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淚不禁回眸望去,卻看到秦修媛並無疏離或者譏諷的意思,面上全是真誠和擔憂。微微一笑,紅淚挽住秦修媛說:“秦修媛不必妄自菲薄,按理來說,本宮理應喚你一聲姐姐呢!你可是隨着皇上從王府進宮的,這宮裡論資歷,恐怕沒幾個如你這般呢!”
秦修媛聞言面色一驚,一臉驚恐地說:“臣妾不敢!”
紅淚淺笑說:“有何不敢的?這宮裡頭的女子,任誰也猜不出明日會怎樣。只是本宮很是好奇,秦修媛既然是皇上在世子時候就跟着的人,怎麼沒有及早抓住皇上的心呢?”
秦修媛面色驟變,一旁的宮婢也是面色駭然。
紅淚嘴角勾笑,看起來水柔的確是慕容子寒還是世子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並且紅淚能夠確定,秦修媛與這個宮婢,是知道實情的!
前面,已經看到了甘沐宮。紅淚停住腳步說:“本宮到了,如果秦修媛無事,不如隨本宮進去喝杯熱茶?”
秦修媛面露驚愕,紅淚則拉住了她說:“本宮對你的心事很感興趣,不如一邊品茗,一邊聊聊,興許啊本宮能夠幫你的忙呢!”
剛從冷宮出來,鐵定是沒有機會見到龍顏的。但是甘沐宮就不一樣了,慕容子寒還是會去的。
蒼寒煙既然敢搬出水柔正充分,紅淚便拉一個資歷老的人,來和她對對碰!蒼寒煙頂多是從紀大學士那裡打聽這個人,而其中更深的緣由,紅淚確信秦修媛必定知道的更多。
單從這一點上,紅淚便能夠佔先機,或許以後會反敗爲勝?
秦修媛猛然擡眸,看着紅淚期待地說:“娘娘,真的會幫助臣妾麼?”
看着她眼眸的異彩和期望,紅淚心底微微地疼了下。果然啊,男人多薄情,何況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這五年來,秦修媛在冷宮獨自生活,但是依然忘不了慕容子寒。
這個男人,欠下了多少的情債呵?男人一生可以愛很多的女人,可惜女人的心卻小得可憐。可憐的只能夠容納一個人,愛一個人,這愛的時間往往都是一輩子!
淺笑着,紅淚不語,擡步向前走去。
秦修媛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擡步,追上了紅淚。
板栗與核桃早就等在了門外,看到紅淚似乎嘴角噙着笑意,都是一臉的驚喜,待擡眸看向後面,面上的失望一閃而逝。
紅淚不禁失笑,這兩個人,興許以爲慕容子寒會跟着一起來吧?不過板栗與核桃立刻恢復了一臉的笑容,板栗上前接過知書手中的燈籠說:“娘娘,年夜飯已經備好了,奴才們都在等您呢!”
核桃也跟着說:“是呀娘娘,都等着您呢!”忽而面色一變,似乎是看到了後面的秦修媛,核桃立刻施禮說:“奴才參見秦修媛!”
板栗也反應過來,急忙也行了禮。
秦修媛面色閃過一絲尷尬,紅淚這纔想起來,年夜飯這個概念。不禁想到了前世的除夕夜,每次都是與夏朗一起度過,浪漫而新穎。
思及此,心底百感交集,這才記起來,慕容子寒與夏朗,雖然長得有點兒像,性格與脾性真是天差地別。
看着秦修媛,紅淚淡笑着說:“本宮還真是懷念年夜飯的日子,秦修媛,一起吃吧?”
秦修媛這才施禮說:“娘娘盛情難卻,臣妾恭敬不如從命。”便隨着衆人,一起進了前廳。
紅淚和秦修媛都坐下了,紅淚看着滿屋子都站着的宮人,一時間心情激動地說:“都坐吧,今日是除夕夜,忙碌了一年,你們陪本宮和秦修媛,好好吃頓飯便好。”
衆人不語,不過仍然站着不動,椒盈上前附耳對紅淚說:“
娘娘,奴婢們與主子是不可以同桌而食,如今是非多,您更應該小心謹慎,以免落人口舌。”
紅淚不免感嘆,還是椒盈姑姑細心,半步都不讓紅淚走錯。點點頭,紅淚說:“既如此,你們喝喝酒,樂呵樂呵。”
衆人這才放鬆一些,不過也只是喝酒聊天,氣氛倒是比在慈寧宮要熱鬧很多了。
詩音在尚宮局已經做到了掌制,算是尚宮局有史以來最爲聰慧的學徒。甘沐宮上下嗎,都收到了詩音親手製作的禮物。
衆人熱鬧了很久,方纔退下去。畢竟紅淚攜同秦修媛回來,想必有事,甘沐宮中宮人都是椒盈一手挑選,都是聰明伶俐的。
秦修媛也是在冷宮待得很久了,許久沒有經歷過熱鬧的場景,不免貪杯多喝了幾杯酒。酒喝得多了,話也變得多了。
雙頰粉紅,秦修媛的酒窩漾起,一臉自嘲地說:“娘娘,您說臣妾是不是很蠢啊?說起來這水柔的事情,宮裡除了太后,最清楚的莫過於臣妾了。可是這五年來,臣妾竟是沒有想過,用這個先天條件留住皇上的心,倒是蒼采女啊,真是棋高一籌!臣妾心底不服啊!”
紅淚淺笑說:“秦修媛不必難過,想來蒼采女知道的也不多,用那首曲子,加上熹妃的那首詩,皇上被勾起了回憶,蒼采女也只是替身而已。”
秦修媛聞言笑着說:“還是賢妃娘娘看得遠。說起來啊,水柔是皇上的表妹。那時候在王府的時候,皇上還是世子。而水柔姑娘是尚府的千金,她的父親尚凌天是太后的親弟弟。”
紅淚心底一驚,這麼說,水柔該是太后的親侄女啊!爲什麼蒼寒煙彈奏那首曲子的時候,太后不但沒有像慕容子寒那般流露出懷念,反而是隱約流露出不悅來?
“舅老爺娶了一位郡主爲妻,郡主是璃國的碧雲郡主。”
紅淚不禁苦澀,怪不得望盡千帆,原來那水柔居然是璃國的人!璃國啊,與邀月王朝,相隔一條江!
“舅老爺那個時候經常往返兩國之間,後來水柔小郡主在我國生病,不宜長途跋涉,便留在了親王府。而皇上那個時候,便和水柔郡主一起玩耍。兩人是青梅竹馬,相互傾慕。皇上那時候遲遲不娶正妃,爲的就是留給水柔。”秦修媛目露迷幻,撫着額頭幽幽地說。
紅淚心底不是滋味,總之就是很不舒服。
“只是太后那時候一直不喜歡水柔,也不答應皇上娶水柔。後來聽說,碧雲郡主本就打算讓水柔進宮,坐上璃國後位。那時候皇上只是個世子,比起皇宮哪怕是妃位,也比世子妃要富貴多了。”
紅淚冷笑,想必那個碧雲郡主也是不甘心平凡之輩。她打得主意,便是要女兒坐上璃國後位,以此掌控璃國而已。只是若她能夠預料到慕容子寒今日的成就,想來那個時候定會將水柔塞給慕容子寒吧?
不知道爲什麼,紅淚反而慶幸,那個碧雲郡主的貪慕虛榮,不然慕容子寒現如今,心裡,眼裡,該是隻有水柔一個人吧?
秦修媛更加顯露媚態了,紅淚不得不承認,其實她還是很嫵媚的。笑了笑,秦修媛繼續說:“因水柔小郡主自小在邀月王朝長大,與親生母親碧雲郡主聚少離多,也很少在璃國露過面。想要進宮,着實費神。偏巧,璃國那時候派遣使者來我朝,欲要與我朝締結親好。太后當機立斷,勸解親王請旨,賜水柔爲我朝蓮和郡主,與璃國締結姻親之好。”
頓了一下,秦修媛繼續說:“那時候貞元帝膝下只有鸞鳳公主,卻是早已經嫁給了晉國的帝君爲後。貞元帝意識到此事至於外交的好處,便當即收水柔爲義女,封爲蓮和公主,比太后想得還好點。
那時候水柔很興奮,很快將與皇上的山盟海誓拋諸腦後,乖乖跟着使團回到了璃國。”
紅淚不禁失笑,這女人居然如此貪慕虛榮,慕容子寒至今不忘她,也許自小長大的情分,真的很令他難忘和懷念嗎?
看着手腕處的鐲子,紅淚漫不經心地說:“璃國的國君聽說是個藥罐子,而且早朝幾乎不上,朝政大事全部由攝政王決定。恐怕水柔這一去,應該是傀儡皇后而已。”
下旨的是貞元帝,慕容子寒或許並不知道是太后在其中推波助瀾,那麼五年前太子火燒東宮,拒不登基,而慕容子寒卻登上了帝位,這是否其中有什麼緣由呢?
心底暗自發冷,慕容子寒這是在報復麼?
曬然一笑,秦修媛說:“皇上對於此事自是恨得,後來不久,璃國傳來水柔有了帝裔!”
紅淚一驚,不是說璃國國君是藥罐子,怎得還能夠生育?還有,璃國國君膝下並無子嗣,倒是早逝的攝政王留有一子,被封爲冥逸王。
就聽着秦修媛惋惜地說:“只是可惜,那個孩子沒多久便沒了。璃國宮裡傳來消息,說是水柔不幸摔了一跤,加上身子柔弱,居然沒多久,隨那個未出生的孩子一起歿了。”
紅淚心底一驚,也是,同樣是皇宮。這些個幺蛾子的事情,不是意外,必定是人爲。水柔,她死於後宮戰場裡。只是紅淚很納悶,都成爲皇后了,怎得那般弱的就死了?
倏然,紅淚想起了杜蒹葭。如今她身懷龍裔,卻只是個熹妃,若是稍有差池,誰會是最有嫌疑的?心底暗自冷凜,宮裡沒有人是善茬,紅淚忽然間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慕容子寒今日的反常,其實說白了只是想要圓一個夢境而已。水柔畢竟曾經是他第一個心愛的人,若是那個時候他便是九五之尊,怎會眼睜睜看着她遠嫁他人?
那麼,她也不會死了。於慕容子寒,水柔永遠是他心底的痛,所以今日蒼寒煙那般模仿水柔,與其說是勝了,倒不如說是慕容子寒有了圓夢的契機了。
而想起慕容子寒對自己那般,紅淚心底的牆壁忽然就坍塌了,他其實只是怕了,慌了。因爲他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失去之痛,紅淚不禁心底漾起暖意和濃濃的甜意。
暗自好笑,紅淚不禁暗歎自己的心思,在這充滿危機的深宮,紅淚居然會隱約透出一絲喜悅。想起來,紅淚禁不住暗讚自己的看得開。
繼而想起來,雲無名來,不知道在這個除夕之夜,他如今身在何方,可安好?有多久,紅淚沒有想起他了。
記憶中那個人的身影逐漸黯淡了,唯一清晰的,便是那張銀色的面具了。
知書送秦修媛出去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紅淚卻絲毫沒有睏意,或許是思念前世的種種,亦或是被慕容子寒與水柔之間的事情,影響了情緒。
索性,紅淚起身去了院子裡,看着漫天的繁星。椒盈急忙取了貂敞跟上,給紅淚披上勸道:“娘娘,外頭冷,快回屋吧?”
紅淚輕輕搖頭,想起蒼寒煙今日彈琴,忽然像是賭氣般地說:“姑姑,你去,取琴來,本宮撫琴給你聽。”
椒盈聞言微怔,卻嘆了氣說:“娘娘,您這是何必呢?”
話音一落,耳畔居然響起了憂傷壓抑的笛聲。
椒盈面色一變,隨即低聲說:“娘娘,夜深了,居然有宮人膽大吹笛,奴婢這就喚板栗前去瞧瞧。”說着,椒盈擡步就要去。
紅淚聽着笛音似乎訴說着思念,還有隱隱的傷心嗚咽,一時起了惆悵,便阻止說:“算了,想必是哪個宮人思念家鄉,今日是除夕夜,本宮不打算追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