吳昊天手下的邊防將軍擁兵之地剛好同樓安臨近,冷鋒思慮,樓安糧草缺失之時,定遠國曾助樓安度過危機,再加沈君清已爲定遠太子妃,若是此時司徒定瀾修書一封,快馬加鞭送到樓安國主手中,懇請樓安出兵壓制邊防,就算吳昊天有天大的能耐也鬧不出太大的動靜。
司徒定瀾聽了冷鋒的計謀,反覆的思慮幾遍,確實可行,倘若定遠侯張牧之不出兵幫助,到時樓安國國主必定會買自己這個面子,這樣一來,雙重保障,量那個邊防大將軍也斷然不敢貿然行事。
“只是……”司徒定瀾思緒許久才吞吐出兩字,支吾道。
“只是什麼?太子?”冷鋒不解,疑惑着已有了雙重保障,不知司徒定瀾心中還在擔憂何事。
“樓安畢竟爲太子妃之國,如若讓樓安出兵幫助,樓安國主必然也是要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這事兒還得和她商議一下!”司徒定瀾緩緩開口說道,緩緩站起身,負手背後,仰頭雙眸深邃,表情淡然的看着深遠的晴空。
冷鋒點了點頭,想着司徒定瀾所說並不無道理,沈君清貴爲一國長公主,現又爲定遠太子妃,同兩國都有牽連,樓安定不會爲定遠而出兵,兩國向來只算是相安無事,並無其它瓜葛,而若想成此事,其中的樞紐便是沈君清,自是得問問她的意見。想罷,冷鋒眉頭一皺,不免露出幾分憂思,眼下沈君清身負重傷,昏迷已久,不知何時才能醒來,當前接二連三的朝中命官死於非命之事已在國中傳的沸沸揚揚,吳昊天一干人等想必也早有耳聞,這事拖得越久越是難以應對,冷鋒怕萬一出了岔子,到時僅憑司徒定瀾之力難以抗衡。
“太子……”冷鋒微微躬身行上一禮,喃喃道:“當下局勢緊張,我等已處於劣勢,如若再等太子妃醒來再行此事,怕是到時事態已衍變爲不可收拾的地步,切不可耽擱啊!”
司徒定瀾點了下頭,臉上表情未見絲毫波瀾變化,只道了句,“此事不容再議,你只需將我所寫之信交予定遠侯便可,其餘事不必你憂慮!”
冷鋒頗爲詫異的瞥了司徒定瀾一眼,心中不明,可既然他已說出此話,自己多說無益,只得拱手緩緩退下。
司徒定瀾見冷鋒走出屋子,口中輕聲道:“你何時才能醒過來呢?”聲音之輕,似是隻有自己才能聽到般。
定遠國丞相府中,吳昊天正襟危坐於正堂之上,左右各側坐兩人,皆是面呈凝色,房中空氣仿若凝結一般死寂,未有半點生氣。
吳昊天捋了捋蓄下的花白的鬍鬚,眯起眼掃了一圈側坐之人,眸底略過一絲陰險之意,笑吟吟道:“今日將各位請來,無非是想問問各位對於朝中最近重臣頻頻遇害一事有何高見?”
此話一出,似是側坐四人連同呼吸都屏住了一般,整個房間內更是寂靜。
“啪……”吳昊天雙眼一瞪,怒拍了下桌子,臉上的笑意全無,取而代之的便是令人生畏的寒意,他站起身怒聲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定遠花重金培育出的朝中重臣竟連半句話都不敢講,還留你們有何用?”
側坐四人一聽這話,無不慌張失措,其中一圓臉,身形肥胖之人緩緩起身,拱手作揖,臉上堆成一褶一褶,表露出阿諛的笑意,奉承道:“丞相一心爲定遠着想,肝腦塗地,真乃令人佩服!”此話一出,其餘三人也紛紛迎合着,頓時正堂之內滿是附和之音。
“哼!”吳昊天冷哼一聲,怒聲道:“你們這幫廢物,整日只知溜鬚拍馬,不幹實事,要你們已無用,不如自行辭官回鄉種田,免得在朝堂中丟去性命!”
“這……”剛纔那人呆愣的站在原地,口中支吾道,一臉的茫然之相,“丞相,我等雖才學疏淺,但多年未朝廷效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爲何要對我等這般?”
“你等真要知道?”吳昊天反問了聲,雙眼又是微閉,臉上又露出那般陰險之色,突然他仰頭哈哈大笑起來道:“我要謀反!”
此話一出,正堂之中頓時間鴉雀無聲,其餘三人手中端着的茶杯也因驚嚇掉在地上,碎裂開來,表情木然,雙目無神。
這時其中一人猛地拍了下茶几,站起身來,擡起手指着吳昊天,怒然呵斥道:“定遠待你不薄,你今日竟敢在衆人面前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就不怕我等向皇上參奏一本,到時誅你九族,滿門抄斬嗎?”
說話之人是定遠京城之中知府何天來,貴爲天子門生,平日裡爲人雖趨炎附勢,唯唯諾諾,背地裡也幹了不少中飽私囊的勾當,只是在國家大意之前仍然立場堅定,不容一絲一毫的動搖。
何天來話聲一落,站在身旁的胖子拉了拉他的衣袖,小聲勸道:“天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別以卵擊石,到時丟了性命!”
胖子怎料何天來一揮衣袖一把將胖子的手甩開,呵責道:“爾等這般不變是非之人,我怎能同你們同在官場爲官?有你等這般人,定遠國怎能安康?”
“哈哈……”吳昊天聽到此番話,不由得拍着手掌,大笑起來,“好一個民族大義,好一個國家社稷,你就沒想過今日你來還能活着走出去?”
吳昊天話聲一落,丞相府中一陣倉促的腳步聲響起,正堂之內四人無不應聲看去,只見一隊侍衛已聚集在正堂門外,將正堂圍住,此時一侍衛頭領向前一步,手中握着長劍拱手道:“啓稟丞相,現已將正堂層層圍住,任憑一隻蚊子也從其中插翅難飛!”
除何天來之外的三人看到此般景象,都慌不迭的跪在吳昊天的面前,連連告饒道:“丞相饒命,我等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嗷嗷待哺孩童,我等願誓死追隨丞相鞍前馬後,死而後已!”聲音之齊,形同一個模子裡出來的一般。
吳昊天瞥了一眼跪在眼前的三人,擡起一腳將其中一人踹到在地,怒聲道:“就你等這幾個廢物還想繼續在朝中爲官?連給我做馬伕的資格都不夠!”說罷,吳昊天揮了揮衣袖衝着門外吼道:“來人把這幾個人給我拖下去,押進馬棚裡讓這幾個廢物和馬同吃同住,沒我的命令不准他們離開半步!”
話聲落下,幾名侍衛快步走到正堂之中將那三人押了出去。
吳昊天見正堂之中只有何天來和自己兩人,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意,話語中頗顯洋洋之色,問道:“何天來,眼下你可否收回你剛纔說過的話?”
何天來呸了一聲,怒聲道:“君子生來坦蕩,頂天立地,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就算我做鬼也不和你同流合污!”
“好!說得好!”吳昊天拍着手掌,笑吟吟道:“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就滿足你!”說完,吳昊天眸中泛起一股冷意,怒聲命令道:“來人,給我把他拖下去凌遲處死!”
何天來倒也有幾分骨氣,聽到此話仍舊是滿面從容淡定,雙目神色未見半點慌亂,便被衝進來的侍衛押了下去。
“丞相,如今京城之中高官已被我等控制,眼下該如何是好?”侍衛首領快步走到吳昊天身邊,拱手作揖,言語頗爲恭敬道。
吳昊天此番將京城中四大高官請進丞相府,早已在自己的全盤計劃之中,若是定遠國都四大高官已不知所蹤,京城之中必然大亂,京郊軍營仍在自己管轄之內,到時只要自己揮軍直入皇宮之內,整個定遠國便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若是此計不成,邊疆大將也會在邊界生事,到時外邦入侵,裡應外合,易如反掌。
“先將此事封鎖,切不可宣揚,退下吧!”吳昊天叮囑道,揮了揮手道,隨即轉過身走到門外望了眼烏雲濃集的天空,輕捋着鬍鬚,嘴角勾起一絲陰險的笑意,自言道:“司徒定瀾,我看你拿什麼和我鬥!”
定遠京城太子府內,沈君清的睡房之中。
司徒定瀾坐在牀榻旁看着仍在昏睡之中的沈君清,憐惜的擡起手輕輕的撫摸過她微白的臉頰,自顧自的喃喃道:“君清,定遠危難在即,竟不曾料想要靠樓安來助我一臂之力,真不知你是福星還是災星?”說着,司徒定瀾的話語哽咽了下,不再繼續說下去,眸中滿是暖意柔色。
“太子,大事不好!”門外,冷鋒一聲急報聲傳來。
司徒定瀾緩緩起身將被子爲沈君清蓋好,走出門問道:“何事如此緊急!”
“末將去尋訪京城四大高官,傳聞死人皆被丞相請入府中!”冷鋒眉頭緊皺,臉上滿是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