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去了半月,我只是草草的見過皇太極幾次,不是我冷淡不在意看他,便是他有意無意的躲開我。府中慢慢開始用紅色的綵綢掛滿了廊亭。我暗自猜想着,想必這迎親的隊伍快要出發了。
果真,頭一晚,哲哲找我先是一笑開口說道:“海蘭珠,今早得到的快報,送親的隊伍,明早便可到盛京了。”我安靜地點點頭,看着哲哲喜悅的笑,我不禁開始懷疑起來,這是不是她要娶兒媳婦,或者是嫁女兒。
哲哲見我的反應冷淡,也沒在多說什麼只是淡淡說道:“明天早上我們也去迎親,你的衣服我已經囑咐裁縫們縫製好了,想來也已經送到你的房中了。你一會回去試試。”我仍是安靜地聽着點點頭說道:“大妃辛苦了,裡裡外外都是你一人忙活,等新人進了門,你便可以喘口氣了。”
她臉上的笑容一僵,看着我的眼神逐漸冷了下來說道:“這種拈酸吃醋的話,以後不要再說纔好。也省的以後家裡風波不斷。”我沒有很在意的點點頭說道:“大妃歇息吧,明日還要勞動你一天CAO持。”說着我也起身,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我的突然覺得很諷刺,我到底是以什麼身份住在這裡的?自嘲的一笑走進屋子,果然看見一襲玫瑰紅的衣服,摺疊的整整齊齊放置在我的牀上,我看了看走過去伸手拿起來看了一眼,竟然是旗裝!
哲哲竟然給我準備下了旗裝。我不是旗人爲何要穿旗裝,她的意思太明顯不過,如果明天我穿上旗裝,所有的人都會以爲不要名分的跟着皇太極,我若是不穿旗裝,便是讓皇太極看見以爲我還在妒忌吃醋。我和他的關係必然會大受影響。
哲哲啊哲哲,你真的是替大玉兒想好一切,也這麼費心的替她鋪路。我冷笑着將衣服團成一團仍在了遠處。
轉身來到書案前,感到心中的氣血一股一股的翻涌不斷,我隨手拿起筆架上的毛筆,飽蘸了墨汁隨手在紙上揮舞着。待我寫完,自己看了也是一呆。簡馨凝。
這個我前世的名字,我海蘭珠已經多久了?久到了連我自己也快忘記我還有個名字叫簡馨凝。我還是我嗎?我到底是誰?是那個骨子還有着張狂氣息的簡馨凝,還是那個應該逆來順受的海蘭珠?
一早還未睜開眼睛,烏日娜已經開始拉扯我起牀並說道:“格格,咱們穿什麼?是穿昨天大妃送來的新衣服嗎?”
我惺忪着眼睛,聽着烏日娜的話,想了想說道:“不穿!只穿我平日的衣物就好!我不是旗人!爲什麼要穿旗裝。我沒那個習慣!”被烏日娜硬拉着起身,我懶懶地穿衣梳洗,仍然換上平日的蒙古裙子。我甚
至都沒對着銅鏡照照自己,便走了出去,隨着迎親的隊伍來官道上,我們都沉默着誰也沒有說話。
但紛紛把眼睛等在筆直的官道上,也許只有我心不在焉吧,我想。突然間一騎棗紅的色的馬從遠處奔馳而來,人羣中突然sao動了起來,有人喊道:“來了,來了。”
我將眼神望過過去,果然看見一對紅色喜氣洋洋的婚隊,朝這邊走來。哲哲今日的打扮非常附和她的身份,珊瑚紅緞面的旗裝上繡着金絲的牡丹,領口處那顆渾圓的東珠更是襯出她現在華貴不同尋常的身份。
她站在最前排,臉上喜氣大老遠就能感受的到,只見哲哲揮手朝着隊伍說道:“去那出那幾川子紅龍炮仗,快放!”下人們不敢耽擱,忙不迭的將炮仗一條一條的擺好點燃,一瞬間鞭炮齊鳴。只聽見迎親的隊伍和送親的隊伍嘻嘻哈哈笑成了一團,果然是隻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
我一下在也沒有什麼興致,吩咐烏日娜說道:“這般熱鬧也不差我的一人,錦上添花。我們先回去吧。”
烏日娜想勸,可是看看我的眼神,終究是就口中的話嚥了下去。隨着了我上了馬先行回覆。直到四貝勒的府中,我纔看見多鐸竟然站在門口。
他見我回來,先是衝着我和氣的點頭,面上微微有些笑容說道:“藍姐姐,你這些日子還好嗎?”
我回以他相同的笑容說道:“我挺好的,多鐸你還好嗎?”他微微蒼白了臉頰,低頭略是思考了一下說道:“藍姐姐你有時間嗎?”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禁讓我心疼起來,這纔多的孩子啊,沒有了額娘,還要忍受着現在人們的異樣的眼光過活。
不由自主的朝他點點頭說道:“多鐸你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嗎?有難事的話姐姐一定幫你!”多鐸聽着我的話,眼眶一紅,卻沒讓眼淚掉出來,說道:“我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本來不該來打擾的。可是我哥說讓我務必請你過去一趟,我這纔來的。”
聽到多爾袞的消息我心裡一顫,急忙拉住他的手問道:“多鐸,是不是多爾袞出了什麼事?”多鐸急忙搖頭說道:“哥哥自從那日回去,便一直躺在牀上,誰也不見,即便是每天我都過去陪着他,可是他的目光中仍是空洞一片。藍姐姐,我好害怕。”說着多鐸伸手扯住了我的袖子。我伸手摸摸他的頭。
多鐸接着說道:“一直今早我去陪他說話,跟他說是大汗娶親,他纔開始有點反應,她一直追着我問是不是你出嫁?我說沒有,他便瘋了一般的讓我來請你去一趟。”
說着多鐸太有看着我,接着又說道:“藍姐姐去看看我哥吧,他現在不太好。”
“好,多鐸!你別急。我跟你去看他就是了。我轉身跟烏日娜吩咐道:“你跟我一起看看多爾袞。”說着翻身上馬,隨着多鐸一路想多爾袞的府邸奔去。
多鐸一直頭前領路,他推開多爾袞的房門,一股酒味混着污濁的空氣流了出來,我和烏日娜不約而同的掩住了鼻口,我側臉看看烏日娜示意她進去先開門窗透氣,她衝我點點頭,我這才邁步走了進去。
房間裡幽暗的光線,不太看得清楚牀榻上的人,多爾袞似乎是背對着我們。多鐸回身看了我一眼,伸手推了牀上的人喚道:“哥!哥!你看看藍姐姐來了!”
“嗯”......
多爾袞拖着長長地鼻音,緩緩地翻轉過身體。此時烏日娜已經將屋子裡的所有窗戶打開。光線泄了進來,多爾袞立即用手遮擋光線。全身也隨即縮成了一團。我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那種衆叛親離的疼痛,只怕此刻正化作無數的小蟲子,在瘋狂的啃咬着他每一根神經。“哥,哥,你看看啊!不是你讓我去請藍姐姐過來的嗎?”多鐸有些氣惱的拉扯着有些神智不清醒的多爾袞。
我看這樣的多爾袞,眼淚唰的一下子流了出來。認識這麼久看見他醉過兩次,一次是在哲哲和皇太極的婚禮上,我想去取些酒,就把多爾袞打昏了,第二次便是現在,也同樣是在婚禮上!只不過是相同的婚禮,而不同的新娘而已!他的痛,我亦痛!
輕輕的走上前去,拍拍多鐸讓他閃開,我坐下來,看着雙臂環膝,將頭深埋在其中的多爾袞說道:“多爾袞,我來遲了!多爾袞,我來遲了!”
他聽着我的呼喚,驀地將頭擡起,迎着光的他我幾乎不可辨認!頭髮凌亂的散着,雙目深深地陷了下去,黑黃的臉,灰白的脣兀自顫抖着。我的心被眼前這一幕刺成了好大一個窟窿。好疼!
“海蘭珠......海蘭珠......”他開始轉動着眼珠,向我望了過來。他已經渙散的目光正在一點一點的凝聚。突然間他伸出雙臂死死的抓住我,咬住的後槽牙也看的極是清楚。“海蘭珠,你告訴我,你老老實實告訴我,阿瑪是不是真的說過要我額娘殉葬?你說,你說啊!”他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鉗住我,猛力要換起來。
胳臂上傳來的疼痛使我立即皺起了眉頭,多鐸見狀急忙上來拉扯道:“哥,你是不是瘋了?這個是藍姐姐啊!”烏日娜也嚇了一跳衝上來想將我們掰開。
我忍着痛跟她和多鐸說道:“放手!他需要這樣發泄!”多鐸和烏日娜剛剛鬆開手,多爾袞卻哭倒在我的身上,吼道:“蘭兒,你說!你說啊!”我的眼淚無聲無息的墜落,心何以如此沉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