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李玄策沒有再對天域閣大軍發起進攻,而是將扶蘇城的街道清掃了一遍。
萬象更新,天氣晴朗,只有這扶蘇城的一方土地,下起了朦朧小雨。
小雨細細碎碎,將扶蘇城的污穢清掃了一遍,曾經的刀光劍影,鮮血碎肉,皆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唯有扶蘇城的詩風豪骨長存不滅。
李玄策站在一處高臺之上,他手中擺有六杯酒,而他的身前,站着十萬秦風城的將士。
這是這一次戰爭之後,秦風城的傳統。
祭酒!
一滴雨水落在了李玄策手中的酒杯之中,泛起了點點漣漪。
“大丈夫,自當佩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今,戰亂已至,我等清平男兒,自當橫刀立馬,爲我之國,驅趕賊人。”
“這一杯酒,敬天,天之浩瀚,將自然的一切饋贈與我們。”
李玄策沉聲而念,手中杯酒,對天一敬,直接倒入口中。
臺下衆將士也是齊向天空而望,一口豪飲,將杯中酒倒入口中。
“這一杯酒,敬地,地之厚實,滋養着萬物,保護着我們。”
酒再次入喉腸,天空中的雨漸漸細小了起來,原本有些荒蕪淒涼的大地,此時也有了幾點生機顯露出來。
“這一杯酒。”
李玄策再一次端起了酒杯,酒杯上的酒面已是有些搖晃,並非是天上的細雨將酒面搖晃了起來,而是李玄策的手有些晃動。
長期握刀的他,早就練就了一副地動而不搖之力,但他此時身體卻是顫抖了起來。
“這一杯,敬蒹葭,尹在水。第一戰,出於蒹葭,他用自己的生命爲我們換取了十三日的整頓之際。清平若勝,重中之重非尹在水莫屬。”
李玄策之話沒有辭藻華麗,也沒有太多的慷慨激昂,但每一個字卻映在了士兵的心裡。
“第二杯,敬關雎,君好逑。第二戰,守關雎十五日,誅流法,滅樂毅蘇,退天鳴子。若無此戰,我等今日或許無法成功退敵之,這一杯酒,當敬之!”
李玄策手中酒杯倒灑在大地之上,撿起了點點水珠,每一滴水珠之中,都映照着蒹葭城之景。
生有一副君子之容,貫徹君子之事,爲愛操行君子之得,爲城而亡君子之身。
世間能有幾人能做出這般大義之事?
“第三杯,敬扶蘇,柳扶風!”
李玄策這一聲說的最爲大聲,聲音之中帶着沙啞,帶着悲涼。
“第三戰,守扶蘇城十五日,一人獨斷天域閣大軍,傷陳子和,震楚雨瀟,退暗凱。我等之戰,當以爲柳扶風而效之!”
李玄策眼中血絲密佈,一絲光芒閃過李玄策的眼光之中,誰也不知道那是帶着希望的光芒,還是淚水。
不會武功的柳扶風,卻爲了扶蘇而會了武功。
這等大義,世間又有幾人敢之?
“第四杯!敬所有爲清平而獻出生命的戰士,敬所有爲國捐軀的英雄,一路,走好!”
李玄策將酒水倒入大地之上,衆將士也是如此。
齊嘩嘩的水落地之音,讓整個扶蘇城渲染上了一番較爲**之感。
“天域閣統三國而爭清平,欲取四國爲一統,反攻的號角,就由我們秦風城來開啓第一戰!”李玄策摔掉手中之杯,拔刀而出,插在了自己的身前。
“戰爭從來都是需要犧牲的,但國之需,我們這七尺之軀又有何懼之?”
李玄策之語,抑揚頓挫,沉穩有序,有龍馬奔騰之姿,也有泰山厚重之實。
“戰天域,收失地!”
站在最前面的一名士兵舉刀高嚎,眼中沒有恐懼,沒有退縮,唯有英勇而決絕。
十萬人大軍之音共同而響。
“戰天域,收失地!”
“戰天域,收失地!”
聲音之大,不僅響徹了整個扶蘇城,就連那蒹葭城也聽到了士兵們的豪邁之音。
周達通甚至以爲是敵襲,早早拿起了武器,準備迎敵。
“殺!”
李玄策沉聲一喝,拔刀而握,另外一隻手張開,長刀之刃直接對着手掌割去。
鮮血從手掌之上流了出來,李玄策用一酒杯接血而飲。
衆士兵,也是如此。
這是秦風城自古留下來的傳統。
將自己的鮮血割出而飲,他們所飲的,不僅僅是自己的鮮血,更是同伴之間那一種薪火傳承之火。
血出而入吼,情濃而不散。
“殺!”
衆將士沉聲高喊。
“明日之戰,必勝。”李玄策收刀入鞘,天地雨水消止,每個人臉上掛着堅毅之色。
扶蘇城正式被收服,一切都重新井然有序的開始起來。
“讓他們看看,清平國的戰鬥,絕不是隻會防守。”
李玄策眼眶之中閃過了三道光芒,這三道光芒之中又蘊含了萬千之光。
那是一道道光芒匯聚在一起而形成的,那是三座城池的士兵和將士所傳承的勝利之光。
尹在水和水中月;君好逑和秦如;柳扶風和千尋;每一個爲戰鬥獻出生命的戰士。
他們皆是光,皆是清平國的光,皆是清平國百姓們的光。
李玄策現在接過這一道傳承之光,來驅散天域整個大地的黑暗。
長夜難明,那便捨命燃燈,讓星光灑照在整個大地之上。
英雄之所以爲英雄,並不是他們贏得了戰鬥,並非是他們拯救了危機。
而是他們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明知要死,也依舊要逆流而上。
這個世界上,不缺將士,也不缺會武功的絕世高手,但缺,缺捨生死爲大義的英雄。
尹在水是,君好逑是,柳扶風是,每一個知死依舊迎風戰的他們,皆是清平國的英雄。
李玄策這一刀必定劃開天域閣所暫時連接而成的紐帶。
“我來爲你們報仇。”
李玄策轉身看向天空,原本烏雲籠罩的扶蘇城,此時被太陽的光芒緩緩刺透雲霧,太陽的樣子慢慢顯現了出來,光輝灑照在了扶蘇城之中。
紅巾飛揚,手中鮮血止住,但心中熱血卻依舊燃燒而起。
一日短暫過去,衆士兵集結在扶蘇城城下。
李玄策身騎棕色戰馬,一手握刀,一手夾盔,眼中望向前方。
帶頭盔,舉長刀。
“全軍,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