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盡力了,難道你以爲我想她死?!”阿蠻紅着眼睛看着馬耳,揮手將他甩開,“我也在期待奇蹟!”
說完,阿蠻大步向着自己的屋裡走去。
阿蠻正在搗騰草藥,馬耳突然閃身進來,掩上門,疾步走到她身旁,“阿蠻,剛纔有人扔來一把飛鏢,上面掛着這個,你看看,這是什麼藥?!”
阿蠻一楞,只見馬耳伸過來的手裡攥着一把飛鏢,還有一粒瑩白的丹藥。她心裡一跳,抓過那藥,切開一看,眉頭當即舒展開來。
來不及細想,阿蠻切下一點奇香丸藏在懷中,拿起剩下的藥丸向着白逸羽的內室衝去。她剛想推門,卻又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喚了一聲,“殿下,解藥配好了,老奴能進來麼?”
“快,快進來!”正癡癡吻着蕭玖璃的白逸羽心神一醒,擡起頭大喊一聲。
阿蠻像陣風一樣捲了進來。
不等白逸羽開口,她在桌上倒了一杯水,拿着那藥丸走到牀前。
“我來!”白逸羽接過藥丸,送到蕭玖璃脣邊,一股熟悉的幽蘭香傳來,兩人同時愣了一下。
蕭玖璃毫不猶豫地將藥丸吞了下去,白逸羽來不及去捕捉腦子裡閃過的念頭,忙將水杯遞上,喂她喝水。
阿蠻接過水杯,鄭重地看着相擁而坐的兩人,“殿下放心,阿九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她的耳朵一會兒應該就能聽見。老奴從即日起全力以赴尋找替她解毒的方子,定會早日讓她恢復健康。”
“辛苦了,你下去吧。”白逸羽揮揮手,手指緩緩穿過蕭玖璃的手指,與她十指緊扣,臉靠着她的臉,在她耳邊輕輕哼唱着旋律。
大約一盞茶後,蕭玖璃動了動,“小七,你哼的什麼曲子?很好聽!”
“這是《長相思》,我母妃生前最喜歡的古琴曲,玖兒可喜歡?”白逸羽心裡一跳,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緊,垂首看着蕭玖璃,眸光中閃着失而復得的欣喜。
“很喜歡。”蕭玖璃笑着點點頭,“只要是你唱的,我都喜歡。”
“玖兒,以後我撫琴給你聽。”白逸羽緊緊抱着她,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眼角悄悄掉下了一滴淚。
這一年,平州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沒有再要過朝廷一兩救濟的銀子,還第一次向國庫納稅,而且,在白逸羽的治理下平州百姓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守軍也比從前軍紀嚴明。
白偉祺一高興,年前下旨招白逸羽回京,御書房覲見。
“羽兒,你治理平州有功,朕要賞賜你。你想要什麼?”白偉祺看着跪在身前的白逸羽,笑得慈祥。
“兒臣不要賞賜,只求父皇指婚。”白逸羽擡頭看着白偉祺,神色淡淡,寵辱不驚。
“哦?”白偉祺一挑眉,頗爲意外,“不知羽兒看上了誰家女子?”
“父皇,兒臣想求娶京兆府尹葉景粟的嫡女葉瓊。”白逸羽的話裡沒有一點情緒,更沒有半分急迫。
“爲何是她?”白偉祺鳳眸一眯,尾音挑起。
“三皇姐和親之前,兒臣與葉瓊有過一面之緣,感覺她性子溫婉,是個善良的女子,若能娶她爲妻,實乃兒臣之福。”白逸羽說這番話的時候,腦子裡浮現的是蕭玖璃一身裙裝、巧笑嫣然的模樣,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僅此而已?”白偉祺眸光一凝,幾許審視,幾許深意。
“僅此而已。”白逸羽聲音低了些,“因爲那徐棲桐,如今這京城怕是沒有幾個人願把女兒嫁給兒臣,還請父皇下旨。”
“你既然知道自己從前荒唐,那麼今後就莫要再這般行事。”見他主動提到徐棲桐,白偉祺蹙了下眉,“要說這葉瓊小時候倒也是個可愛的女娃娃,想必如今也出落得不錯,只是朕聽說她身子不好,你確定要娶她?”
“兒臣心意已決,還請父皇成全。”白逸羽說着又磕了頭。
“朕再想想,你跪安吧!”白偉祺揮退了白逸羽,獨自沉思了很久。
七皇子府,蕭玖璃和阿蠻正在聽雨軒收拾。阿蠻選了緊靠蕭玖璃的一個房間,兩人一邊閒聊一邊打掃,忽聽得小廝來傳,白尚儒和白駿澤來了,白逸羽要蕭玖璃速去花廳。
蕭玖璃整理了一下衣衫,匆匆前往,腳還沒邁進去,便聽見白駿澤的大嗓門,“七弟,聽說你一回來就向父皇請旨,要求娶葉瓊?你和她是什麼時候對上眼的,哥哥我怎麼都不知道?”
蕭玖璃腳下一滯,如五雷轟頂,整個人當場愣在那裡。一個小廝端着茶盞從她身後走上前來,熱情地喚了一聲,“阿九護衛。”
花廳裡一下就安靜了。
隨即厚厚的捲簾一挑,白駿澤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笑着上前拍拍蕭玖璃的肩膀,“小子,好久不見!”
“請殿下安!”蕭玖璃拱手施禮,臉上也掛着笑。
“阿九,歡迎你回來。”白尚儒也走了出來,溫潤地笑着,可眼底分明還壓着一絲擔心。
“殿下!”蕭玖璃明白他的心思,只報以平靜的微笑。
“這小子好像長高了一點,只是還是太瘦。”白駿澤拽着蕭玖璃上下打量着。
“阿九快十五了吧。”白尚儒擡了擡手,似乎想要去揉蕭玖璃的頭,終究還是笑着拍在了白駿澤肩膀上。
“還好阿九沒有尾巴,不然兩位皇兄這樣惦記他,他的尾巴怕是要翹到天上去了。”白逸羽沒有出來,話裡帶着一絲淡淡的諷刺,一如從前。
“七弟是覺得我們不該惦記這小子?”白駿澤轉身反駁,“他是你的護衛,哥哥們看得起他,你應該高興。”
不知爲何,他就是見不慣白逸羽對蕭玖璃不冷不熱,卻又不陰不陽不讓旁人親近的樣子。
“是啊,羽榮幸之至。”白逸羽看看跟在白尚儒身邊走進花廳的蕭玖璃,很快移開了視線。
“七弟,爲何要求娶葉瓊,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選擇。”白駿澤重新落了座,順着先前的話又問了一句。
“她性子好,夠安靜。”白逸羽輕輕吹了吹茶盞中的浮葉,說得雲淡風輕。
“就這理由?”白駿澤瞪圓了眼睛,撓撓腦袋,“雖說女人脾氣好、不聒噪是好事,可葉瓊那性子也太老實了,日後如何壓得住你的側妃和侍妾?”
“誰說我要娶那麼多?”白逸羽放下手中茶盞,視線如蜻蜓點水,淡淡掃過角落裡垂首而立的蕭玖璃,“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什麼?!”白駿澤一驚,差點沒從椅子上蹦起來,“七弟,你別告訴我,你愛上那葉瓊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還只娶她一個?可能麼?父皇會同意?你別忘記了你是皇子,綿延子嗣、開枝散葉都是你必須做的!”
“皇兄此言差矣。”白逸羽勾脣一笑,“皇叔不是至今未娶麼?也沒見父皇逼他!”
“那不一樣……”白駿澤說到這裡,突然意識到什麼,擡眸看了白尚儒一眼,話戛然而止。
“只要二皇兄早日誕下子嗣就好了,羽對開枝散葉沒有興趣。”白逸羽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如今太子未立,任何一個皇子都有可能成爲儲君,若是沒有子嗣怎麼說得過去。可他心繫蕭玖璃,娶葉瓊也不過是和白靖嫺的交易,如何還願再娶其他的女人進府來添堵?何況,他的野心必須隱藏,越是不像儲君他才越安全。
“子嗣再多,不是自己心儀的女子所生,又有何意義?”一直沉默不語的白尚儒突然開了口,話裡帶着淡淡的失落。
白逸羽和白駿澤同時一愣,蕭玖璃更是心中一跳,頭埋得更低了。
“還是七弟幸運,能求娶自己中意的人。”白尚儒倏而又笑了,“說起來那葉景粟只是京兆府尹,皇后一黨應該不會過多阻止這門婚事,不過,三皇妹如今已是金流的可敦,就怕他們因爲這個會橫生枝節。”
“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葉瓊可是三皇姐的表妹,如此說來,七弟娶她也算不得吃虧。”白駿澤一拍腦袋笑了起來,“七弟,你這婚事好!”
“兩位皇兄想太多了,羽不過是覺得她性子合適。父皇是否同意也還說不準,此事暫且等候消息吧。”聽他們提起白靖嫺,白逸羽一臉的淡然。
三人又閒聊了一陣,白尚儒和白駿澤起身告辭。
臨走時,白尚儒笑着提議,“不如明日我們去皇叔府上坐坐。”
“羽正有此意。”白逸羽沒有反對。
“那就明晚見!”白駿澤披上大衾,攬着白尚儒大步離去。
花廳裡一下安靜了下來。
蕭玖璃低頭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白逸羽坐在座位上看着她,兩人之間明明只有幾步的距離,這一刻,卻好似有萬里之遙。
半響,白逸羽說話了,“我今日進宮請父皇爲我指婚,娶京兆府尹的嫡女葉瓊爲皇子妃。”
“嗯。”蕭玖璃依舊沒有擡頭,那種鈍痛的感覺讓她心裡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