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氣一上來,老夫人又覺得一陣頭暈眼花,盧淨初快步上前,倒了一杯茶水捧到了老夫人眼前,輕聲安撫過老夫人,這才轉過身,目光直視着二夫人,“二嬸恐怕還不知道,大姐姐在太子府裡闖禍了。”
“雖然大姐姐也說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可她的的確確是在和郡王的牀上,被我們所有人都堵了個正着的。”盧淨初嘆息一聲,眼底卻浮起一絲冷笑,“其實長公主也並不是那麼不留情面之人,大姐姐要是能老老實實認個錯,興許公主只是斥責她過後也就算了。”
“但是也不知道大姐姐究竟是怎麼了,非但沒有認錯,還惹惱了公主。”盧淨初嘆息連連,背對着老夫人的面色卻越發冷漠,“說來也都是要怪我,都是我不好,要是我能快點拿了避暑丹回去給大姐姐,大姐姐也就不會因爲身子不舒坦去到客房,稀裡糊塗就做出了那樣的錯事。”
“是……你!?”二夫人呆愣在原地,望着盧淨初那雙透着一抹冷笑的眼睛,頃刻間便覺得通體一陣道不出的寒意,下意識便脫口而出。
誰知,二夫人這帶着顫音的話語剛一落地,便聽到老夫人一聲夾雜了怒氣的冷笑,“淨初這孩子仁善,什麼事都要先想到別人,可這件事,同她有什麼關係!?”
“先前幽珊私下對五殿下有了心思,我怕這件事宣揚出去難看,雖然是再三壓了下來,可我卻沒少在背後敲打她!我以爲她總該記住了,沒想到……沒想到啊!”
老夫人一個激動,面色漲紅,險些一口氣沒上來,何媽媽不敢怠慢,連忙上前替她拍背。
盧淨初脣角挑起一抹淺淺冷笑,從她口中道出的話卻分外輕柔,“二嬸擔心大姐姐,一時間心思亂了也是正常。倘若淨初有什麼能夠爲二嬸分憂的,只要二嬸開口,淨初一定竭盡所能,別說是捱罵幾句,就算是捱打也不算什麼的。”
“只是,二嬸,淨初明白您心裡如今會有多焦灼,可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想想,怎麼才能把大姐姐救出來纔是。”她輕抿一下脣角,擔憂道,“若是去的晚了,大姐姐身驕肉貴,只怕會……”
二夫人心頭狠狠一跳,她看着眼前的盧淨初,竟有幾分目瞪口呆!
在去太子府赴宴之前,她不是沒有察覺到盧幽珊私下又瞞着她動了手腳,可她料那盧淨初也不會有本事在太子府裡面做什麼,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任憑她做了。
她本以爲這次會在太子府遭殃的人是盧淨初,但她萬萬沒料到,回不來的卻是她的女兒幽珊!
從背後滲出的冷汗也將溫度一併從二夫人的身上帶走了,她攥緊掌心,即便被指甲刺破了皮肉都絲毫不覺。眼前這看似貌不驚人的小丫頭,當真還是那個任由她欺壓多年都唯唯諾諾不敢吭聲的侄女嗎!?
“二嬸,您怎麼了,臉色怎麼如此難看?”盧淨初上前一步,關切道。
這話聽起來像是關心,可二夫人怎麼會聽不出她這關切話語之下掩藏着的冷笑與挑釁!?
二夫人狠狠一咬牙,強行將那涌到胸
口的怒氣壓下,一旁的盧元恆卻沒了這種耐力,只覺得被火氣衝昏了頭,上前便要對盧淨初動起手來——
“你這掃把星!我今天就讓你知道——”
只是還不等他的拳頭揮下去,老夫人便已經將手裡的茶盞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細碎的瓷片炸裂開來,飛濺一地。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都愣着幹什麼!?還不把這個逆子給我拉下去!把他給我關進祠堂,讓他在祖宗面前好好反省反省!三日之內沒我的吩咐,一滴水都不準給他送進去!”
外頭的小廝早早聽見了動靜,這便立即衝進房間裡,盧元恆又是一惱,破口大罵:“滾!什麼骯髒東西,別髒了我衣裳!”
老夫人臉色霎時變得更加難看,厲聲呵道:“你這是連我的話都要違逆了嗎!?”
“元恆!”二夫人尚且還殘存着一絲理智,衝那幾名小廝沉聲道,“老夫人的話你們都沒有聽到嗎,把他給拖進祠堂!”
盧元恆既委屈又憤恨,一雙眼睛幾乎要瞪成銅鈴大,“母親!?母親!兒子沒有錯啊!母親!”
眼看着兒子被強行拖了出去,二夫人暗暗咬緊了脣角,一絲血腥味兒在口中瀰漫看來,她竭力穩住自己的思緒,試着緩聲開了口,“母親,幽珊她到底做了什麼,淨初都說不明白,依我看,在尚未把一切都想明白之前,還是先想法子,把人從牢裡救出來吧。”
老夫人擡眼,看向二夫人的目光當中除了失望,再也不見往日的親切信賴,“倘若你自己有法子,那你就去吧。”
二夫人心頭一涼,她能有什麼法子,她唯一能想得出的法子,就是讓老夫人憑着盧家這世代功勳去求情,而現在老夫人這態度,顯然是趕在她開口之前就已經回絕了她!
冷冷地同二夫人說完那句,老夫人便神情冷漠地將視線轉過內側,再也不看一眼二夫人。
盧淨初慢慢開了口,面帶微笑,語氣很是體貼,“二嬸彆着急,大姐姐的事情雖然棘手了些,但總會有法子的。”
她的“關切”,對於二夫人來說,無疑是又往她的心口上用鈍刀慢慢割了一刀!雖不見血,卻要比鋒利刀刃直接捅進去都要令她煎熬百倍!
冷眼望着二夫人有些跌跌撞撞地離開,盧淨初只覺得心底一陣暢快!
她看的出來,二夫人在盯着她的時候,眼底盡是恨不得將她給生吞活剝的恨意,可那又怎樣!?她已經不能夠在對自己肆意妄爲了!
盧淨初微微壓了壓視線,那一雙琉璃般明澈的眼眸當中,卻隱隱涌動着一抹幽深的暗涌。這只不過是一個開始,他們所虧欠了她的,可不僅僅只有這些!
清寧院外。
日頭依舊毒辣,可二夫人卻只覺得身上陣陣寒意,腳步都有些虛浮。
兒子被關進了祠堂,她最寵愛的女兒如今身在大牢,日後生死都是未卜,倘若長公主這次真的半點情面也不留……二夫人腳下一虛,猛然覺得胸口一陣道不出的憋悶,腳步一個踉蹌,竟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二夫人!”一旁的丫鬟嚇得趕緊上前攙扶,卻被她狠狠甩開了手,那極度的恨意令她的面容都變得有些猙獰了起來。
“好你個小賤人……”二夫人咬緊牙根,那滿口的血腥味反倒令她清醒了幾分。
難道她以爲這麼做就能夠擊垮他們!?真是可笑得很!二夫人冷笑着,眼眸當中透出幾分猙獰的瘋狂神色,以爲說動了老夫人,就沒人能夠救得了她的女兒了嗎,別忘了她還有一個比當今盧家更要有分量的孃家!
“周媽媽。”二夫人的手還有幾分控制不住的顫抖,掏出帕子擦掉脣邊的血跡,“馬上替我寫封信,送回侯爺府!”
周媽媽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顧不上快要暈過去的二夫人,連忙轉身走遠了。
盧幽珊被囚禁了起來,盧元恆又被老夫人給關在了祠堂罰跪,眼看着又一天過去了,盧府始終安靜無比。盧淨初倒是很享受這份寧靜,要不是夏侯瑾的突然到訪,她甚至都要在藤椅上吹着溫熱的風睡過去了。
“三小姐倒是愜意。”夏侯瑾一來,便自顧自地坐在了她身旁。
盧淨初招招手,示意白薇將他們眼前的茶盞斟滿,之後便讓她們退的遠遠的,同他開門見山道:“關於御靈族一事,之前王爺說你已經知道了的,不知是什麼?”
夏侯瑾微擰眉心,斜斜望她一眼,無奈道:“怎麼你連半句寒暄都不願意同我多講麼?罷了罷了,你高興就好。”
見盧淨初一言不發,只是挑了挑眉,夏侯瑾輕咳一聲,沉聲正色道:“你可以記得當日在山上,你們和山賊僵持不下時,那突然出現的狂風和紅衣男子?”
“王爺認得那人?”盧淨初略感意外。
夏侯瑾點點頭,卻又搖頭道:“說認得也不十分恰當,我也只是猜測,至於他的身份和我猜測的究竟是不是相同,最終還是要你試驗過才知曉。”
盧淨初不解,“要我試驗過,這是什麼意思?”
“你有沒有聽說過,歷代繼承了御靈族嫡系血脈的唯一之人,除了手腕上會出現一片火焰胎記,還會有一隻靈獸守護左右?”
“靈獸?”盧淨初望着他,“這說法王爺是從哪裡聽說來的?我的腕上的確是有一片火焰胎記不假,可從我有記憶起,別說是什麼傳說中的靈獸,身邊就連貓兒狗兒都不見一隻。”
夏侯瑾喝了一口茶,不急不慢道:“你先聽我說完,據典籍記載,靈獸並不是時時刻刻都存在於御靈族後人的身邊。只有精通與靈獸溝通方法之人,才能夠做到隨心所欲喚出靈獸。”
“可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都只有在性命攸關,抑或是心中的意念到達頂端時,靈獸才能夠感應到主人的召喚,現身護主。”
盧淨初忽然意識到了一點,她徑直看向夏侯瑾,“你到底是什麼人?”
她的確已經知曉,夏侯瑾他絕不僅僅是“謹王”這個身份如此簡單,她也很清楚夏侯瑾同御靈族之間必定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可有一點,卻是她之前從未想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