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出來了,還以爲你真的不在意呢。”擁有一雙妖冶眼睛,蒙着面紗的人,輕輕笑。“好久不見啊,炫琳。”那人輕聲叫道。
“竺蘭,你到底想做什麼?”炫琳依舊一身淡淡的七彩光芒,空有形,卻無影。她帶着一臉無奈,看着那蒙面的人,不禁搖了搖頭。
“很高興你還認識我。”蒙着面紗的竺蘭淡淡地笑,沒有了剛剛的兇狠,優雅得彷彿是來做客,手端上一杯紅茶,就能是一個美妙的下午茶時間。
暗黑玄靈從地上爬了起來,飛到炫琳的一旁,靜靜地看着她。
炫琳對着暗黑玄靈招招手,示意她回到冰零的身體裡。暗黑玄靈猶豫了一下。她有些話想和炫琳說,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瞟了一眼對面的竺蘭,暗黑玄靈化身爲黑光消失在冰零的身體間。
看着暗黑玄靈消失,炫琳再嘆一口氣。“我怎麼會忘記。曾經……”
“別跟我說曾經!”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竺蘭突然面露猙獰地吼了一句。
“竺蘭,你到底想做什麼?”炫琳被她吼得不由得頓了頓,又問。
“炫琳啊炫琳,聰明如你,怎麼會不知道呢?”深呼一口氣,竺蘭重新冷靜了下來,面帶憂鬱。
“我不知道。”
“魂級,真的是傳說呢。炫琳,你真的是傳說。”竺蘭也不回答,只是喃喃地說着自己的話。“炫琳啊炫琳,我從前好羨慕你的。”
炫琳不再說話了,只是靜靜看着她,帶着一點溫柔,帶着一點疑惑,帶着一點對曾經的回憶,和對現在的感慨,還有平靜。
“真的,你一直都走在我前面。”竺蘭不在意她的沉默,現在的她只想好好說話,把一切想說的,該說的,不該說的,一次性好好說說,在這個兒時直至很長的一段成長時間裡,很熟悉的一個人,好好地說說。現在這個世界太小輩,早已沒了可以好好說話的人了。
“好羨慕你,一直有着衆人關注的目光,一直那麼光彩耀眼,令所有人都爲你側目。我好羨慕。”竺蘭一字一字慢慢地說着,幾乎是捧着一顆心,慢慢訴說。
“我一直努力跟在你的身後,羨慕並且仰望着你,因爲你是我們的驕傲,不僅僅是上一輩的人,還有同輩的我們,還其他孩子。你一直都是驕傲。”竺蘭盯着她,目光清澈得像月光下最清的那一汪泉。炫琳不作聲,靜靜聽着。這些,她知道。
“你永遠走在我們前頭,帶領着我們向前,帶領我們走向輝煌。我們所有人都這麼相信,並且,你確實這麼做着。”竺蘭低頭看了看自己,纖細玲瓏的身子,曾經的小個子女孩兒,都已經成長到了現在了。
“我當時真的很崇拜你的。”竺蘭再擡頭的時候,依舊鎮靜。“可是,你從來沒有回頭過。”
“我有。我知道。”對這,炫琳忍不住出聲道,看着竺蘭的眼神裡,不再平靜無波。“我一直都在回頭。”
“你沒有!”竺蘭大聲地反駁。“如果你有,你就不會沒有看到我的努力!我明明就跟在你的身後,但是你從來都沒有讓我看到前面是什麼。你知道你身後的我們有多麼好奇!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你的身上,所有的事情都與你相商,那跟在你身後的我們呢!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每天除了修煉,再什麼都沒有了!而你卻能在天地間,所有人的目光中自由地飛翔!你知道這有多麼的不公平!!”
“我……”炫琳想說話,最後還是沉默了下去。有些事情,說不清道不明,沒有經歷過,永遠都不會知道。就像她即使一直在回頭,也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大家會有這麼多這樣的感受。
“沒話說了是吧。”竺蘭的聲音又低了下去,努力讓自己平靜着。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這只是一部分而已。
炫琳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要怎麼去說。
“就這樣好久好久,我們其實本來真的沒有這些想法的,我們只是一直想要追上你,希望跟你並肩。因爲即使再不懂,也知道,站在最前頭,便肩負得更多。”竺蘭說這話的時候,真的很平靜,看着炫琳的目光,卻像沒看見她一樣,只是靜靜平視着。
炫琳突然覺得,現在的竺蘭,就像是在和從前的自己對話,而不是現在的她。現在的她沉寂了太久太久,太多的東西改變了。
“我知道。我知道。”炫琳突然覺得自己的回答很無力。她不知道怎麼去安慰這個目光穿透了時空的人,因爲她已經回不去那些時光了。
“炫琳,你的心,比天大。所以你很簡單,很容易一直繼續走。”竺蘭看出了她的無力,這麼說道。“我們其實也沒那麼複雜。”竺蘭突然笑了一下,略帶滄桑。
炫琳沒辦法回答,只能看着她。
竺蘭也聽見了自己的笑聲了。多麼蒼老的感覺啊。她擡起自己的手掌,仔細的看着,還是和從前一樣的白皙嬌嫩的皮膚,卻被歲月鋪上了一抹滄桑的色彩。是因爲歲月足夠悠久了嗎?所以即使依舊嬌嫩,也依舊能被看出了歲月。
放下了手,竺蘭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了。太悠久的時光,回憶起來,總是那麼的累人。
炫琳也靜靜地看着竺蘭沒有說話,兩人就這麼靜靜對望着,許久許久。
直至門把上急促的開合聲打破了這裡的平靜。門是鎖着的,外面的人打不開。
房間裡的兩人像是被驚醒了一般,錯開了眼神之後再次對望,又重新充滿了靈動的情感,搖曳在瞳孔中,分外的複雜。
竺蘭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冰零,在炫琳緊張的目光中,又移開了眼線。“我累了。”她說,“今天就到這裡吧。炫琳,看見你還在。我很高興。”
有些莫名的話,漸漸飄散在空中。竺蘭轉身便要走。
炫琳連忙攔住她。
“你還想幹什麼。門快開了。”竺蘭淡淡地看着她,沒有一點憤怒和驚慌,而是冷漠。
“你還有話沒說完!”炫琳篤定地說,不顧門把上混亂節奏的開合。還有什麼的,她有這種感覺,而且期待卻又小心翼翼。
“走開!”竺蘭突然激憤起來,不由得拔高了聲音,眼神越發地冷了下去,恨意漸漸上揚。
“把話說完!”炫琳堅持不放。
竺蘭惡狠狠地看了過來,望進的是炫琳依然深沉如海的眼睛裡。多麼漂亮的一雙眼睛啊!她曾經是多麼想要碰觸這一雙眼睛啊!感覺就像是隻要碰觸到了它,那麼她便能瞭解得更多,便能擁有得更多。
竺蘭不禁擡了擡手,想靠近炫琳的眼睛。在炫琳一眨不眨的目光中,她又漸漸地收了回來,沒有真正去碰觸。
“炫琳啊。”竺蘭收回了手,掩面道,“在那麼崇拜你之後,我開始嫉妒你。明明我也很優秀,爲什麼就只有你可以呢!”
炫琳無言。就像竺蘭剛剛說的,正因爲是走在了前面,所以肩負了更多。甚至,一旦肩負,便再放不下了。伸出去的手,拍不到她的肩,因爲懸在空中,突然沒有了勇氣拍下去。
“炫琳,我嫉妒你。”竺蘭又擡起頭了,臉上一片乾涸,沒有淚水的痕跡,卻給人一種淚已經流乾了的感覺。“遇到他之後,我更加的嫉妒你!甚至開始恨你!”
竺蘭狀若癲狂,惡狠狠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愣住的炫琳。“明明是我先遇到他的!明明是我!爲什麼他卻愛上了你呢!!”竺蘭幾近竭斯底裡,雙目噴火。
炫琳張了張嘴,說不出什麼話了。他啊……那個人……炫琳突然感到莫名的哀傷,爲他爲她,撕心裂肺似的漸漸在心口生疼。
“哈哈,妹妹、妹妹這個詞我頂了你一世的時間,無論是他還是你,你們都這麼叫着!”心,好痛好痛,話卻實在停不下來。“就連你去了,我都無法消去這個稱呼!我恨啊!我那麼愛他!我那麼清楚明白的告訴他,他卻還是能笑着告訴我,他永遠會等你!天荒地老地等!永不放棄,永遠相信你的歸來!!”
遺忘了急促的門把,這天這地這房間,只想讓所有的話語所有的感情都吐露乾淨,才能放開心中那抹深藏的在意。
“竺蘭……”炫琳喃喃叫道,開始手足無措。
太過猛烈的恨意,讓吐露的喉嚨禁不住發癢,竺蘭彎下腰一陣猛烈的咳嗽。漸停之時,她的眼睛裡又漸漸清明起來。
炫琳只能看着這變化。
“我不想談了。”直起身來,竺蘭淡淡地說。“我們會有機會繼續好好談談的。”
“今天就到這兒吧。”竺蘭轉身道,隨即化成了一道白光消失在空中。
炫琳愣在原地。
“他知道你的存在了。很快,你們,我們的故事又能繼續續寫了呢。”虛無之中輕輕飄來這麼幾句話語,被猛然打開的房門撞碎在空氣中。炫琳的七彩光芒已經掩蓋住了自己,消失在冰零的身上。
“零,怎麼樣?沒事吧,零!”開門的是烈培,看到冰零倒在地上的模樣,慌亂而愈加自責。他怎麼會沒注意到這一點呢。客廳裡的冰霜飲料早已融化,而他卻遠遠離開了這裡,沒有注意到。
冰零輕輕地睜開了眼,柔柔地笑了,臉色蒼白依舊不掩習慣的調皮。“沒事啊,只是有點累。你看你,帶着汗臭味是想薰暈我嗎?”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烈培重複道,緊緊抱住冰零,好一會兒纔將她輕輕抱起,放回了牀上。
鳳皇站在房門口,對上了冰零的眼,彼此都是淡然,又透露出了難以掩飾的複雜。
鳳皇,你知道些什麼。
小零,你最好什麼都不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