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農作物:番薯的生長週期短,比較純種的,六七收穫。所以後來有人戲稱早熟,早戀的姑娘爲“六十日種”,就是從番薯中得來的名詞。
爲什麼不讓錦衣衛去打探消息,因爲錦衣衛是皇家的直屬,錦衣衛知道了,幾乎就等於皇上知道了,有些話在下面可以說,但是上邊得瞞一下。所以有的事情不如私底下以商號的名義去打探的好,派了錦衣衛,未必效果就好。)
“走了?”徐階看着直挺挺站在自己面前的馬森,神情顯得有些黯然。
“已是送走了。”馬森微嘆一口氣,默默的低下了頭。
“唉……”徐階竟是跺了跺腳,也不再管馬森,自己個徑直朝後房走去。
“馬大人,閣老說是乏了,請您先回去吧。”馬森見徐階離去,頓時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正在難堪,便見到徐家的老僕走了出來。
“那便代我向徐閣老道一聲安。”馬森心裡苦笑一聲,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本想是把自個和裕王府綁在一起,卻沒料到會落了這麼個結果。後房裡頭,徐階卻是笑得更苦。
更讓自個鬱悶的是,這回袁煒一走,自個在內閣裡面卻是突然便就成了少數派。
雖說自個是內閣首輔,可是也不能總用威勢來壓制別人,若是高拱和郭樸一起鬧騰起來,只怕自己也是吃不消。順便,還得提防着李春芳會不會使軟刀子。李春芳此人,能夠在朝廷裡面穩坐釣魚臺這麼多年,絕不是隻會裝糊塗這麼簡單。只看他時刻都盡心護着裕王,便可以看出個究竟。
不過自個若是想扳回這一局。倒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只需要再尋一個人,填進內閣裡邊就行。
只是自個這回找的人,斷不能再和高拱,郭樸一個德行,再翻過臉來和自己幹,那纔是真的要命。叔大倒是一個不錯的人選,雖然他眼下是在應天做着巡撫,可誰都知道,他不過是去幫翁大立收拾一下攤子,只要收拾好了。隨時可以再調回京裡。
可問題是,高拱和他地私交,也是不錯。放棄叔大,心裡只覺得確實可惜。可若是加他進內閣,雖說他畢竟是自己的學生,不大可能和自己對着幹,但是他如果也只和李春芳一樣賣個傻,那自己提拔他卻還有什麼用?
還有裕王和蕭家那裡,只怕早就被高拱煽動過了。表面上看着平靜,其實內裡未必沒起了漣漪。也還得想個法子表示一下的纔好。
內閣首輔徐階,只覺得一陣陣頭皮發炸。可惜在朝廷裡面經營了這麼多年。爲了不被嚴嵩看的太明白,竟是沒攢下多少底子。到了這個時候,纔是知道“人到用時方恨少”。
寧波市舶提舉司,在嘉靖初年還是在的。之後到底爲什麼關了,什麼時候關的,蕭墨軒也不大清楚。只依稀着聽田義和譚綸提起,似乎和倭國人有些關係,還鬧出了什麼“爭貢之議”。從那之後,朝廷便生了廢除寧波市舶司的心思。
眼下歷經多年之後,卻見在寧波的碼頭邊忽然涌來了一大羣工匠。造房子的造房子。修碼頭的修碼頭。
人羣當中,赫然便有着浙江地方上地幾大富商的身影。
“蕭大人是能人啊。”田義坐在遠處的涼亭裡,端起一杯西湖龍井小泯了一口。
原本來寧波前,還有些擔心。現在看着眼前一片的繁忙景象。田義心裡已是一片心安理得。寧波的幾個老碼頭,因爲平日裡也有許多漁船停泊,所以並不荒廢。只需稍加修整即可。
朝廷派蕭墨軒和自個來江南的時候,可是一分銀子也沒劃出來。只要到了年尾巴的時候,給京城裡送上些銀子,不管多少,也算是交了差。還有宮裡的黃公公和馮公公那裡,自個謀到這個差使,他們可是出了不少力,到時候總也得有些表示。
想到這裡,田義又是悠閒的伸了個懶腰。這天氣熱的,雖是吹着海風也是溼了裡面地汗褡子。只盼着市舶司的衙門趕快建好,自個也好搬進去,不用每日都縮在寧波里知府衙門裡頭。
田義倒是悠閒了,可杭州城裡,有地人卻是在頭疼了。
月頭的時候,杭州知府盛衍便接到了由浙江巡撫衙門轉來的吏部關於科考的回批。
吏部的回批,相對杭州府送上去的那份也沒甚區別。所以大知府只略看了幾眼,便轉給了杭州府知事杜維秋去操辦,自個卻是不知道又去搗鼓什麼東西了。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沒幾天之後,自個的案桌上,卻是突然堆滿
和信函。
而且這些文書和信函,幾乎都是關着這回的科考結果。更令人驚奇的是,這些文書和信函裡所說地,全都指向了同一個人,現任淳安知縣海瑞。
“孃的,這叫老子如何個科考法?”大知府自上任之後,第一次發火了。
—
畢竟這是知府第一次執行這擋子事情,以前在淳安的時候,雖然做過縣丞,可是縣丞以下的那些官員,又哪裡夠得上讓吏部來科考。
第一次執行科考,就折騰出這麼個結果來,對於大知府來說,實在是一件非常傷害自尊地事情。
“本大人在海知縣在一起共事近一年,如何且沒聽說過海大人有過勾結百姓,脅迫上官的事兒?”盛衍氣呼呼的把面前地一堆文書全都推倒在案桌上,“上回科考的時候,他們送上來的文書,件件都是幫海瑞歌功頌德,眼下又大半是這些人,卻是轉了話。”
孃的,這不是耍本老爺嘛?搞得不好,說不定還有人認爲本老爺袒護海瑞,幫他造假。
“呵呵,大人,其實海瑞這事兒,倒也是在預料之中。”杜維秋在一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站了半天,忽然呵呵笑道。
“預料中事兒?”盛衍有些詫異的轉過頭來,“難道其中卻是有什麼名堂,是本官不知道的?”
:有模有樣。
“大人請看。”杜維秋小心翼翼的展開吏部的回批,送到盛衍的面前,“大人請看,這上有關海瑞的,卻是如何批的。”
“不就是個杭州府通判嗎?”盛衍毫不在乎的看了一眼。
以前海瑞他是縣太爺,自個是他手下的縣丞,凡事還得讓他三分。眼下自個是四品的杭州知府,海瑞雖然要升官,卻只是升做個六品的通判,難道自個還怕他折騰不成。
“不錯,事兒就是出在這個通判上邊。”杜維秋微微一笑,將回批收起。
“通判雖不是什麼大官,卻是管着一府的糧運,家田,以及水利,訴訟這些事兒。”杜維秋恭敬的說道,“更要緊的是,通判一職,更有另外一番職責,喚作‘所部官有善否及職事修廢,得剌舉以聞。’。
所部官有善否及職事修廢,得剌舉以聞。便是可以直接向朝廷通報一府屬內官員的優劣事蹟。盛衍雖是聽了這些文縐縐的話就要鬧腦袋疼,可杜維秋的這一句話,卻還是能聽得明白的。
“那又如何?”盛衍鼻子裡哼出兩股粗氣,心裡卻漸漸的有些明白過來。
海瑞此人太過剛烈,換句話說,便是眼裡摻不得沙子。
可賴得洪武太祖聖明,大明官員的俸祿,又實在太低。除去家裡日用,幾乎便沒得剩餘。此外想要迎來送往,便是要另外想辦法。
海瑞在淳安的時候,便就把下面的那幫官員管得死死的,徵收賦稅的時候,不許加火耗,份糧,衙門裡的例子錢也不許拿。
:也不在乎。沒錢用的時候便讓人帶信回京城裡要些便是。
可淳安的其他官員,哪裡會有大公子的這個底氣。沒了火耗和例子錢,一個個過的苦哈哈的。
初次科考的時候,淳安縣裡的那幫子傢伙頓時便以爲終於來了翻身的機會。
科考優等,那可是要升官的。如果海大人升官了,就不會再呆在淳安了。管他又去哪裡禍害,反正只要不在淳安就好。
於是一個個使出了全身解數,拼了命的要幫着海知縣謀一個優等。
海知縣雖是狠人,可也不是聖人。既然不是聖人,那麼也是會犯錯的。不過沒關係,錯誤全是我們下頭人的,光榮屬於海大人。
當獲知海知縣終於評上優等的時候,淳安縣裡的各個大小衙門裡,幾乎人人激昂。若不是顧忌着海知縣還呆在淳安縣裡,估計要一擁而出,上街放鞭炮去了。
事實上,也確實是有人去放了幾個二踢腳,頂着幫海知縣賀喜的名頭,也不怕海知縣還真的會追究下來。即使你要追究,只怕也是沒機會了,您老就要高升了。
只是令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海知縣確實是高升了,但是升的卻是杭州府通判。
不但沒有挪地方,還擴大了勢力範圍,幾天前還滿懷着希望的一羣人,頓時臉就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