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秋末,天氣終於顯得越發的寒冷起來,但柯里弗學園裡的花草樹木,卻依舊猶如夏日一般鬱鬱蔥蔥,沒有絲毫敗落的現象,令所有來到這裡的學生和訪客們都嘖嘖稱奇。
距離那場大戰,細細算來,也已經半個多月了吧。冰零望着窗外目無焦距,銀髮瀑布一般散落在身上,說不出的深沉。
桑子被冰?抱走了,她還記得母親臨走前瞪了她一眼。其他的還有什麼,她便沒看出來了。
一屋子的人,傷勢慘重,卻意外都沒有死亡。小柔和管家已經醒來了,但是還不被允許自由行動。冰零去看他們的時候,每每看見的,都是他們笑着抱怨說身體躺得都快發黴了。
小莉好一些,她醒得比小柔和管家都早,但一身修爲卻在這次戰鬥中再一次降到了神級。對此,她表現出了一種不在意,說命還在就不錯了。但心裡到底是不是這麼不在意,就不知道了。冰零垂下了眸子,不發一言。
最嚴重的,是烈培。青智雲校長髮現他的時候,他只剩下了最後那一絲絲氣息,還好青智雲校長來得及時,沒讓這一絲氣息散盡,終於還是把烈培救了回來了。冰零不自覺微微動了動搭在窗臺上的手指,心裡默數了一下日子。
烈培其實也已經醒了,前天剛剛醒的。那時候,冰零剛剛看過他,已經被冰姐拎回了特聘教師公寓,也就是她現在在的地方,剛好沒能看到烈培醒的模樣。聽說,每天醒的時間正在一點點加長,但還不能開口說話。
冰姐不在公寓裡,大概是被校長叫去,有什麼事吧。她不在的時候,冰零被哪兒都不能去,只是在這窗邊發着呆,無所事事。冰姐對她已經不放心到如果不能寸步不離,她便只能被軟禁在教師公寓的程度了。
冰零低着頭,腦子裡一片空白。
竺蘭死了。當她聽說了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完全愣住了。想起那個帶着幾分妖嬈卻依舊身段高貴的女子,冰零差一點便不相信了。可是,竺蘭曾經露出的陰霾,卻也讓她記了起來。
那場戰鬥,她一點都不記得了。如果不是看見了殘破的公寓,也許她會以爲這不過是冰姐他們說的一個玩笑。現在那間公寓被禁制掩蓋,正在秘密進行修復。冰零不知道再一次回去會變化成什麼樣子。
應該沒有變化吧。
有沒有都好,不過是一個住的地方。冰零愣了愣,摸了一下自己心口的地方。那裡,是封印的所在,也是她變得堅信這場戰鬥出現過的原因——
暗黑玄靈很虛弱,細微的心跳,一聲一聲,是靠近死亡的序曲。所以,暗黑玄靈真正地變成了封印的形態,陷入了恢復的長期沉睡之中。
還有炫琳,似乎也是。靜靜地在冰零身體的某處沉睡着,也許,說是昏迷比較準確吧?冰零想。炫琳的氣息,比暗黑玄靈還要混亂,但是她毫無辦法。
那場戰鬥啊……冰零突然苦笑了一聲。現在的她,除了這銀髮銀眸,還真的就只是一個魔級的能力者了。她的修爲還沒完全穩定下來,尤其是剛醒來的時候,更是起伏得厲害。每天的冥想讓修爲再一次逐漸穩定,只是……晉升後的穩定時期,真的是什麼可能都會存在呢。
輕微一聲響動,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冰零還愣愣地坐在窗邊,連回頭都沒有。
來的人,一定就是冰姐。除了她,這時候沒人敢來開她的房門。
果然,那人輕輕走到冰零的身後,小聲地打招呼道:“小零。”也許是當慣了學校裡那個神秘的特聘老師,冰茹已經習慣了再不輕易把自己的氣息釋放出來的平常。
“姐。”冰零應道,還是沒有回頭,只是心裡不自覺在猜冰姐這次又想說什麼。
“小零,你知道些什麼?”冰姐沒有要求冰零轉過身來,也許是怕等一下的話,說不出口來。
“我只知道,如果是真的,能讓竺蘭死心塌地的只有一個人。”冰零淡淡的嗓音飄來,身子卻一動不動。
“誰?”冰茹驚訝地追問。
“姐,”冰零這次卻轉過身來了,直直看着冰茹的眼睛,那眼底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我想離開這裡。”還能是誰?自然只有龍帝了。她的記憶裡,那些破碎的碎片裡,在她這一次醒來,又重新拼湊出了一些遙遠的畫面。這次,是炫琳、龍帝,以及竺蘭的專場。她看見了竺蘭的癡情。
“你要去哪兒?”冰茹訝異大家的不謀而合。
冰零垂下了眼眸:“迷之森林。”深處。她要去完成當初答應龍帝的事情,順便去質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但是,冰零擡起頭時,眼中卻是其他光彩:“我要變得更強,姐。”
冰茹沉默了,她自然知道冰零的意思,好久,她纔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說:“長老們和校長已經決定,讓特聘老師們在半個月後帶領一部分資格者去迷之森林歷練。”
“所有老師都去嗎?”冰零問。
又是一陣沉默,冰茹才緩緩地說:“四個,校長要求我和金杏老師留下來。”
“姐,不用擔心,我會變得很強的。”冰零安慰道。
冰茹卻突然抱住了冰零,冰零也輕輕抱住了她,便聽到冰茹說:“小零……其實我希望你不要去。”也許有淚,但看不見。
“姐,我長大了。”冰零輕輕地說。
“你能有我大麼。”這話說的有點無賴,但確實如此。
冰零沒辦法反駁,卻在冰茹準備鬆開她的時候說:“姐,我要一個人走。我……”
“小零!”冰茹震驚地打斷了她的話,但在看見她那堅定的眼神的時候,卻說不出什麼話來。小零,第一次這麼堅定。
但,不行就是不行,這不是她的意思,而是校長的意思。“不行。”冰茹說,冰零想反駁,想說不答應她也會走,卻見冰茹一揮手,堵住了她的話,有點像妥協,或者其他:“你不可以一個人,煙姬老師會跟着你的。”
冰零一愣,繼而驚喜:“姐,你是說……”
“煙姬老師和你一組,單獨歷練。”冰茹說,看着冰零欣喜的樣子,眼睛有點酸。
“小零,你還知道什麼?”冰茹又問。
“姐,你還想問什麼?”冰零有點奇怪,她現在知道的也就這些了吧?
“哦,沒事。”冰茹說,笑了笑,“你準備一下吧,煙姬老師後天就來接你,你們的歷練比其他同學會快很多。”
“好!”冰零很快地應承了下來。
冰茹便走了,低着頭想着什麼事情。她想不明白校長這麼安排的意思,她問了校長,校長也不解釋,只是說,“小零,任重而道遠。”任重而道遠,小零,到底還有什麼事情。她突然想起了母親來接走桑子的時候說了一句話:“小零,如果可以像普通孩子一樣該多好。”
普通孩子?什麼纔是普通孩子呢?母親也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在說完那句話後,又看了看她,說:“小茹,多回來看看。”沒有什麼其他的說法的。
冰茹加快了腳步,往青木子的公寓走了過去。
冰零在冰茹走了很久之後,纔想起忘記向冰茹提出再去見一見烈培。不過不見也好。冰零又轉向了窗外。漂亮的景色看多的,其實也是有點單調和孤寂的。不見也好,誰知道這一次的結果又會怎麼樣呢。
冰零趴了下來,窗外的小鳥在很開心地嘰嘰喳喳,真好。冰零閉上了眼睛,就像在聽一曲音樂。
兩天的時間,過得真的很快。煙姬老師過來的時候,冰零一早便等在了冰茹公寓的起居室裡了,正端着一杯紅茶慢慢喝着。
煙姬老師進來的時候,冰零擡眼打量了她一下。妖獸本身的魅和修煉者的神聖在她身上結合得分外完美,竟沒有絲毫違和。不像竺蘭,明明是能力者,卻又沾染了幾分怪異的妖嬈。
冰零在打量煙姬老師,煙姬老師也在打量着冰零。確實是稱得上傾城傾國的一個女孩兒,雖然還帶着些年齡的稚氣,但已經有了擔當的心靈。銀髮銀眸的外表特別讓人印象深刻,一身白衣,十分清爽,倒也將那一份傾國傾城的美貌,變成了幾分活潑和清靈。
“煙姬老師好。”冰零站起身來,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請老師入座。
“你好,小零。準備好了嗎?”煙姬老師並沒有坐下的打算,而是直接問冰零。
“是的,隨時可以出發。”冰零微笑了一下,表明了自己的行動。
“那好,那我們出發吧。其實喝茶,在哪兒都一樣。”煙姬老師也微笑了一下,她還是很喜歡這個女孩子的,雖然之前的接觸並不多。
“好的。”冰零說,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冰茹沒有在這裡,她一早便又被校長叫去了,也許還有什麼事吧。冰零握了握脖子上的吊墜。淨空,依舊還在她身上。
她最後還是沒忍住,終於在半夜,自己悄悄去看了烈培。蒼白的臉色漸漸開始恢復血色,烈培睡得很沉。冰零原本想把淨空還給烈培的,最後還是沒捨得,又重新拿了回來。
當做紀念吧。冰零私心地想。
踏出大門,陽光正好,天氣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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