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克善聽完我的話，對視着我的雙眼，停了一下。他突然放開我，回身把帳子裡所有的東西都踢翻打爛。看着他的瘋狂舉動，我冷笑了一下說道：“要是像你這樣砸了東西就能回去，我便打翻全世界也是願意一試的！”
他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直到他精疲力盡後趴在一處被掀翻的矮椅上。我默默地注視着他，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站在他背後說道：“慢慢接受吧，我是個女人也默默承受了這些，更何況你是個男人！”
他沒有說話，我望着他冰冷的背景，帶着冰冷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我嘆口氣，終究是高估了他承受力，轉身離開。
“等等！你是騙我的！編出來騙我的！”吳克善在我身後孩子氣的喊了起來。
我停下，但沒轉身只是側臉說道：“你非要證明，那我就證明給你看好了。”說着我轉過身體望着他。吳克善有些僵硬的看着我說道：“你，你，你。”連着說了三個你字，他竟也說不出其他的話。
伸手把核桃酥再次遞給他說道：“這些東西是我做的，漢字是我寫的，我不僅會單手寫，還會雙手同時寫字。海蘭珠可以麼？當然她會的東西很多也是我不會的......”
“你不是她！”終於他打斷了我，出神喃喃地說道。“她的眼神永遠那麼柔美，單是你的這種自信，從來沒在她身上見過。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你不是......”他徑自唸叨着走了去。
擔心他出什麼意外，眼睛掃了一下四周，抓起了他的衣袍，一路尾隨着他也走了出去。
他沒什麼目的一直拖着步子在走，我只得安靜的跟着。很久，他站住回身望了一眼我，聲音平靜了很多的說道：“你會替她好好活下去的對不對？”
“我......”
我哽住了喉間的話，嘆了一口氣，望着雪地裡的他說道：“我不承諾，因爲我也想家，也想回家。”
他聽着我話，直直看着我很久，朝我一步一步走過來，然後把我慢慢的擁進懷中，我剛想掙扎，他卻在我耳邊說道：“別動，最後一次抱抱你。”沒在動，只是雙眼望着他身後的飛雪那麼安靜的舞落。
“不管以後你是誰，這一刻起你還是我吳克善的妹妹。”他的話如雪般輕落在我的耳畔。輕輕擡頭望着他，蒼白的笑泛起在他的脣邊，那麼無力卻又那麼肯定。像是承諾像是約定。
心裡的忽的一沉重。我猛地低下頭，掙開他的懷抱，朝他相反的方向跑去，一邊跑我
一邊回身朝他揮手大聲地喊道：“記住了，記住了......”
隔天后額吉來看我，和藹笑着說道：“你哥哥吳克善的沒在反對婚事，一切變得很順利的進行，大婚的日期定在你哲哲姑姑出嫁之後。”我笑着朝她點點頭說：“額吉總算笑了。”她聽着我這麼說，突然淡了笑意，走過來看看我寫下的字，搖搖頭說道：“你這孩子整天悶在帳子裡，到還真的把漢字寫的這麼漂亮了啊。”
我端起手邊的茶碗給她笑說道：“無聊打發時間的。”她拿起來端詳了半天說道：“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投錯了胎呢，最愛漢人的東西。”語塞。真不知道如何作答。忙開口道：“額吉，阿布這下也高興吧。”
“恩，可不是呢。昨天他去了大領主那裡，回來就跟我說哲哲出嫁，要找兩個女孩和送嫁的隊伍一起去一趟。大領主說你和大玉兒就合適，找你阿布說也就把這事定下了。”她隨口和我說着，把手中的字畫放了回去。
我聽着心驚跳，看看她的臉色試探地問道：“阿布答應了？”
“是啊，你和哲哲從小就好，雖說是姑侄關係，可是她卻一直拿你當自己的貼己，你難道還不想去麼？”她突然看着我好奇的問。
我忙轉過身收了筆墨說道：“那有的事，去就是了。”她聽着沒在意的點點頭說道：“就在眼前了，你和大玉兒也要去準備一番才行。”回頭看了她了一眼說道：“嫁人的又不是我們幹嘛我們準備啊。”
她隨手擺弄着手中我的首飾說道：“你哥哥的事情完了，現在要看你的事情才行啊。”我的心一緊縮說道：“我又成了你心病了。”
她聽着我說話，擡頭看着我笑着又說道：“正好你和大玉兒去哲哲那裡也學學規矩吧。我怔怔一聽忙道：“額吉，我這整日裡也是忙的很，你讓玉兒一人去就好了。”
額吉望着我無奈地遙遙頭說道：“你這孩子就是倔強的什麼似的，將來嫁人要是要愁死人的。”
我玩把着手上的鎮紙，臉上半掛着笑意和她說道：“真的嫁人再說，當額吉的心就是累。”她聽罷笑着伸手在我的腦門上輕輕一戳道：“老不歇心，少沒良心。”伸手攬着她的腰身，把臉埋在她的懷中我汲取着來自她的溫暖。
正在這時，烏日娜走了進來，手上端了一個銀盤。我看着坐正朝她伸出手接過盤子轉身和額吉說道：“我做的糕子，額吉來嚐嚐。”
她聞言略是驚詫說道：“海蘭珠，你最近沒少從他們漢人的書裡學東
西，這下好了，你到了哲哲那裡又不知道怎麼瘋了。”
話音才落地，一聲嬌笑傳來。我凝神過去一望正是大玉兒走了進來，她看了看我，抿着小嘴一笑道：“阿姐做的糕子真是香啊，勾的我都餓起來。”說着伸手過來抓起來就吃，那模樣天真無邪。
瞧着她吃糕子我倒了杯水給她嗔道：“你這副吃相，改明兒去了哲哲姑姑那學規矩，指不定讓人笑掉大牙呢。”大玉兒一邊聽着，一邊嚼着口中的,糕子好奇的問道：“怎麼是我們去學規矩啊？”
我聽她問，一邊伸手抹去她嘴邊的殘渣，一邊說道：“姑姑要出嫁，大領主要我們兩個和送嫁的大隊，一起去一次。大領主的意思是讓我們也先過去，順便也跟着學學規矩。”大玉兒聽罷不以爲然的看了我一眼，含含糊糊地“恩”了一聲。
半晌，她吃完纔看着我問道：“那什麼時候過去啊？”我朝她聳聳肩擡着下巴朝額吉那裡和她使使眼色。大玉兒馬上會意拉着額吉的衣袖問道：“額吉，我們什麼時候去啊？”
“聽說是明後天的事，我這不才知道就過來和海蘭珠說呢。”我淺淺地皺了皺眉頭接過話來說道：“家裡才消停，我們走的也太急了。”大玉兒轉身看了看我點了點說道：“好不容易哥哥答應要娶了，阿布也算是放了心，只是阿姐又成了他的心事了。我看早些走的好。躲開阿布的眼睛，也省的他總惦記着了，你說呢？阿姐。”
我聽着大玉兒的話，緩緩地點頭說道：“你說的也是，省的阿布看見我就覺得我是個沒解決的事。咱們索性明天就走吧。”大玉兒聽着點點頭說道：“好，我一會就回去收拾一下。”
“你們倆還真是會盤算！”額吉聽着我和大玉兒的話哈哈的笑出聲來說道。大玉兒的話很有道理，寨桑這會張羅着吳克善的聘禮和婚事，暫時還不會拿我怎麼樣，只怕他忙完了這些個，就會着手我的事了。想到這裡，我忽然覺得從脊背處升起一股寒意。
於是趕緊跟大玉兒說道：“玉兒，天色都晚了，你趕緊送額吉先回去，我收拾一下東西明天一早就出發哈。”大玉兒聽着我話站起身來，也不顧額吉的反對直直拉着她說道：“額吉，你就讓阿姐舒心一段時間吧。阿布忙完哥哥的婚事一定會拿阿姐說事的。我陪你回去，讓阿姐收拾東西，就算我們出門躲一段日子好了。你有空勸勸阿布不要這麼着急嫁阿姐。”說着她就半推半拉的帶着額吉走了出去，瞧着她們一前一後的走出我的帳子，笑意爬上了我的嘴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