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別,今日再見,我和鳳鬟小姐的緣份還真是不淺。”
林祖晉翹腿坐在門邊的沙發裡,如果忽略他把玩的槍以及虎狼似的警察,說不定還會有場風花雪月的故事,搬上熒幕能賺足摩登小姐太太們的眼淚。
許佛綸抿勻了口紅,透過鏡子,粲然一笑,“要我說也是,林廳長這麼快就想我了?”
“不是快,是朝思暮想。”林祖晉將手槍擡起來,對着屋裡虛虛地比劃,“全北平的男人,敢問哪個對鳳鬟小姐不朝思暮想?”
槍口,最後對準了許佛綸的後背。
林祖晉無聲地比個開槍的姿勢,挑眉。
許佛綸翹着手指給指甲塗上光液,嘟着嘴吹了吹才笑,“今天是林廳長的喜日子,口是心非也沒人會怪罪,您想我我心裡高興,要是您問我事,我心裡也同樣高興。”
“鳳鬟小姐是痛快人,昨晚我也領教過了。”
林祖晉起身到她身後,和顏悅色地打量她亮晶晶的指甲,槍卻始終沒離開,“這房間裡的男人,鳳鬟把他藏哪兒了?”
他擋住了視線,許佛綸看不見大蓬裙,索性正大光明地迎上他鏡子裡的眼神,“我這裡進出的都是男人,林廳長問的是哪個,您不說明白高矮胖瘦長幼序齒,我上哪給您記……”
腰眼上的槍抵緊,許佛綸不由得坐直了身體,聽他在身後威脅,“現在能不能記起來?”
“哦,這裡有六國公使,十六位參贊,二十二位領事及數十領事隨員和秘書。”她回身撥開槍口,溫和發笑,“我雖說不上相熟,但只要您今天不高興,他們同樣會生氣。“
“要挾我?”
她將他的手槍輕柔地別回槍套,雙手奉上,“不敢,昨天在警務廳我敬您三分,今天在六國飯店希望您也讓我一分,畢竟在這裡,您沒有任何能和我交談的籌碼。”
許佛綸張開手心,上面躺着四枚子彈,剛從彈夾裡卸下來。
林祖晉朗聲大笑,“好好,鳳鬟小姐果真叫人刮目相看,既然你送了我份大禮,我自然回贈,走吧。”
他掐住她的手腕,連拖帶拽出了房間,隨行的警察隨即分散進飯店各處。
走廊上空蕩蕩的,林祖晉將她甩向一扇半開的彩繪窗,點着了煙狠抽了口吐在她臉上,“你說我要是在這裡弄了你,你的康旅長,會從他的心頭好身邊趕來救你嗎?”
窗口斜對面的小陽臺上有對時髦男女,佳偶天成相得益彰,只是那位燙了西洋宮廷捲髮的小姐哭得很傷心,破壞了美感;玉樹臨風的先生正將她抱在懷裡,繾綣安撫,柔情蜜意。
不用猜,必然是袁蘊君和康秉欽。
許佛綸託着腮看熱鬧,“林廳長竟然不生氣,還有工夫在這裡逼供?”
“女人就是用來玩樂的,她這樣的不過是高級玩意兒,爲個玩意兒生氣?”林祖晉碾碎了菸頭,逼近,“你房間裡的男人呢?”
看來是叫人逃了。
許佛綸抱臂冷笑,“林廳長如果不高興,真打算對我做點什麼?”
“你試試!”
許佛綸搖頭,推開窗揚聲叫人,“新娘子,林廳長來了。”
她的聲音脆又響亮,除了驚醒對面纏綿的濃情男女,還有鄰近房間等候的賓客,一時間悉數出來看熱鬧,好事者的起鬨和鼓掌聲沸反盈天。
許佛綸回頭微笑,“你看,大夥兒都祝福你呢,林廳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