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祠堂的門打開，蘇凡推着輪椅緩緩出來。
兩人趕忙站起身打招呼。
見蘇老爺沒跟在身邊，蘇水墨有些忐忑，“哥，爹他……”
“爹說想獨自在祠堂待一會兒，就讓他靜靜吧。”蘇凡長嘆一聲。“他對我的事情十分愧疚，總覺得自己有責任，我想，他還是一時放不下吧。”
“孩子都是爹孃身上掉下來的肉，爹肯定是心疼的。”蘇水墨安慰道。“不過他越是這樣，我們就越要好好活着，一家人都好，爹才能開心。”
宋城和的內心有些觸動，眼中閃了一下，想起自己的事。
蘇凡點點頭，蘇水墨又問，“哥，你爲什麼偏偏選擇了這樣處罰程氏二人呢？”
蘇凡冷笑一聲，“讓這兩個廢人 流落街頭，不是比殺了他們更能折磨人嗎？”
蘇水墨和宋城和不約而同地抖了一下，蘇凡表面上溫潤如玉，想不到內心居然這麼腹黑，這樣反而更可怕。
“逗你們的，居然相信了，三歲小孩嗎？”蘇凡撲哧笑了一聲，看起來心情大好。
“……”兩人又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我只是覺得，如果真的讓程氏她們坐牢或者被斬首，你和爹都會於心不忍吧。”蘇凡溫柔地說。
“對爹來說，多年情分還是在的；對你來說，我們墨墨那麼善良，肯定不願意發生這種事的。”
不不不，我已經不是原來那個蘇水墨了，我不會那麼聖母的。蘇水墨小聲唸叨着。
“那是自然，墨墨哪兒都好，不管對誰都是如此。”宋城和脫口而出。
蘇凡嫌棄地白了他一眼，彷彿在說“我妹妹和你有什麼關係”。
不知是不是對兒女有所愧疚，沒過多久，蘇老爺又帶着人外出經商了。
只是在走之前，蘇老爺拉着來給自己送行的宋城和的手，囑咐他好好照顧自己的孩子，這才放心地離開。
宋城和倒是很開心，這證明，至少蘇老爺接受自己了。
程氏母女的事情告一段落，蘇家也難得有了太平的日子，蘇水墨倒也沒閒着，找到了兇手，現在她就該尋找讓蘇凡重新站起來的方法了。
然而，連沈辭都束手無措，她的尋找之路自然是毫無所獲。
直到這天，宋城和上門，給了她一個小瓷瓶。
“這是什麼？”蘇水墨第一反應就是，宋城和又殺了條蛇，用蛇膽給自己做藥。
“你把這瓶藥給蘇公子的腿敷上，或許有點作用。”宋城和認真道。“這是沈大夫託我給你送來的。”
接連半個月的尋找都毫無所獲，蘇水墨其實已經不報以什麼希望了；但因爲是宋城和送來的，她還是點燃了些許期待，“嗯，等哥哥回來，我幫他塗上試試。”
宋城和將塗藥的方法和注意事項對她叮囑了一遍，這才離開。
他前腳剛走，蘇凡後腳就回來了。
“哥，沈大夫託宋大哥送來一瓶藥，你來試試。”蘇水墨趕忙招呼他。
“嗯。”蘇凡應了一聲，看起來興趣並不大。“派人給我送到廂房吧。”
“不用，我現在跟你回去，親手幫你塗上。”
蘇凡的眉毛都揚起來了，“這怎麼行，男女授受不親……”
“我們是兄妹呀。”蘇水墨很自然地說。“這有什麼授受不親的。”
“即便是親兄妹，也應注意避嫌，你我二人已經成年，這要是傳出去，你以後還怎麼嫁人！”蘇凡堅持道。
“那就不嫁，一輩子陪着哥哥挺好的。”蘇水墨笑嘻嘻道。“哥，別這麼見外啦，宋大哥說這藥很珍貴，我還是自己來比較放心。”
經不住蘇水墨的央求，蘇凡只好點頭同意。
蘇水墨叫來張興安和浮香給自己打下手，命張興安將蘇凡的褲子捲起來，準備幫他擦拭雙腿。
褲子捲起，一雙枯瘦如枯枝般的腿出現在蘇水墨眼前。
她不由得心中一疼，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了一下，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
“墨墨，我早就說過不讓你來……”蘇凡喃喃道。“害怕了吧？”
蘇水墨拼命搖頭，“我是心疼，哥哥，你受苦了……”
她將毛巾放進水盆裡，正要幫蘇凡擦拭，浮香趕忙將毛巾搶來，“小姐，這種粗活兒還是我來幹吧！”
說着她跪在地上，仔仔細細地爲蘇凡擦拭着。
等浮香擦拭乾淨，蘇水墨又名張興安去燒一壺新的熱水，自己擰開瓶蓋，將裡面的藥膏倒出來。
頓時，一股清新的薄荷香氣充斥着整個屋子。
藥膏是碧綠色的，有些粘稠，蘇水墨突然覺得這個很像自己小時候吃的綠舌頭雪糕。
她搓了搓手掌，將想幫忙的浮香屏退，把藥膏小心翼翼地塗抹抹在蘇凡腿上，不想浪費一丁點兒。
蘇凡有些不好意思地閉上眼，總覺得這樣十分不妥。
等他的雙腿全塗上藥膏，藥瓶也空了。按照宋城和的說法，現在他們應該等待半個時辰，之後再用溫水將藥膏清洗乾淨。
蘇水墨緊張地等待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半個時辰後，先前燒開的熱水也變涼，水溫正適宜，她趕緊將蘇凡腿上的藥膏清洗乾淨，詢問對方有何感覺。
“嗯，我感覺好多了。”蘇凡的眼神有些躲閃。“沈大夫的藥可真管用啊。”
蘇水墨的表情頓時變得失望無比，“哥，別說謊了，你都寫在臉上呢。”
蘇凡怔住。
折騰這麼長時間，他的雙腿依然沒有知覺，但他不想讓蘇水墨失望，所以假裝自己的情況有所好轉。
想不到，還是被蘇水墨識破了。
蘇凡有些尷尬，“墨墨，我並非有意騙你……”
“無妨，這個情況我早就料到了。”蘇水墨訕訕道。“我再找就是了。”
說罷她站起身，卻因爲長時間蹲着，有些頭暈腿麻，起身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蘇凡的膝蓋。
就是這麼一碰，她有了驚喜的發現。
蘇凡的腿，在自己碰到膝蓋以後，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這是膝跳反射！蘇水墨差一點兒就喊出來了。
爲了確認自己剛纔是不是幻覺，她又重新碰了碰蘇凡的膝蓋，見沒有反應，暗想自己是不是用的力氣太小，於是重重砸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