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疼痛,難以想象的痛苦。

一圈圈的鐵絲,刺骨穿肉,緊緊捆在一起。

絕望,意識開始模糊了,是失血太多了麼?

我只想……只想快點死掉,不要再折磨我了。

冰涼的,浸泡全身的,是水麼?我已經看不見了,要被淹死了麼?

或許昏厥是最大的幸運吧,冷水刺激着傷口,感覺自己好像被分成了千溝萬壑。

……

溫暖?一種無由來的溫暖包裹着我,可是並不覺得舒服。

好熱!這種溫暖變成了鑽心剜骨的熱。

自己要被煮死了麼?

爲什麼,這樣折磨我……

恨啊,好恨啊!我死也要報仇!

……

痛苦…….是我的呼吸……

怨恨的……地獄……折磨…..毀滅一切……

仇恨……絕望……帶給你…..

我要殺了你……活活煮死…..

我播種了痛苦,就是要收割你的仇恨。

你的怨恨越大,我的收穫就越大。

盡情恨吧,可憐的祭品,你就在這恨的深淵裡灰飛魄散吧。

我要吸收掉這力量,我要用你們獻祭掉的屍體,達成我的目的。

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

浴室人魚的記憶和長髮男人灰原的思維不斷在我腦海中交替,我也終於明白了灰原到底要幹什麼。多年前他以殘忍至極的手段殺害了那個可憐的姑娘,製造出了無比巨大的怨念,最後浴室人魚應劫降臨。許多年過去了,如今他要回來進行他計劃的第二步了,用某種方式吸收掉浴室人魚的怨念,來增強自己的力量,以達到自己的某個目的。

我必須阻止他,這樣不擇手段的人,一旦成功了,肯定第一個把我滅口!我這個人得多賤了,大半夜不睡覺跑來看熱鬧……不過轉念一下,這兩個房間有一面我之前不知道的隱牆,天知道那是幹什麼用的,或許他吸收了浴室人魚的怨念之後就會偷偷過來害死我呢。

我一邊心急火燎的呼喚安歌,一邊考慮自己該怎麼阻止,或者說拖延灰原的行動。眼前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殘龍紋什麼的肯定不好用了,雖然我能感知到他部分的思維,但是託着這個病怏怏的身體我實在不知道能幹什麼。

還在對峙中的灰原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思,不時扭頭看我一眼。我故意裝出一副神定氣閒的表情,心想最壞的結果就是讓他幹掉浴室人魚,然後沒有力氣再來找我的麻煩。但是看着灰原犀利的眼神,我知道自己恐怕是一廂情願了。

“喂,那邊的小子。”灰原忽然說話了。

“什麼事?”我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安歌那邊又遲遲沒反應,所以我只好硬着頭皮答應。

“眼前這個鬼物實在太難對付了,憑我自己實在難以對付,你在這公寓裡,想必也有些本事,我們聯手對付它吧!”灰原竟然振振有詞地說出一堆冠冕堂皇的話,好像他在做的是好事一樣。

但是這下子我卻陷入了兩難的境地,灰原明顯是在試探我到底有多少斤兩,我這一出手豈不是全露餡了?那麼肯定會被滅口,這可怎麼辦。

“這麼一個慘死的少女,還需要兩個大男人出手麼?你先自己對付它吧,要是你鬥不過它,我再出手不遲。”我想了半天,找了個稍微靠譜點的藉口,希望能搪塞過去。灰原看了我半天,我故意挺起胸膛做出一副睥睨一切的神情,心裡卻罵着安歌這個死姑娘崽子到底在幹什麼。

“兄弟,旁邊的那個是你的鬼傀麼?”灰原忽然問,我嚇了一跳,原來雪靈夜犀兄妹中的陰間妹妹王夜犀不知道何時出現在我的身邊。

“是的,這個是我的小小鬼使。”一看到王夜犀出現了,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點,但是同時也知道,安歌和王雪靈肯定是被王尼瑪纏住了,脫不開身!

雖然我不知道雪靈夜犀兄妹的底細,但是畢竟人家救過我的命,而且那麼大的孩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壞人……最主要的是安歌也把他們拉入夥了,我們算是一個小團體了吧。所以他們的基本情況我還是瞭解一點的。

這是一對陰陽兄妹,也就是一人一鬼。哥哥王雪靈,天生通靈,是那種很罕見的天生陰人。普通人想成爲陰人要麼做陰司,也叫冥司,要麼用其他的方法入陰,總之這是很不得了的本事。而妹妹王夜犀,則是一個陽靈,這就更是一個對我來說難以理解的概念了。大體來說鬼物也可以分爲陰陽兩種,大部分都是陰靈,也有極小的一部分是陽靈,而這種陽靈,天生就對陰靈有着剋制作用。

王夜犀具體怎麼變成陽靈的我不知道,這事也不好問。但是當初雪靈夜犀兄妹招呼揚化蓮的口氣我還記憶猶新,於是從心底裡打定主意,這對兄妹不是一般人物。再加上一個古靈精怪的安歌,他們的實力應該不可小覷了吧。

可是此刻,王雪靈和安歌竟然都被王尼瑪纏住了,可見這個公寓看守人的實力絕對不是蓋的,那麼,眼前的灰原的實力,只能更強……

“你哥和安歌怎麼了?”我小聲問,王夜犀此刻正坐在我的肩膀上。

“王尼瑪找他們辦一件事,暫時不能過來。”王夜犀說。

“辦事?不是打起來了?”我問,看來事情和我想象中的還不一樣。

“怎麼可能打起來,他們去辦一件很麻煩的事了,安歌姐姐讓我先來找你。”王夜犀說。

好吧,好吧,我努力不去想王尼瑪三人去幹什麼了,畢竟現在眼前的情況更加危急。浴室人魚和灰原的對抗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幾乎整間屋子都被灰原犀利異常的氣息籠罩了,而浴室人魚做着最後的掙扎,看起來也力不從心。

“我們該怎麼辦?”我問王夜犀,我自己是實在沒有什麼辦法了,實在不行就得溜之大吉。

“搶在他之前,吸收掉浴室人魚的怨念力量。”王夜犀說。

“搶他的東西,我這不是自找死路麼。”

“沒事,有我在,他的力量現在也基本耗盡了,一會我纏住他,你就抓緊去吸收。”王夜犀從我的肩膀坐到我的頭頂。

“可是該怎麼吸收啊?”我問到,忽然對王夜犀的辦法很感興趣,想着自己是不是吸收了浴室人魚的力量之後也會變得超凡入聖,從此鹹魚翻身了?

“脫掉上衣,抱緊它,你身上的殘龍紋會自動吸收一切負能量。”王夜犀說完這句話,忽然從我頭頂跳起,輕盈的掠向灰原。而灰原也好像早有準備了一般,不知從哪變出一張血紅色的符紙,夾在又說食指和無名指之間,唸唸有詞。

王夜犀都出手了,我再不動手說不過去了。雖然要做的事情很噁心,但是我卻有一種期待,期待有了力量之後揚眉吐氣。三兩下脫掉衣服,深吸一口氣奔着浴池跑了過去。

浴室人魚就在眼前,像一隻絕望的野獸,嘶吼着,掙扎着。和其他的鬼物不同,它沒有附身的載體,而是有真真實實,可以摸得到的實體,這也是都市傳說級別鬼物的厲害之處。看着這堆傷痕累累的爛肉,我空空如也的胃又一次難受了起來。

操!不管了,拼了。在灰原憤怒的吼叫聲中,我開始了有生以來最噁心的擁抱。要是池尚涵、冷澤天他們知道我抱着這樣一個女人,不知道要笑話我多少年。

鼻子裡滿滿的煮熟的爛肉味,懷裡更是一具滾燙的,黏糊糊的身體……我閉着眼睛,咬緊牙關不想把膽汁什麼的奇怪的東西吐出來。當完全抱住沒有絲毫反抗能力了的浴室人魚之後,我感到身上的殘龍紋發出陣陣撕裂的疼痛,好像要脫離我的皮膚飛出去一般。而一種巨大的,洶涌到幕天席地的怨念,瘋狂的包圍了我。

我彷彿能看到,虛空之間,無數負能量被那天傷痕累累的巨大殘龍吸收着。逼入腦髓的寒冷讓我忍不住打哆嗦,這就是得到力量的感覺麼?拼命忍住吧,我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這麼大的便宜不撿白不撿!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幾乎忍不住身上的疼痛了,似乎皮膚已經寸寸裂開了。好在這時會,浴室人魚身上的負能量已經所剩無幾,我能感覺到周圍的氣流慢慢變緩了。只覺得周身都陰冷了許多,看來殘龍紋真的吸收了很多很多負能量。我還是閉着眼,但是現在卻能完全的感知周圍的一切了,就好像當初在那家侶畫旅店中和王忠振拼命時候的感覺。周圍的一切都逃不出我的精神感知。

我還在浴池前,抱着浴室人魚的身體。不遠處王夜犀和灰原還在糾纏不休,原本就筋疲力盡的灰原沒有辦法對付王夜犀,他那些血紅色的符紙似乎對陽靈根本無效。我的精神感知力繼續蔓延,隔間的房間,也就是我的房間,僞娘呆呆的坐在牀上,似乎整夜未睡。但是他原本空虛的身體裡,似乎正有一種冰冷的意識在甦醒,是暫蓮的人格,暫蓮要甦醒了!而房間外的走廊深處,三個人正緩緩走來,是王尼瑪、安歌和王雪靈,三個人似乎也經歷了一場劇烈的戰鬥,滿身是傷。

繼續蔓延,像水流一般,籠罩一切,侵略一切。整所邪煉公寓都在震動,每一個存在都逃不過我的感知。我看到一個新進公寓的新人,正在拼命的貪婪地吃着自己帶進來的食物,卻不知道他的身後正站着一個陰影,冷冷的看着他,正等着把吃飽的他腸子拉出來。

一個巨大的邪惡能量正在樓內緩緩蠕動,它經過的一切地方都是死寂安靜的,我卻看出了它的本質,其實只是一個方式奇妙的詛咒方式,很容易就可以打破……公寓的頂層最角落的雜物間裡,天花板上,用水泥封閉着一具棺材,裡邊裝着一具穿着婚紗的枯骨,那枯骨拿着一束花,花心的地方卻是人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