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淚不禁嘲諷道:“你林昭儀都不着急,本宮急什麼?”
林昭儀面色一變,剛欲開口,紅淚卻忽然再次冷冷地說:“林昭儀似乎忘記上次禁足的事情了!那麼本宮就提醒你,在宮裡頭,最好管好你的嘴巴!”語畢,紅淚擡步進了內室。
林昭儀被噎得夠嗆,話哽在喉嚨裡,滿腔怒火無處可泄。
紅淚心底冷笑,林昭儀的怒火清晰可辨。想當初,自己被慕容子寒金口玉言,從待選秀女變成普通宮女。那個時候,林昭儀可是九嬪之首,後宮獨大,多麼驕傲啊!
現如今紅淚依然是後宮妃嬪之首賢妃,而林昭儀啊,卻要依附別的妃子過活。可是紅淚卻是不願意,不願意過那般的生活。
跨過門檻,太后轉身看了紅淚一眼,不過沒有說話。
入內,有宮婢上前挑開珠簾,紅淚看去,居然是翡翠!翡翠低聲行禮說:“太后、賢妃娘娘吉祥!”
太后揮了揮手,翡翠便退至一旁。裡面的人應該也是聽到了動靜,就聽慕容子寒道:“母后怎得來了?兒臣聽翡翠說您昨夜睡得不安穩,怎麼不在慈寧宮好生歇着?”
此話一出,紅淚卻是一驚。原來,太后居然是讓翡翠前來,用了這麼個藉口嗎?既然不願來漱婉祠,現在又爲什麼來了呢?
行至裡面,紅淚對着慕容子寒施禮:“臣妾參見皇上!”目光掃向牀上,聘妃轉身側躺,聽到聲音睜開了眼睛。
太后卻是走過去坐下來說:“聘妃感覺如何了?”
“太后。”聘妃作勢要起身,卻被太后按住說:“身子要緊,如今這虛禮也免了吧!”
慕容子寒卻是轉眸看了一眼紅淚,薄脣緊抿,沒有說話。
紅淚感覺真是窒息,忙笑着說:“剛回宮,便聽說姐姐出了點意外,現如今可是好些了?”
聘妃聞言嘴角翹了翹,露出一抹若有似無地笑意說:“妹妹掛心了,本宮已經無事了。”語畢,輕掃了一眼慕容子寒。
紅淚心底鬱悶,這是自然無事了,而且還心情愉悅呢!永新三年的時候,她後一步去西郊,先一步回宮。如今紅淚與慕容子寒同去,但是慕容子寒爲了聘妃,拋下紅淚,先一步回宮。
就憑此事,以前的笑柄,立刻煙消雲散了。聘妃尋回了自信和不甘,這會兒又變成客客氣氣,語帶嫣然了。
淺笑着,紅淚說:“姐姐無事便好,皇上也不必憂心了。”
聘妃但笑不語,太后卻說:“聘妃啊,哀家盼着這一天很久了。如今你懷了龍裔,可要好生注意着身子。”
聘妃聞言眉眼歡喜,卻是羞紅了臉頰。
太后卻是忽然轉頭說:“如今聘妃剛受過驚嚇,身體難免虛弱,需要好生休息。哀家留下來陪她,人多了會吵着聘妃。”
聘妃眼眸中的怒氣一閃而逝,太后卻續續說道:“皇上快馬加鞭趕回,本就勞累,眼下也守了半日了,聖體要緊,回去歇着吧。”
聘妃雖然不悅不甘,不過無奈,還是說道:“皇上聖體要緊,還是回宮歇着吧,臣妾一切安好。”
慕容子寒點點頭說:“那朕便回去了,母后,您也該注意身子,早些回宮。”語畢,便徑自出去了。
紅淚向太后施禮,也跟在後面出去了。
“奴婢恭送皇上、賢妃娘娘!”翡翠掀開珠簾,在後面道。
到了外面,知畫和薔薇上前,看到慕容子寒與紅淚一起出來不禁一怔,隨即見禮說:“參見皇上!”
慕容子寒揮了揮手,知畫便拉着薔薇跟在後面。
順公公剛剛似乎去了哪裡,這會兒從一側小跑着追上來說:“皇上,您要回天乾宮嗎?”
慕容子寒擺手說:“先不回去。朕要。”轉身,他喚道:“賢妃。”
紅淚正低頭跟在後面,聞言一怔,隨即詫異地上前道:“臣妾在。”
慕容子寒轉過身,低低地說:“陪朕四處走走。”順公公聞言識趣地退後,遠遠的跟着。
紅淚走到他的身側,他蹙着眉走着,伸過手握住紅淚的手,卻是不發一言。
氣氛忽然很是詭異,他不說話,紅淚也是識趣地沉默着。路旁經過的宮人全部彎腰施禮,這樣走了一段路,直到路兩邊的宮燈亮起,才醒悟原來天已經黑了。
在這深宮走廊上,暈紅的燈光下,他牽着紅淚的手,紅淚一度產生一股錯覺。似乎兩人不是身在深宮,還是在西郊的御憩軒。
真是悲哀啊,原來紅淚還是貪心的。貪心的想要,只有他和自己。
倏然,慕容子寒停住了腳步,眼神直直盯着前方。
紅淚循着他的視線瞧去,暈紅的燈光下,猶如火焰般火紅的花,綻開出妖異的血色。心驀然一疼,那是璃國進貢的季季紅!
再過近一個月,便會有璃國的人來天朝給他賀壽。燈光刺眼,紅淚瞧不清楚慕容子寒的臉色,更加不清楚,此刻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也只是停留了一會兒,紅淚心知,自己對於水柔的事情還是非常介懷的。也知道眼下還不是詢問水柔事情的機會,再有,紅淚不清楚自己在他心裡佔據什麼地位,是否有那個資格去過問水柔的事情。
一路走着,才驚覺,他居然拉着自己來到了畔湖邊上。
想想,似乎前一個多月,他獨自坐在這裡發呆,寒煙過來,他們緊緊相擁。想想,果真不是個滋味。
兩人坐到亭子裡,慕容子寒微眯着
眼睛,斜靠在欄杆上,似乎很是放鬆的模樣。
紅淚輕靠過去,猛然感覺雙臂很是痠痛。立刻呀的一聲叫出聲來,白日裡,自己練了那麼半天的射箭。
久沒有運動了,這猛然運動起來,分泌了過多乳酸,真是難受的緊啊!
嘆了口氣,古代就是受罪。若是在現代,先不說那麼多先進的運動器材。就是手臂痠痛,還可以去做做保健,或者有專門的按摩儀呢!
現在,只能夠自己親自出手了。仔細小心地揉捏了一會,紅淚苦着臉,正撞進一雙深邃的眸子裡。
慕容子寒輕笑一聲說:“很疼?”手也適時伸了過去,拉起紅淚的手臂,居然認真地揉捏起來。
傻眼了!紅淚慌忙掙脫,疾呼道:“皇上!”
慕容子寒卻抓得很緊,只是淺笑說:“朕親自給你按摩,你怎麼似乎還不樂意啊?”
不樂意?高興地要飛起來了!紅淚不再出言,驀地,卻是想起來了太后的用意。她之所以等自己一起去漱婉祠,無非就是讓皇上離開,然後給自己創造和慕容子寒單獨相處的機會。
太后此舉,着實令紅淚詫異不已。
忽的,慕容子寒幽幽的說:“朕想起來,小的時候,要練習射箭、騎馬、舞刀弄槍。那個時候朕也是個小孩子啊,卻每每受不住很難過,可是朕知道,朕不可以哭,不可以埋怨。就算再艱難,朕還是要堅持下去!”
驚詫,這是慕容子寒初次在紅淚面前,說起他小時候的事情。
紅淚道:“您那時是世子,親王府的世子,肩負的責任和承擔的壓力,也不算小。”親王府的世子,就像是東宮的太子,肩負的是整個王府的重擔。
慕容子寒輕笑:“母后對朕,一直寄予厚望。同時,也一直嚴厲。”
紅淚不禁淺笑:“所以,纔有今日的皇上您。”
慕容子寒頷首說:“是啊,所以纔有今日的朕。”
紅淚禁不住想起前世的自己,光鮮驕傲的背後。紅淚也是自小擁有四五個家庭教師,琴棋書畫,都要練習。纔有了林家的淑媛林翦瞳,衆星捧月,無人能夠掩蓋剪瞳的光彩。
眼神恍惚起來,似乎看到了一個瘦弱的身體,坐在鋼琴旁邊,一遍又一遍的練習。
“皇上,臣妾想知道,您爲什麼教臣妾射箭?”紅淚思索着,還是問出了疑問。
慕容子寒卻是輕笑一聲說:“因爲,朕喜歡射箭。”
好簡單的回答啊,你還喜歡美女呢!難道說,我也要跟着改了性取向,喜歡美女?不過這這話紅淚可不敢說,只是沉默着無言以對。
緘默的氣氛着實令人窒息,慕容子寒居然就這樣結束了談話。紅淚想着,他不該解釋下爲什麼丟下自己?聘妃怎得忽然就懷孕了?
可是他沒有,什麼也沒說。紅淚甚至想起來,上一次他那般震怒的前來興師問罪,爲的就是從自己口中探出綰太妃的情況。
還記得,他當時怒得拽下自己手中的翡翠手鐲,丟進了畔湖中。
驀然,紅淚想起來了。還有綰太妃!那是他的生母,但是宮裡面的人卻是都忽略了。所有人都忽略了壽陽宮,都眼巴巴瞅着漱婉祠懷了龍裔的聘妃。
作爲皇帝,他該是難過和悲傷的吧?
所以說,紅淚想要賭一賭,爲了他,賭一次。
摘下手腕處的手鐲,紅淚狠狠地丟向畔湖。噗通一聲,濺出一圈波紋。慕容子寒詫異地看向紅淚,紅淚俏皮地說:“臣妾只是做了,皇上等會兒有可能會做的事而已。”
慕容子寒微哼一聲說:“哼!你倒是大方的緊啊!”
紅淚揚眉:“千金散盡還復來。皇上,您沒有聽過嗎?”
慕容子寒翹眉:“賢妃,你這話說得,倒是新鮮。朕想告訴你的是,其實很多東西,這些身外之物是換不來的。”
他意有所指,紅淚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很多東西,也包囊了太多了。比如是愛情,甚至是親情。
不等紅淚答話,他起身說:“朕乏了,迴天乾宮了。你無事,也早些回宮吧。”語畢,起身便欲走。
此時不說更待何時?紅淚咬牙,跪了下來說:“皇上!”
慕容子寒擰眉:“怎麼?賢妃有事?”
紅淚道:“臣妾接下來會做一件違抗皇上旨意的事情,但是臣妾不後悔,也不會改變。先在這裡,請皇上恕罪!”
慕容子寒身體一顫,隨即沉聲道:“何事?”
紅淚把頭低得更低了:“臣妾要去壽陽宮,探望綰太妃。”
聘妃吸引了所有人的關注,唯有那個與冷宮相鄰,壽陽宮的綰太妃,無人問及。皇上心底是必然擔心的,可是他那樣驕傲的人,是不會主動去問。那麼能夠去看綰太妃的,除了紅淚,慕容子寒不會相信他人。
所以,也唯有紅淚,纔會幫助他,去看那個他又恨又愛的生母。
似乎空氣都凝結了,半晌,慕容子寒沉聲說:“去吧。”隨即頓了頓又說:“既然知道違抗朕的旨意了,明日便等着,朕會去罰你!”
語畢,他再不停留,迅速大步離去。可是紅淚分明察覺出,他的聲音裡是滿滿的喜悅。這說明,紅淚賭對了,還有,紅淚懂他的心。
“娘娘!”知畫和薔薇遠遠地就喊開了,兩人小跑着過來扶起紅淚。
紅淚卻是淺笑着說:“走,本宮要去壽陽宮。”
知畫一愣,隨即皺眉喚道:“娘
娘,您這是。”
紅淚卻是打斷知畫的話,轉而看向薔薇說:“你回去,告訴姑姑,不必擔憂本宮。”
薔薇聞言張口要說什麼,紅淚卻是不再理會,扶着知畫的手向壽陽宮走去。薔薇只得閉了嘴,向甘沐宮急急趕回。
知畫扶着紅淚,稍微靠近一些,小聲問:“娘娘,真要去壽陽宮嗎?”
紅淚輕嗯一聲,也不多做解釋。知畫也沒有再追問什麼,雖然驚詫,倒也不算驚懼。
紅淚已經跟慕容子寒說了,那麼不管因此有什麼事,他都會給紅淚擔着。
雖然是爲了探望綰太妃,但是紅淚還有另一個原因要去。此次得慕容子寒點頭,剛好可以一併問個清楚。
這是紅淚第二次來壽陽宮,真是比冷宮還要冷清啊!
沒有多餘的宮人,就只有碧荷一個宮婢。這麼大的宮殿,見不到一個人影。紅淚記性不錯,便順着上一次的路,走了進去。
知畫不無擔憂地說:“娘娘。”
紅淚淡笑着,又不是第一次來,知畫到底還是害怕的。
擡步欲要進去寢宮,就看到眼前一晃,哐噹一聲巨響,伴隨着哎呀一聲,知畫早就上前一步擋住了紅淚。
碧荷擡起頭,驚恐地見禮:“啊,賢妃娘娘萬福金安!奴婢笨手笨腳,該死,娘娘恕罪!”
紅淚看過去,碧荷瑟縮着身體,跪在地上,旁邊一個銅盆倒扣着,地上一灘水跡。碧荷渾身溼了大半,而知畫也沾了不少水漬。
看她一副驚恐狼狽的模樣,紅淚淡漠地說:“本宮無事,起來吧。”瞧了一眼裡面,因爲隔着屏風,看不清楚,紅淚遂又問:“太妃怎麼樣了?”
誰知碧荷聞言居然捂着嘴,嚶嚶哭泣起來:“娘娘,太妃落水受了寒,太醫來瞧過了,奴婢也喂太妃吃了藥,可是還是不見好。”
紅淚不禁蹙眉,難道說,真的很嚴重?隨即也想通了,年齡在那裡,又在這麼冷的天裡,掉進了湖中。擡步,紅淚便進了寢宮。
碧荷起身,也要跟着進去。紅淚卻是頓住腳步說:“瞧你一身水漬,先下去換了衣裳再過來。”
“是,奴婢這就去換衣服。”碧荷其實是很高興的,或許因爲紅淚是唯一來探望綰太妃的緣故吧。
皺眉,紅淚眼睛瞥向知畫說:“你也一起過去,把鞋子換了。”知畫剛剛攔在前面,鞋子自然也被打溼了。
知畫一臉擔憂,搖頭說:“娘娘,奴婢不礙事。”
紅淚卻堅持說:“眼下天這麼冷,你難道不想要這雙腳了?”知畫這才一臉感動,點點頭道:“娘娘,奴婢去去就回。”
綰太妃還在昏迷着,紅淚不禁嘆息。伸出手一試,額頭還是滾燙的,看來還沒有退燒。這聘妃也夠狠心的,怎麼說也是慕容子寒的生母,她居然就敢下狠心。
“太妃?”紅淚輕聲喚道。牀榻上的人無動於衷,雖然皺了皺眉,卻沒有答應紅淚。
紅淚不禁皺眉,隨即試探着說:“太妃,皇上來看您了。”
果然,一聽說兒子來看自己了,綰太妃居然睜開眼睛,強撐着要坐起來說:“皇上來了啊!”
紅淚連忙扶起她,綰太妃卻是拂開紅淚地手說:“你是誰?皇上呢!”
記起來,上一次在天乾宮外面的時候,她似乎拉着自己喚道什麼尚郡主,水柔是璃國郡主的女兒,她上次錯把紅淚認成了水柔。
心中一動,紅淚道:“太妃您怎得忘記臣妾了?”
綰太妃一臉的恍惚,琢磨着說:“忘記你了?唔,我應該是見過你的,你是。”
紅淚輕笑着說:“我可不就是你口中的尚郡主麼?”
綰太妃一愣怔:“尚郡主?”隨即一臉的薄怒說:“你休想誆我!尚郡主都嫁去璃國了,去做皇后了!”
微哼一聲,綰太妃拂開紅淚的手,又躺了下去。
紅淚不禁哭笑不得,這會兒居然又清醒了。明明上一次,緊抓住自己喚什麼尚郡主,今日卻又清晰的記得水柔嫁去璃國當皇后了。
上一次,她還提到前朝太子的事情,本來紅淚想要問問的,隨即又放棄了。椒盈的話不無道理,再說了太后雖然現在對自己寄予厚望,但不表示,能夠容忍自己涉及前朝事情。
又喚了幾聲,綰太妃都沒有答應。紅淚不禁失笑,不一會兒,碧荷與知畫換了衣裳和鞋子,進來了。
碧荷道:“娘娘,太妃剛剛可曾醒來?”
紅淚心底打定主意,搖頭說:“並未甦醒,本宮試了太妃的額頭,很燙,怎麼燒還沒有退?”
碧荷聞言麻利地去一旁桌子上,擰了抹布放到太妃額頭說:“娘娘,太妃的燒一直不退,好在這會兒已經沒有早上那會兒燙了。”
紅淚點點頭道:“這麼說,太醫的藥應該還是有效用的。”
碧荷道:“娘娘,您是好人。這麼多年了,您是唯一一個踏進壽陽宮的人,而且還來了兩次。奴婢替太妃謝謝您了!”語畢,便噗通一聲,跪下來給紅淚磕頭。
紅淚錯愕,隨即想想這碧荷還真是衷心。便道:“起來吧。”其實紅淚並非如此心慈,只是爲了賭慕容子寒的心,懂得他的苦楚和無奈。還有,紅淚也有自己的目的。
碧荷起身,紅淚瞥了一眼牀上的綰太妃,裝作無意地說:“本宮聽聞太妃今早去畔湖賞景,與同去畔湖的聘妃起了爭執,失足落水。你在一旁伺候,怎允許太妃這麼不小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