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到來的時候,霧氣朦朦朧朧將周圍籠罩成了一片秘境,咋一看去,彷彿晨霧未散。
煙姬老師醒得比冰零早了不少,霧氣卻沒有收回。舉目望向四周,發現雪孩子們都各自躺在枝頭睡得正甜。偶爾有幾個醒着的,也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
煙姬老師有點訝異。她昨晚倒沒有怎麼注意到,這些雪孩子似乎還真的是夜間的生物?晝伏夜出。
但還是有一些很清醒的雪孩子警惕地看着四周。這些是哨兵吧?煙姬老師想,坐在那裡沒有起身。說起來,雪孩子爲什麼會這麼喜歡冰零呢?按道理,除非是知恩圖報,否則,這森林中的生物,哪有這麼平易近人?他們又不是已經修成人形的妖獸,都是還沒化形的。
陽光照射下來的時候,冰零醒了,揉揉眼睛依舊是一副困極的模樣。可惜,被陽光耀了眼,被睡不下去了。懷裡的小雪孩子早就已經溜走了,冰零嘟囔了幾句,站起來伸了幾個懶腰。轉頭看到這睡了各個枝頭的雪孩子們,她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雪孩子們都盡力地躲在密密的樹葉之下,可是這高高的樹冠之處,哪來那麼多可供休息的地方。看到有些雪孩子在陽光下不安地扭動着身體睡覺的樣子,冰零挑高了眉,露出了一臉怒氣。
一揚手便招來了一片水凝的白雲,擋住了耀眼的陽光,冰零的怒氣依舊未散。她不明白雪孩子現在這個狀況是怎麼回事。
昨晚太累了,也沒來得及問,現在想來,他們的遭遇明明就十分不對勁的樣子。
冰零也不理會這片水凝的白雲對於正常的天空來說有多少不和諧,而是對着一個樹葉底下盡職看守的雪孩子招了招手。那個雪孩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但他離開的時候,又叫醒了他旁邊的另一個雪孩子,似乎是替班的意思。
“你們爲什麼搬到這裡來了?”冰零指指這現在的狀況,嚴厲的口氣更像是質問。那雪孩子被她的口氣嚇得瑟縮了一下,不由得回頭想去尋找一個可以主事的人過來。
煙姬老師對這其中的事情不是很瞭解,便坐在一旁,沒有說話。
令那個雪孩子失望的是,主事的人離得遠,睡得沉,根本沒發現現在發生的狀況。
“有什麼不好說的?”冰零問,有點生氣。
“嘰嘰。”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是族長讓我們搬的。那個雪孩子委屈道。
“爲什麼啊?”冰零又問。
“嘰嘰。”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麼?”
“嘰嘰。”不知道,族長突然就讓我們搬到這裡來了。本來我們都已經找到新的巢穴了。那個雪孩子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族長沒有說什麼?”
“嘰嘰。”沒有。雪孩子回答,但想了一想,又搖搖頭。“嘰嘰。”不對,族長說過,他說在地面太危險了。
“什麼危險?”冰零奇道,雪孩子那麼難找,難不成還會有誰找他們麻煩?
雪孩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答:“嘰嘰。”不知道,但是,我們好像有一些族人不見了。
“不見了?”冰零看了一眼煙姬老師,老師也正帶着一臉驚訝看着她。看來老師也聽懂了一些。雪孩子點點頭,冰零自己沉思了一下。雖然還不是很清楚,但她知道,這些日子雪孩子們,確實出現了一些問題了。否則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擺擺手,冰零讓那個雪孩子守衛回去自己的崗位上,而她卻看向這羣雪孩子,想找到那個之前最相熟的一個。
煙姬老師看着她的動作,問:“怎麼了?”
“不太知道,我要再找其他人問。”冰零四顧看去,頭也沒回地答。但一會兒,她又想起了一個問題,轉頭問煙姬老師:“老師,我們在這裡耽擱了沒關係吧?”
“歷練從進入迷之森林開始就開始了,現在的時間隨你安排。”煙姬老師微微一笑,沒有意見。
冰零很開心地笑了。但她的目光逡巡許久也沒找到自己想找的那個雪孩子,臉色便漸漸嚴肅起來。眼尖地發現雪孩子的族長不過是在裝睡,冰零不滿地走過去,卻看見雪孩子的族長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冰零不解,但還是住了嘴沒有說話。
哨兵們盡職地守護在四周,雪孩子的族長慢慢地起身,帶着冰零和煙姬老師遠離其他雪孩子,悶悶地來到了另外一棵大樹上。
“族長,怎麼了?”冰零回頭看了看那些遠遠的,或睡着,或警戒的雪孩子們,有點擔心雪孩子族長的反應。
纔剛剛站定,雪孩子族長便長長地嘆了一聲,說:“我們的巢穴被搶了。”
冰零眼睛便瞪得滾圓。煙姬老師也驚訝地看着這位族長。
族長的年紀看起來已經很老了,雖然還是四五歲孩子的模樣,但長長的白色鬍鬚飄蕩在了風中,目光裡也是滿含蒼老。他看着冰零,有點高興,像是遇到了許久沒見到的晚輩,但卻似乎不方便說更多的什麼。卻說:“快快離開這裡吧,唉!”一句話說完,又是一聲長嘆。
“族長,小雪花呢?”冰零問。小雪花,就是當初那個粗心留下氣息的雪孩子。是這些雪孩子裡面和冰零最熟悉的雪孩子了。
雪孩子族長轉了個身,搖搖頭有點淒涼地嘆息:“和她媽媽一起不見了。怎麼都找不到。”
“什麼!”冰零輕呼出聲,連忙抓住雪孩子族長問,“不見了?怎麼不見了?怎麼了啊?”
雪孩子族長眼中含着淚,不想講,大概是怕說了更傷心,只顧着搖頭。
“族長!”冰零不依不撓,卻毫無辦法。煙姬老師在一旁看着也無奈,感覺這樣子下去也不是辦法,便替冰零問道:“族長,你們之前的巢穴在哪兒?”
雪孩子族長吃了一驚,連聲道:“不行,你們不能去!”
冰零一聽,也聽出了一些不對,當即說:“你不說我可就去問其他人了哦。到時候看你怎麼辦。”冰零知道,雪孩子們都是愛玩愛鬧的。她如果說想回去他們之前的巢穴,一定會有不少好事者會跟着她去的。
“唉!”雪孩子族長着急地甩甩尾巴,最終還是妥協了。“好吧!我說!唉,你們啊!”他有點恨鐵不成鋼,大概是因爲氣憤她們不懂他的關心。
冰零高興地去挽住雪孩子族長的胳膊,說:“沒事,我們不會去惹禍的。”看來也是習慣了惹禍的主兒,一口便保證了最不可能的事情。
“唉,好久沒見到你啦。”雪孩子族長看着冰零說,有點懷念的感覺。
“嘻嘻,我這不是回來了嘛。”冰零嘻嘻笑,又催促道:“族長,快說快說,怎麼回事?”口氣不自覺變得嚴肅,也許真的學會了長大。煙姬老師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打擾她和雪孩子族長的說話。
“說起來還是一兩個月前吧。”雪孩子族長說,有點悲痛的感覺。“冬天差不多快到了,我們的巢穴已經住了一年,又該開始找新的巢穴了,大家便商量好第二天就開始出去找。”
冰零和煙姬老師靜靜地聽着雪孩子族長的回憶。冰零也在不斷回憶着自己和這些雪孩子相處過的許多點滴和這過程中漸漸知道的他們的習慣。好久好久,快變成被冰封的回憶了。
“那時候就一部分人去採摘小冰果,一部分身強力壯的便開始出去尋找有沒有新的可以用來居住的巢穴。”雪孩子族長說,望着天空的樣子充滿了疲憊。在全部人都出發前帶上他們能帶的所有小冰果,本來就是他們的習慣,那些,是他們路上的食糧。
“原本出去尋找巢穴,總會有一些回不來的。可是,這一次卻變得很詭異。那些出去的人說,每一次醒來,他們都會發現少了一個同伴。只是一個。”
於是,久而久之,就變成恐慌了吧。冰零垂下眼睛想。
“幸運的是,他們這次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很適合的地方。然後很快把消息帶回來給我們。並且同伴消失的事情,在回程的路上,消失了。他們回來仔細跟我說了狀況,但我們都以爲沒事了。”
“誰知,不過是潛伏。”雪孩子族長悲傷了閉上了眼睛,有幾顆淚珠出現在了眼角。
“我們小心翼翼地遷徙到了那個地方,還是一切平安。但七天過後,一天少一個同伴的事情,便又重新發生了!”雪孩子族長一臉悲憤以及深深地無可奈何。
他講到這裡就停頓了下來,雪孩子族長轉頭去問冰零:“你剛回來的時候,有沒有發現我們有什麼變化?”
冰零想了想,說:“感覺警惕了不少,住的地方變了,雪孩子們也變少了不少,但似乎都是些年齡大的。”所以她一開始以爲不過是正常的生老病死。
“唉!”雪孩子族長又嘆了一口氣,說:“是啊,正是因爲失蹤的都是年紀大的,所以,這裡才還沒混亂。”真是不知道該說是幸還是不幸。
“我們雪孩子在預知自己即將死亡的時候,會把最重要的事情交代給親人,然後自己離開,尋找心儀的地方埋葬自己。”這是雪孩子由來已久的一種習俗。傳說,在遙遠的一天,當雪孩子和埋葬自己的地方融爲一體的時候,那裡就會變成雪孩子的下一個巢穴。
冰零點頭,她聽小雪花說過。她沒說話,族長的故事,似乎還沒有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