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散去,額吉拉着我進了屋子,一邊動手開始收拾行李,一邊和我說道:“昨日我和你姑姑說起你的事,她直說四貝勒要留下你。等等就要和你阿布他們提親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隨手把桌子上的一盒好菸草遞給她說道:“額吉的說問過姑姑?她只是這麼說的?”
額吉看看我的臉色說道:“不是我說,誰也沒想到事情會走到這般田地,早年只是想着讓你出了科爾沁散散心的,誰承想你卻是一卻不能復返了。你打小身子不好,額吉總是最掛心你!”只是你的命怎麼這麼苦!雖說已經嫁人,可那段婚姻必是做不得數的!卻還是連累了你的名聲!但凡額吉能替你受着的決計不會讓你受委屈的!”說着眼眶已經紅了起來。
我最是見不得額吉的掉淚,伸手拉過她的手臂,將頭輕輕地靠了過去說道:“額吉,不必這般心疼我,我不是挺好的麼!”
她伸手摸摸的頭髮說道:“哪裡有好?我本來指望你能嫁個好人家,不論家境如何,你起碼爲人正妻,不想一二連三的出事,落了寡婦之名也就算了!怎麼現在竟還要姑侄同事一夫呢?雖然咱們蒙族人不在乎這麼些個死規矩,可是姑侄倒是不常見的事情。何況你又是再嫁!額吉是擔心你嫁進門來收人指指點點啊!”
我怎麼不會不理解額吉的一番苦心,她怕皇太極的幾個福晉難爲我,以後的日子一定是難過的。看着她鬢邊的白髮,我伸手替她將散落的碎髮攏好,笑笑說道:“額吉,我總是讓你操心。你年紀已大就不必在爲我掛懷了。倒是玉兒的事,好好的想着。今日多爾袞的話已經向咱們表明心意,只等着你們回去科爾沁,便會有人去提親了。難得是玉兒一直有份心意,如今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額吉聽着我的話,並沒有如我一樣,反而眉間露出幾許愁意,看看我說道:“但願這丫頭能好好的別在生事,我就也安心了。”
看着額吉的樣子,我心裡突然一動。她的眼神忽然讓我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剛纔大玉兒蒼白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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槽糕!只怕今天的事,我好心辦了壞事!大玉兒雖然與我交好,但是我卻忘了她本性,今日我千不該萬不該替她說了那些話,多爾袞若是當時反對,或者讓大玉兒自己雨多爾袞對上一番話,多爾袞在表露出嫁娶之意,倒還好。可是我的一番話說出,多爾袞點頭說出要娶她。以大玉兒的脾氣秉性,必然覺得是我從中做手腳,本來她就認定是我調唆多爾袞對她不理不睬,她自己話還沒說,我只說了隻言片語,多爾袞竟然答應要娶她。她必然覺得自己受了屈辱!如此便更會氣惱我的。
想到這裡,我只覺得腰間爬起一股子的冷意。“海蘭珠!海蘭珠!你這是怎麼了?”額吉在一邊急切的看着我問道。
我轉過眼神看看她,衝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來。沒敢再說,她已經爲了我的事焚心不已,若是我再把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說給她聽,只怕更會讓她憂愁不已,她已經這樣的年紀。我何苦讓她在痛苦,但願我剛纔的想法只是我自己胡亂瞎想的。但願大玉兒沒有我想象中的小性子。想到這裡,我擡頭看着額吉笑笑的說道:“沒什麼,只是看你收拾衣物回科爾沁不免覺得難過。那麼長時間才見額吉一次,你這一走不是女兒何時才能再見額吉。”
只見她放下手中的東西,雙手拉住我嘆氣道:“縱然是再怎麼都好,額吉沒有別的什麼願望,只要你能安安穩穩的度日就好。”
從額吉那裡出來,一路走到住處,還未進屋子,只見裡邊燈火全亮。心裡不禁涌起波瀾,要總是在暗夜裡有人爲我點起一盞燈,真的覺的幸福無邊,就算外界怎麼評論我也好,看待我也罷,一切都是沒有枉費。
進門看見皇太極正在低頭看着書案,我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卻不料皇太極猛的擡頭望着我。沒嚇到他倒是嚇到我自己!“看什麼呢?既然看還不專心的看,竟然走神!”我說着轉身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微微一笑繞出書案,來到我的近前說道:“一整日沒見你,就算在書房也是安心,到你這裡坐做也好,倒
是你!一整日不見人!”
我伸手推了他一把說道:“你以爲就你是個忙人不成?別人都是吃飽睡覺的主兒嗎?”皇太極看着我一把拉我入懷,用新生出來的青胡茬蹭着我的脖頸出說道:“真想把你捏成個小人,然後揣在袖子中不分時候地方的帶着,這樣便能時時刻刻的看見你了。”我反身將臉埋在他的胸前,悶着聲音說道:“那你先學學蠱術再說。”
皇太極聽我這麼說,環着的手臂一鬆,有些憂慮的說道:“即便是能的,我也不會這麼做。”聽着他這麼說,語氣中夾雜着沉沉的鬱氣。我將頭擡起來,凝視着他的臉說道:“怎麼你的語調語調如此的艱澀,是遇上什麼難題了麼?”
他沒有回答,只是站起身很來,走了幾步到窗前,看了一眼天空說道:“眼下阿瑪病勢洶洶,已經定下本月就去往清河療養了。”
我聽着擡眼看看皇太極問道:“前些日子聽你說起寧遠一戰,大汗必是爲此戰而鬱結難疏吧?”
皇太極點點頭說道:“正是。阿瑪現如今飽受毒疽的折磨,已經定下了本月廿三,去往清河溫泉靜養。”
我點點頭說道:“眼下大汗去靜養,可有什麼話交代沒有?”皇太極聽着我的話望着我一笑問道:“你倒是機警,可是大汗確實什麼說。”
順着皇太極的話,我想,雖然現在努爾哈赤只是取靜養,可是依着他的性子,到了現在的時候纔去靜養必然已經到了他極限,只是他遲遲沒說傳位之事,倒是教人心裡不免惴惴不安。
我擡眼看着皇太極問道:“大汗一日沒有透露出汗位的人選,便一日還是個危機啊。”皇太極雙手倒背,在屋中踱步說道:“眼下時局緊迫,可各家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實在也是熬人啊。”我望着他的身影,心想,爲了我的事,他早已得罪了阿巴亥和大貝勒代善,這次只能成卻不能輸。要輸便是輸掉我和皇太極的性命!想到這裡擡眼看看他熟悉的側臉,用力的揪住我的衣袍,皇太極!便是賠上我的性命,我也一定要讓你坐皇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