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不挪地方了,還擴大了勢力範圍,滿懷着希望的時間就不幹了
杭州府治下的其他幾個縣,一下子也熱鬧了起來。
完蛋了,聽說新任杭州知府老爺,是個啥事也不做的傻蛋子,成天就知道甩手,一點沒有他爹侍郎的風範。
若是讓海瑞做了杭州府通判,日後大家可就都沒好日子過了。
於是乎,曾經幫海知縣頂過一些小錯的,立馬出來反戈一擊。我們是冤枉的,我們是被海知縣逼的才頂缸的。
至於海知縣是不是勾結鄉民,反正大家都這麼說了。最底下的百姓,反正也沒插話的份。
有沒有脅迫上官,這個也不重要,海知縣得罪過的上官,還真不少。
一時間,鳴冤的鳴冤,佐證的佐證,整個杭州府內,頓時好不熱鬧。就連南京都察院裡的幾個御史,也湊上了熱鬧。
總之一句話,爲了大家的飯碗,絕不能讓海瑞再呆在這裡。
“大人。”杜維秋見盛衍臉色有些難看,心裡邊略一思量,嘿嘿笑着湊了過來。
“下官以爲,即便是爲了大人自己,這海瑞確實用不得。”
“難道本官還怕了他不成?”盛衍滿不在乎的揮了下袖子,袖角幾乎掃到了杜維秋的臉上。
“下官絕無此意。”杜維秋被盛衍這麼一頂,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只是海瑞此人性情剛烈,眼裡入不得沙子。”杜維秋連忙陪着小心說道,“杭州一府,非淳安一小縣可比。杭州城裡。臥虎藏龍。若是海瑞仍依着自己的脾氣行事兒,他自個吃虧不說。知府大人您這裡……只怕也是要跟着受累,整日裡便忙着就幫他收拾。”
“嗯?”杜維秋的這句話,倒是說到了盛衍的心裡。
:..他做了杭州府通判,只怕這杭州城裡絕不會太平。
“況且這杭州城裡,七品以上的官員甚多。”杜維秋在杭州府,已經混跡了有十來年,也算得是人精了。他自個自然也是不喜歡冒出來個海瑞。
“七品以上的官員,都屬着吏部科考,若是杭州府裡,突然冒出了這許多事兒來,只怕朝廷對大人您……”杜維秋說到這裡,又是嘿嘿笑了兩聲,“俗話說的好,水至清則無魚。”
“再說了,眼下朝廷和杭州地方上,都知道知府大人您和蕭經略的關係。”杜維秋又在天平上加上了一個重重的砝碼。“杭州府裡出的事兒多,若是傳到了朝廷裡邊。哦。呵呵,蕭太師是吏部的堂官,自然不會出什麼大事兒,可是難免會有些閒言碎語。”
“這……”盛衍也開始有些遲疑了。
雖說自個如果從了這些人的意思,就等於是自個打自個的嘴巴。可若是讓他們這些人繼續鬧騰下去,只怕真地會給別人落下話柄。拋開子謙眼下還任着直浙經略不說,自己這個杭州知府也是和蕭家絕拋不開關係。
自個打了自己嘴巴,頂多也就是臉面上的事情。可若是牽連上子謙和子謙家裡,那自己可就是裡外不是人了。
“照你這麼說,這海瑞倒當真是用不得。”盛衍臉上一緊。“回頭我便再給吏部上一封書,把這件事兒給改了過來。”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杜維秋聽盛衍這樣一說,卻又是連連擺手。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且該要我如何去做?”盛衍心裡本來就憋屈,被杜維秋這麼一阻攔。頓時有些氣不順了,“大不了本少爺不做這個知府了,去幫着子謙種番薯去便是。”
“大人,大人。”盛衍是知府,杜維秋原本就忌憚着,再加上頭上還有個蕭經略,只伸個手指頭下來就把自己壓死了。忙不迭的又是點頭,又是哈腰。
“大人請聽下官說完再發作也不遲。”杜維秋仍是一臉的笑,“海瑞的優等,是大人您點的。若是現在有人來說,便立刻改了,日後這杭州府裡,還會有誰怕着大人您。只怕到時候,就連蕭經略的臉上也不光彩。”
“依小的看,這些人彈劾海瑞,也並不是定要把海瑞如何。”杜維秋瞅了一眼盛衍,小心的說道,“他們無非是怕海瑞會損了他們的
大人不如……“
杜維秋走上前幾步,湊到了盛衍地耳邊。
“大人不如去找蕭經略,讓蕭經略去想個法子給海瑞挪上一個地方。”杜維秋微微笑道,“只要海瑞不在杭州府的地方上,這些人自然不會再鬧騰。再加上是蕭經略親自點地人,海瑞去的那地方上的人,也不敢如何。海瑞即便是再升一級,哪怕直接讓他做了知府,同知,也是無妨。”
“如此一下,杭州府的這些官員,除了感激之外,更會對知府大人您更多幾分敬意。”杜維秋繼續說道,“朝廷裡邊,也再生不出什麼事兒來。”
“對呀。”盛衍頓時恍然大悟,猛得一拍大腿,站起身來,“子謙昨個剛從寧波到了杭州,我昨個晚上且還和他一起吃酒的,我眼下便就找他去。”
“下官陪知府大人您一起去。”杜維秋緊跟在身後。
“你陪我去?”盛衍轉回身來,看了看杜維秋,只見此人一臉的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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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呵呵。”盛衍笑眯眯的指了他幾下,“也好,本官且就帶你去好了。”
“哎,下官馬上就去幫老爺安排轎子。”杜維秋面露喜色。知府大人也不叫了,直接叫了老爺,倒像是盛衍的老僕一般,興沖沖的趕下堂去了。
杭州城,錢江客棧。
“少爺英明,這杭州,寧波,紹興一帶,果然是有不少造船的巧匠。”蕭四笑嘻嘻地一邊回着話,一邊拍着馬屁,“只是近年來,海運不興,這些匠人大多也改了行。這回聽說咱們要招造船的匠人,便一起冒了出來。有好幾個匠人家裡,當年都是造過大福船的。”
“只是……”說到這裡,蕭四卻是臉色微沉了一下。
“只是什麼?”蕭墨軒略泯一口茶,把細瓷杯丟在了桌上,直直的看着蕭四。
“只是那些匠人,大多已是年過花甲。”蕭四有些無奈地說道,“青壯年的,十中不足二三。”
“那又何妨。”蘇兒微微一笑,“只要他們是有真本事,等回了南京,再找一些年輕的隨着他們去學便是。”
“南京曾經是成祖爺造下西洋地福船的地方。”蘇兒輕挪一下身子,兩手卻是不自主的護住了小腹,“那裡想是也該能再翻出一些人來。你能明白不以年紀論人,也是有功了。”
“少奶奶英明。”蕭四原本怕着少爺和少奶奶會怪着自己,讓自個出去招收船匠,卻找來這麼一幫子老傢伙,裡面還有着幾個走路都打顫的。只是聽說有過造大船的經歷,便捨不得放手。
眼下聽少奶奶說自個有功,心裡也是不禁沾沾自喜。
“子謙,子謙。”這邊話且還沒說完,小院外的門邊,便就聽見傳來一陣叫聲。
若是平常在衙門裡,只怕盛衍那貨就直接闖進來了。眼下院子裡除了蕭墨軒,卻還是住着蕭墨軒的家眷,所以盛衍倒也識起規矩來了。
“想是你那同學來了。”蘇兒側身朝着門外略探了一眼,款款站起身來,朝着後房轉去。
蘇兒轉到了後面,蕭墨軒朝着蕭四點了點頭,自個也跟着站起身來。
“子謙,我的蕭大人。”盛衍風風火火的奔了進來,“今個這回,可是把我給折騰了?”
“折騰?我如何折騰你了?”盛衍這句話說的不明不白,讓蕭墨軒有些發愣。
“不是你。”天氣炎熱,盛衍來的又急,眼下便是口渴,跑到案桌邊便自個提起茶壺和茶杯來,狠灌了幾口,“還不都是那海知縣。”
“海瑞?他給你出難題了?”蕭墨軒吃吃的笑道。
“也是我自個找麻煩。”盛衍坐在椅子上,微微的喘着氣,“早知道,也不定他個優等,眼下卻是鬧出這麼多事來。”
“優等?”蕭墨軒只聽到這個優等,心裡便立刻明白過來,“可是吏部着海瑞升官了?”
“對,對呀。”盛衍有些詫異,“你也知道了?”
一句話剛說完,卻又是連連點頭,“對,你是經略,堂堂的二品大員,管着兩省的軍政。連我都知道了,你知道且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