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居所旁的梅園,雪跡猶在,梅香撲鼻。
木南歸換了件乾淨的袍子在正廳與白凌兄妹說話。
“木兄此趟是去的營都?”白凌問道。
“先是在營都呆了幾日,然後又在五色原隨便打了點獵物。”木南歸指了指眼院中鋪着的熊皮和狐皮,“這些東西就是從原上帶回來的。”
他口中的五色原便是那片橫亙在白守山與磐國最近的城鎮——營都之間的廣袤冰原,因地質特殊,四季之中無論草木還是土壤皆有多種色彩的變化,絢爛多姿,甚是好看,故而得了“五色”的美名。
“如今還是初春,冰雪尚未完全解凍,木兄貿然進入五色原,實在是有些危險。爲何不多等幾日,天氣暖些再去?”
木南歸笑而不語,只是向外招了招手,幾個村人立刻擡進來一個厚重的箱子。
“這是什麼?”白月好奇地圍了過去。
“打開來看看?”木南歸笑道,語氣十分溫柔。
白月心中一顫,耳根子頓時又不爭氣地紅了起來。她拼命穩住呼吸,使勁不讓那一顆心跳出膛來。
她伸出右手,扣住鎖釦,略一施力,只聽“咔噠”一聲脆響,箱蓋彈開,裡面的物什立刻展現在二人眼前。
“這是什麼?金子麼?”
箱中的東西黑乎乎,金燦燦,白月隨手撿了一塊,在日光下細細觀察,卻並未看出有什麼稀奇。
“這是……!”白凌眼睛卻如星子般陡然一亮。
“牙琢族一直厚待村中諸人,我卻一直無以爲報。”木南歸笑道,“這次在營都偶遇一位外邦商販,得了這一箱黃鐵礦,我便順道給白兄帶了回來。”
偶遇?順道?
木南歸的話說得雲淡風輕,但白凌卻心知肚明:磐國並非出產鐵礦之地,少有的幾處礦源也早被前人挖掘殆盡,否則爲何自己尋了這麼些年,不要說礦石了,就礦石的影子也沒有見過。而如今,面前卻有整整一箱,且成色上佳,若不是木南歸費盡心力四處求取,如何能得?
想到此處,白凌心中一暖,看着眼前這個年已不惑的凡人男子,已是滿心感激。正欲開口,卻見木南歸舉手製止:“你我兄弟,不必在意。”
兩人相交甚深,早已心意相通。
白凌略略一頓,點了點頭,便不再客氣,揮手過去,幾個村人才能擡動的礦石連同箱子頓時化作點點熒光,悠悠地飛進了他的袖口。
“南歸哥哥,你給哥哥帶了禮物,卻沒有禮物給我嗎?”白月嘟囔着擠到白凌身旁,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定定落在木南歸的臉上。她臉上紅暈未消,配着發間幾朵鵝黃的迎春花,真真俏麗得緊。
木南歸笑意融融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如此單純歡快的性格,任誰看了都會心情愉悅。
他仔細想了想,笑道:“自然是有的。”說着便從貼身的腰包之中拿出一塊深紅色的透明石塊。
他將它放到白月手中,指腹觸碰掌心的剎那,白月只覺他指尖冰冷,很快便是一陣su麻,全身似有電流通過。
“這是?”她的心怦怦亂跳着,努力裝作平靜,將石塊拿近細看。
只見這紅石雖然不大,色澤卻很好,中心雖有幾點細沙,卻不影響整體的清透,屋外的陽光灑落進來,透進石中,如鑽石般綺麗。
“紅寶石?!”她驚喜地問道。
“此番出行運氣極好,剛入五色原,便在河灘上撿到了此物。”
白月捧着手心的石塊,一顆心已經飛到了天上:“所以你便一直貼身帶着,好送給我麼?”
木南歸一怔,正要否認,但見她那副滿心滿意皆是欣喜幸福的模樣,便收住了話頭,笑而不語。
見他並不否認,白月臉上笑意更濃:“我記得南歸哥哥腰間有顆好看的白水晶珠,那我也做個紅寶石珠,和你的一樣掛在腰間,和你的一樣好看!”說着,便將那顆漂亮的小紅石頭像珍寶一般地捧在心口。
“不可!”
正在開心的當兒,卻聽白凌突然打斷道,“此物太過貴重,木兄,請恕月兒不能收下。”
“爲什麼!”白月大驚,連忙把紅寶石護在懷中。
“族中規矩,不可隨意接受他人貴重之物。”
“你!這不公平!”白月急忙爭辯道。
“哪裡不公平?”
“你可以收下那一箱礦石,爲什麼我就不可以接受南歸哥哥的寶石?!”
“這不一樣。”
“都是南歸哥哥給的,有什麼不一樣?”
“月兒。”
“而且你的還多那麼多塊,我的就只有這麼一個!”
“月兒。”
“我只有這麼一個!”白月強調着,拼命忍住那幾欲滾出的淚水。
“月兒!”白凌拉下臉來。
見勢不妙,木南歸趕緊乾咳了兩聲,打斷了兩人的爭執。
“白兄,阿月,不如這樣。”
怎樣?
兄妹兩的目光齊齊轉向這邊,一個鳳眼緊眯,一個鹿眼含珠。
這般的注目……木南歸忍不住退了兩步。
“不如我收回方纔的話,這紅石不是送給阿月的,只是放在阿月那裡,讓她替我保管,如何?”
到底還是站在了白月一邊……
白凌嘆了口氣,“木兄。”白月卻是有些得意地抹了一把眼淚。
像是安慰一般,木南歸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阿月還小,又是個姑娘家,你我作爲長輩,就多讓着她點吧。”
寥寥幾句,語氣倒像是父親看護女兒般的心疼。白凌一愣,雖是無奈,卻也不再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