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啊,慕容子寒好奇的居然是這個。
真是好笑,傳聞總是與實際有出入。紅淚不信班景榮只好男風,對於女子沒有一絲興趣。或許,班景榮只是有個特殊癖好,他喜歡看女子穿成公子哥也說不定。
輕笑一聲,紅淚睨着慕容子寒說:“怎麼皇上似乎也比較感興趣?”
慕容子寒一愣,紅淚已經笑得像只小狐狸說:“臣妾跟他說,家中有位絕色姐姐。而且,姐姐喜歡女生男裝,端的是風華絕代!那班景榮一聽,果然就眸子一亮,臣妾就繼續說,家父久仰班副將少年英才,有意將那傾城姐姐,許給他。”
慕容子寒不禁撲哧一聲笑了,隨即皺眉說:“賢妃,你膽子真是愈加放肆了!”
紅淚不明所以,一頭霧水地看着他。慕容子寒微哼一聲說:“你竟敢,私自做主,將朕的妃子送給那個班景榮嗎?”
他雖然假裝出怒氣,眼眸裡卻分明有着淡淡的笑意。但是紅淚心底卻是一酸,失去了說話的興趣。在他眼裡,蒹葭自然比自己漂亮多了,當得上風華絕代。
若是寒煙自始至終就是明月以本身容貌出現,那麼,明月自然也是算傾城之姿了。
慕容子寒斜睨了一眼紅淚,見紅淚忽然就緘默了,也不直接問緣由,而是說:“朕感覺,你的箭術真是進步神速啊!”
一支箭插在樹樁上,另一隻纔是令班景榮穿心而過致死的原因,他果然還是起了疑心。咬着牙,紅淚有點憤怒地說:“那是自然了,臣妾事先在衣袖上撒了幻藥,迷暈了班景榮。直接在面前射箭,自然是精準了。”
“是嗎?”他眉毛挑起:“那麼,爲什麼要放了兩箭?”
紅淚繼續咬牙,廢話,自然是那一箭沒有射中了!但是,謊話還是要繼續。“那一箭自然是爲了迷惑他人,防止被認爲是近身被射殺,從而將目光定格在那個公子身上了。不過還是您將所有隨巡御林軍處決了,倒是顯得臣妾那一箭多餘了。”
慕容子寒終於是緩緩笑了起來,真好看啊,紅淚在心底感嘆。
想起他說過,要生辰那日,紅淚箭下的獵物作爲生辰禮物。那麼,他要紅淚向冥逸王射出的那一箭,什麼深意呢?難道說,他一開始想要紅淚射的獵物,就是冥逸王嗎?
想了想,紅淚還是鼓起勇氣問他:“你還是,這個獵物算是臣妾送你的生辰禮物嗎?”
慕容子寒輕唔一聲說:“算是。”
紅淚繼續說:“那,皇上您屬意的生辰禮物,原本就是這個嗎?”
慕容子寒猛然擡眸,直直盯着紅淚說:“那你以爲朕屬意的是什麼?冥逸王嗎?”
語不驚人死不休,這句話一出,紅淚不禁震撼而錯愕地看着他,怎麼也想不到,他居然會這麼直接就說出來了!
慕容子寒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紅淚倏然心驚。怎得忘記了?既然水心作爲璃國和親公主,不能夠死,那麼作爲送嫁將軍以及璃國使臣的冥逸王,又怎麼可以死在邀月王朝,尤其又死在慕容子寒生辰那日呢?
也就是說,紅淚錯怪了慕容子寒,他本就沒打算殺冥逸王!想起下午自己怒氣衝衝跟他頂嘴,他雖然震怒,卻只是說了自己一頓,也沒有真得懲罰自己,算是天大的好運了。
果然,慕容子寒嗤笑一聲說:“朕沒那般愚蠢,冥逸王是璃國的使臣,又身兼送嫁將軍之職,若是他死在朕的生辰當日,朕如何向其他各國交代?”
沉默了一會兒,紅淚想起班聘婷來,她的哥哥死了,應該會作何感想?“皇上,那班貴妃那裡怎麼說?”遲疑了一下,紅淚還是問了出來。
慕容子寒說:“母后的意思是,暫不發喪。待朕的生辰過後,再頒佈聖旨說班景榮因救駕殉國,對於班家好生安撫打賞一番即可。”
他這麼說,就是說此事太后會與班貴妃主動說起來,也會勸班貴妃。班貴妃縱使再難過上心,爲了王朝顏面,以及慕容子寒的威嚴,她也必須要同意,將苦吞進肚子裡。
紅淚敢篤定,班貴妃此時一定是恨死了林家,或許就連已經死去的林昭儀,也會記起來狠狠地痛恨着。
這樣一來,班元振得知消息恐怕也需要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裡,慕容子寒有足夠的時間,去找出代替班景榮職位的人來。
慕容子寒又說:“朕已經命紀飛恆,暫代班副將之職。”他說着,瞧向紅淚的眼眸裡,淺淺的漾出絲絲笑意來。
紅淚倒是怔了怔,慕容子寒卻是斂去笑意,微哼一聲說:“此事你不是也這麼希望的嗎?朕就不相信,你做此事的時候,就沒有想過爲紀飛恆謀這個職位?”
真是的,他真是火眼金睛,什麼也逃不過他的法眼。笑了笑,紅淚說:“皇上您應該也是感覺他適合這個官位,不然,您如何會讓他暫代此官位?”
慕容子寒哼了一聲,紅淚反握住他的手說:“臣妾能做的只是除去那個威脅到您的官位之人,至於空下來的官位,誰人去頂,還不是皇上您說得算嗎?”
看起來,慕容子寒對自己和紀飛恆之間,還是有不爽的。他雖然說了信自己和紀飛恆,但不表示他不介意。就像是水柔,雖然是已死之人,紅淚仍然會在意,會痛恨,甚至會妒忌。
但,慕容子寒也是明君,他不會因爲私人情緒,就去埋沒了一個人才。
慕容子寒緘默了一會兒
,終於是淺笑了:“賢妃,朕感覺自己似乎是在爲你積蓄背後的勢力?”
紅淚一怔,他卻已經起了身說:“時辰差不多了,朕要回去換衣服了。”語畢,大步向門走去。
紅淚卻是喚道:“皇上,那郡主的事情,您會?”
慕容子寒頭也未回地說:“今晚晚宴,朕會爲她賜婚。”語畢,再不停留,徑自出了門。
紅淚的心稍微安定了不少,那個水心雖然不是水柔,也口口聲聲說不願意陪在慕容子寒身邊,但是紅淚總對她有一股偏見和不喜。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晚宴也開始拉開了序幕。
紫宸閣早已掛滿了喜慶漂亮的宮燈,尤其是旁邊的亭子裡,池水裡,放滿了粉色的蓮花燈。諸多燈籠放出的光暈交織,讓紫宸閣通明如白晝一般。
殿堂正中,是慕容子寒和太后的座位,兩邊是各國來客的位子,而王朝大臣與后妃的位子,則都在下面。
這一次紅淚很慶幸,與秦妃鄰位。坐下來後, 秦妃小聲說:“娘娘,您瞧班貴妃,臉色似乎不好的樣子?”
紅淚擡眸瞧去,班貴妃果然是面色慘白,眼睛也紅腫着,想必是偷偷哭過了。偏偏,她還不能發泄心中的悲傷。
秦妃又說:“臣妾還從未見過她那個樣子,以往宮裡頭,她獨得太后恩寵。今日又是皇上的生辰,她這般,臣妾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語畢,秦妃緩緩收回眼神,低着頭捻着手中的茶盞,不再言語。
紅淚做出一臉詫異地說:“唔。難道說,今日太后要她入林,殺殺進過皇后的威風,她難道輸了嗎?”語畢,輕笑着,紅淚擡眸再次瞧過去,餘光掃到了璃國郡主。
眉心微微的蹙起來,這水心還真是執著啊!居然還是斗笠不離腦袋,跟她的義兄冥逸王那般相像,不願意露出真容嗎?
璃國席位與大輝相鄰,君落羽端着酒杯,眼眸卻是瞧向晉國那邊。紅淚不禁曬笑,這情景可真夠怪異啊!
紅淚嘴角勾笑,收回眼神,正好瞧見了對面席位上的淵王。淵王的眼神看向紅淚,紅淚心知,知書站在自己身後,淵王必然是在看知書無疑了。
笑了笑,紅淚倒了杯酒遞給知書說:“這杯酒,本宮敬淵王。”
知書冰雪聰明,接過紅淚手中酒杯,向着淵王走去。淵王接了酒杯一飲而盡,卻並沒有要知書回過來的意思,而紅淚,本就打得這個主意。
“皇上駕到!太后駕到!”外頭的太監,尖銳地嗓音高聲喊道。
除了他國來客,衆人都起身行跪拜禮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慕容子寒與太后相繼落位,輕擡手,慕容子寒道:“平身。”
衆人謝恩:“謝皇上,謝太后!”衆人紛紛起身,落了座。
慕容子寒說:“能與各國建立友好邦交,朕甚爲愉悅。各國和睦,百姓安居樂業,此乃天下之幸事!”
羣臣紛紛道:“皇上聖明!”
他國客人也紛紛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只不過,有幾分真幾分假,紅淚就不知道了。畢竟,能夠成爲一國之君的君主,可都不是簡單的善茬。
慕容子寒舉杯道:“這一杯,朕敬各位他國的貴客,以及王朝所有愛卿!”
紅淚舉起酒杯,忽然就好奇,冥逸王戴着銀色面具,咳咳,該怎麼喝酒咧?擡眸瞧過去,只見他舉起酒杯,銀光一閃,居然酒杯就空了!
震撼,古人的武功高手,身手怎的那麼快啊!正想着,忽然慕屏直直地看過來,紅淚心底一陣心虛,該不會被發現了吧?
熟料,詭異的是,慕屏似乎在尋找什麼,瞧向紅淚這邊的眸子裡,隱隱透露着失望之色。
紅淚還來不及仔細思索,就聽到太后低聲咳嗽一聲,慕容子寒便清了清喉嚨說:“朕今日還有一事,就是要給璃國郡主賜。”
“啊!”水心忽然站了起來,驚呼一聲。衆人全部循聲瞧過去,紅淚的心也跟着狠狠地揪起來,早不起來,偏偏趕在慕容子寒要賜婚的時候,她居然這麼生生打斷了!
太后的眉心也是狠狠地擰起來,慕容子寒聲音戛然而止,循聲望去。
水心眸子透過斗笠瞧嚮慕容子寒,輕啓朱脣,吐出兩個令紅淚倏然失神地兩個字:“表哥。”
慕容子寒的臉色也是倏然驟變,猛地起了身,大步向她走過去。太后心急之下,只來得及道:“皇上!”伸出去的手,在空氣中抓了個空。
秦妃也是身體一震,眸子裡透着震撼和不敢置信,眼睛直直地跟隨着瞧過去。
紅淚的心尖狠狠地顫動,終於也想清楚了自己潛意識裡,對水心的不喜和敵意。她在玉潔閣口口聲聲說不願意留在慕容子寒身邊,卻在慕容子寒剛欲開口賜婚的時候,忽然起身喚他表哥。
紅淚自然不難猜到,當初她姐姐水柔便是這般喚着慕容子寒的!這一聲表哥,叫的可真是太及時了啊!
咬緊下脣,紅淚倒是要看看,她想玩什麼花樣!
慕容子寒終於走到她的面前,遲疑了下,掀開斗笠,露出水心那張俏麗的容顏。秦妃卻是晃了一下,低呼一聲:“啊!水柔!”
紅淚的心倏然驚懼,轉眸瞧向秦妃,秦妃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刻拍着心口說:“娘娘,真是太像了啊!”
就這一句話,紅淚終於是
明白了,這水心與水柔的確是長得很相似。再去看太后,她的面色甚至比秦妃還要震撼,居然是慘白不堪,直直盯着水心噤了聲。
看來,太后受到的震撼,比之秦妃更甚。這就是說,水心與水柔的相似度,應該是極高極高了。
水心千辛萬苦,等的就是這一刻吧?紅淚斜睨着她,就見她忽然跪了下來說:“水心該死,不該學着姐姐,那般地喚着您。”
慕容子寒怔了怔,伸出手,親自扶起了她。
太后卻是忽然起身,冷冷地說:“方纔皇上是要給?”
“母后!”慕容子寒忽然怒喝一聲,太后立刻嚇得面色更加慘白,就連妃嬪們也都驚懼地不敢言語。班貴妃的眸子裡,在悲傷後面,也隱約露出了一絲探究。
慕容子寒忽然大笑一聲,咬牙對着衆人宣佈說:“朕方纔是想說,今日就冊封郡主爲掬妃!”倏然回身,他對着王朝衆臣說:“今日起,水心郡主就是王朝的掬妃!賜住掬寶宮!”
掬妃,掬,捧的意思。掬妃,捧在手心裡的妃子。掬寶宮,呵,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啊!他這個意思,是要昭告天下,向水心是他慕容子寒無比珍視的,捧在手心裡的寶貝!
呵,真好笑,原來他愛水柔居然到了如此的地步!
衆臣還沉浸在震撼中,忽然君落羽起身端起酒杯說:“恭賀王朝皇帝陛下喜得美眷!”語畢,衆人也跟着紛紛附和起來。
紅淚的眼神與冥逸王交匯,他眸子裡是紅淚讀不懂的矛盾和複雜之色。他難道不該得意嗎?這樣的結果,不是他所希望的嗎?
紅淚感覺到了心疼起來的味道,對面忽然傳來一聲砰的聲音!擡眸瞧去,就看到淵王面色鐵青,酒杯被狠狠地摔碎在地上,雙全緊握着,在隱忍着什麼。
知書已經扶起了淵王,隨即嚮慕容子寒和太后請罪說:“皇上,太后息怒,王爺他喝醉了!”
喝醉了?才喝了幾杯就醉了?分明是怒不可遏了!
慕容子寒剛剛只說了賜字,但是上次家宴的時候,太后已經說出來了要將郡主賜婚給淵王。淵王也答應了,慕容子寒忽然要冊封郡主爲妃,這對於淵王來說,簡直是傷盡了顏面,奇恥大辱!
慕容子寒此舉,可謂是,徹底決裂了兄弟之情!
琛王嘲諷地瞧着淵王,一臉的幸災樂禍,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
紅淚猶記得,當時因爲淵王的忠誠,而說感謝他。但是今日之後,尤其是經過這件事之後,他還會那般忠誠嗎?
紅顏禍水,女人總能夠在適當的時候,成爲禍國殃民的罪魁禍首。無關乎愛情,只是因爲顏面男人的自尊心,容不得男人不去計較不去衝動。
慕容子淵起身,福了福身說:“皇上,臣不勝酒力,先告退了!”語畢,大步離去。這一次,他說的是臣,而不是臣弟。
太后眸子裡盡是憎惡地瞧了一眼水心對着知書使了個眼色,知書立刻知趣跟着追了出去。
慕容子寒只是淡淡的瞧了一眼離去的淵王,居然無動於衷,一句話也不曾說。
倒是紅淚身邊的秦妃,喃喃自語地說:“臣妾怎麼也想不到,水柔的妹妹,竟然與她這般相像!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紅淚嘴角再也勾不起來了,除了太后和慕容子寒,見到水心長這樣,秦妃應該是最震撼的那個吧?畢竟,秦妃是從世子府進宮,是見過水柔的。
淵王剛剛的失態,似乎微不足道。晚宴依然熱鬧非凡,不一會兒,絲竹管樂,樂坊宮婢們長袖飄舞。
慕容子寒端坐在龍椅上,他的眼神,再也離不開掬妃了!
緊咬住下脣,紅淚忽然間感覺可笑。自己看着他,他看着掬妃,而詭異的是,冥逸王居然看向紅淚!
冷笑着,紅淚對上冥逸王的眸子,眼睛裡的寒意從未如此盛,他以爲,西郊那件事,紅淚會泄露出去嗎?可笑至極!
掬妃坐在冥逸王身邊,嘴角揚起一抹勝利,得意地向着紅淚露出一抹挑釁地笑容。
紅淚曾經想過,就算自己可以爭過所有人,依然無法贏得過已死的水柔。如今與水柔可謂是同一個模樣的水心,紅淚知道,不能小看輕視,要把她當成水柔來對待。
只因爲,在慕容子寒的心裡,她向水心就是向水柔!
這個替身,的確是比寒煙高明多了,也有資本多了。
慕容子寒自始至終,沒有回頭去看太后愈加鐵青難堪的臉色。
紅淚的心忽然間就飄渺了起來,前一刻慕容子寒還對自己那般深情,這一刻他就可以冊封了掬妃,賜住掬寶宮!
他這深意,誰不懂?他的深情,居然轉瞬即逝,他狠心的時候,比誰都要絕啊!
以往他說紅淚最是狠心,如今的他狠心起來,竟是這般令紅淚窒息!所謂的狠心,紅淚現在才瞧清楚了,以往那些,與慕容子寒比起來,只不過是滄海一粟!
原來,帝王的寡情,其實是這樣的!
紅淚一直感覺自己步步爲營,卻終究是抵不過,他藏了七年的愛。
彷彿很久沒有喝酒了,想起前世夏朗的背叛,逐漸與慕容子寒重合。哈,紅淚仰頭,狠狠地灌了一大杯酒。
強忍住沒有咳嗽,紅淚嘀咕,真是好難喝的酒啊!
秦妃擔憂地喚道:“娘娘,您沒喝醉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