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傾心殿。
殿內雕樑畫棟,錯彩鏤金,夜明珠閃耀着清冷的光芒。
時晨月依舊是剛纔宴席之上的衣裳,面容清冷,但是那一雙眼眸,卻帶着滔天的恨意,似要焚盡一切。
“你們都下去吧!”看了一眼殿中的宮女,時晨月聲音清淡地開口。
“是。”宮女微微俯身,便都退了下去。
待大殿中只剩下時晨月一人之時,一道墨色的身影從暗處輕飄飄地落在了時晨月的面前,“小姐。”
時晨月目光依舊清冷,沒有任何變化,冷聲問,“事情辦得如何了?”
“事情已經辦妥了。”暗影頓了一下,神色有些複雜地看着時晨月,“只是小姐,涉及篡位謀反,這是滿門抄斬的罪名,小姐,您也是……時家人,這樣會不會連累到自己?”
時晨月脣角勾起一個嘲弄而又幽冷的弧度,“時家人麼?時傢什麼時候將我當過人了?”清冷的眼睛微微眯起,裡面錐心刻骨的恨意根本無法掩飾,陰狠地開口,“若是有時家那麼多人陪葬,便是死也值得了!”當年參與那件事情的時家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那道暗影靜靜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終於,輕嘆了一口氣,“待紫皇陛下徹查時家,這些年我們所掌握的證據都會呈現在紫皇陛下面前,從此時家再無翻身的機會。”
時晨月眼中劃過一抹冷色,緩緩道:“今晚我要出宮一趟。”
暗影冷漠的眸子睜大了幾分,“小姐,你要去那裡?”
時晨月緩緩勾起脣角,眼中一片恣虐凜然,“本宮會帝京這麼久,還從來沒有去過時家呢?”一句話,若是冷意佔了三分,那個恨意便足有七分。
“萬一紫皇陛下知道了這件事情?”暗影躊躇地開口。
時晨月淡淡勾脣,不以爲意,“紫皇既然允了我回京,今夜之事他定然也是猜到了!”不得不說,尹洛河倒是生了一個不錯的兒子,無論是謀略還是城府,世間能及得上紫月痕的人,極少。
宮城北門。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許多士兵的屍體,空氣中瀰漫着鮮血的氣息,濃郁地令人作嘔。
紫羽着了一身墨色的錦衣,如刀刻的面容深沉霸氣,渾身都散發着冷酷無情的氣息。
看着來人,守在北門的士兵齊齊地讓出一條路,跪在地上,“參見王爺!”
紫羽沒有說話,直接從他們讓出的道路緩步上前。
“王爺,北門已經被我們的人控制了!”一位頗爲年輕的將領神色恭敬地看着來人,道。
紫羽點點頭,眼中神色看不出任何改變,一如既往的冷酷。
“派一萬人守住北門,其餘人速去南門。”看了一眼諸位士兵,紫羽深沉的話語緩緩傳來。
另一處。
青蕪宮。
紫月痕端坐於王座之上,一身瀲灩紫衣,滿身尊貴威儀,看着手中影衛傳來的消息,削薄的脣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詭異地令人心驚。
白未檀坐在他下手的第一個位置,琉璃一般的眼眸依舊,無波無瀾,沒有任何情緒的起伏,許久,才緩緩開口,“紫羽兵敗之後,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囚禁於羽王府,永生不得邁出羽王府一步。”他不會要紫羽的命,卻也再容不得他出去興風作浪。
白未檀看了一眼紫月痕,隨即又收回目光看着坐在自己對面一身淡藍色衣袍的男子,“尹家三公子竟然是琤宇統領,還真是讓人有些意外!”
尹子希露在外面的清朗眼眸並無太多的驚訝之色,緩緩取下蒙在面上的黑巾,淡道:“白丞相。”不過一面,白未檀便認出了他,果然不一般。
白未檀微微頷首。
然後殿中三人便都沒有再說話,而是靜靜地等着消息。
北門。
“王爺,大事不好了!”一道驚慌的聲音帶了幾分急促之色在北門響起。
紫羽皺眉,眼眸如利劍一般看着來人,“何事?”
“暮城主忽然帶着五千人馬趕來,馬上抵達北門。”侍衛跪在地上看着紫羽,聲音之中帶了說不出來的驚慌之色。
紫羽眼眸微微一沉,連帶着聲音也沉了不少,“當時暮絮鸞回帝京的時候不是沒有帶任何兵力麼?”焱鳳的兵力分佈他基本上都知道,北門是皇城守衛最爲薄弱的一個點,其餘三個門的兵力防署他也都掌握在手中,暮絮鸞的兵力是從那裡調遣出來的?!
“給我守住北門,並且讓其他人儘快攻下其他城門。”眯了眯眼睛,沉聲吩咐道。他這裡一萬兵力,暮絮鸞不過五千,他就不信,還守不住北門。
沒多久,暮絮鸞就趕到了北門。
暮絮鸞一身戎裝,面上神色沉重,鋒銳的眉眼深沉地盯着紫羽,身上有一股長年累月的肅殺之氣,令人心中發寒。
脣角微勾,冷笑,“紫羽,你知道自己今日的舉動有多麼愚蠢麼?”
紫羽看着暮絮鸞的目光除了冷酷深沉之外還帶了幾分欣賞,“小丫頭,話可不要說得太早了!”大概是以前經常和洛溪待在一起,接觸多了,暮絮鸞的性子與洛溪有幾分相似。
暮絮鸞一聲冷笑,沒有再說話,手發動命令,“給我上!”
兩方士兵廝殺,兵戈之聲四起。
暮絮鸞擔任暮城城主多年,經年在戰場之上,能力自然是不俗。
紫羽是王爺,當年皇位之爭若不是紫翎墨和白未檀二人力挽狂瀾,現在坐在那個位置上面的人就是他,如此之人,謀略方面不輸暮絮鸞,再加上畢竟閱歷對暮絮鸞不知多了凡幾,且人數上佔了優勢,所以沒多久,暮絮鸞就呈現除了敗勢。
就在一把長槍即將刺到暮絮鸞的時候,一枚小匕首從遠處襲來,帶着凌厲的氣息。
暮絮鸞看了一眼來人,笑着開口,“藍鈺,我還以爲你今天不打算出現了呢!”
藍鈺依舊是一身藍色衣衫,騎着快馬從外面而來,神色冷漠地看了一眼暮絮鸞,沒有說話,然後將冷漠的眼眸移到了紫羽的身上。
看見來人,紫羽眼中多了一抹意外之色,也深沉了幾分,“看來我倒是小看了你們!”藍鈺既然在這裡,那說明他南門的人已經全軍覆沒。
“不是小看了我們,而是羽王爺高看了自己!”冷漠的話語依舊不帶絲毫感情,一雙眼睛也是那樣漠然地看着紫羽。
紫羽也不惱,反而笑着勾了勾脣角,“那就不妨看看是誰高看了自己!”
話語剛落,墨色的身影已經出擊,與藍鈺纏鬥在一起。
見兩方將領打了起來,底下的士兵氣勢更盛,嘶喊聲響徹北門。
“紫皇陛下。”一道墨色影衛再次出現在青蕪宮的大殿中。
“說。”紫月痕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語氣威嚴而又深沉地吐出一個字。
“羽王爺曾經留在焱鳳的一批暗衛沒有任何異動。”
紫月痕眉梢微攏,“沒有異動?”
“不過尹大人說他在城南附近發現了言丞相的人還有另外一批身份不明的人。”暗影緩緩道。
紫月痕沉吟了片刻,“讓玄衣繼續在那裡盯着,至於尹子辰,可讓他回來。”
“是。”
紫月痕看了一眼白未檀和尹子希,緩緩開口,“等了這麼久,總該收網了!”
言罷,紫月痕緩緩起身,朝着殿外而去,尹子希和白未檀則是跟在他的身後。
“王爺,西門傳來消息,宮中突現一批大軍,請求支援!”
“王爺,舒王爺出現在東門,我們的人支撐不住了!”
“王爺,瀾王爺被擒!”
下面頻頻有聲音傳來。
聞言,紫羽只是眯了眯冷厲的眼眸,脣角添了一抹冷酷的笑意,不過,眼中並無意外之色。
和紫羽打鬥的藍鈺看了一眼對方的神色,微微攏了攏眉,沒有說話,只是心中浮現了說不出的不好感覺。
“你手中到底還有什麼底牌?”藍鈺利落敏捷地閃身,避開了紫羽手中的長槍,冷着聲音問。
紫羽冷肆一笑,卻並沒有回答藍鈺的話,而是冷厲地開口,“那些人,不過是試試水而已!”
藍鈺眸色微冷,手下的動作更加凌厲絕然。
沒多久,紫羽便敗下陣來。
藍鈺手中冷劍一揮,於瞬間架在了紫羽的脖子上,目光冷漠地看着他,“不管你想如何,此刻,你都敗了!”
紫羽眼中眸色依舊冷靜,即使性命被別人捏在手中深沉的眼底也沒有任何的驚慌之色,甚至連半點波瀾起伏都沒有,反而揚了揚眉,“輸?藍鈺,今夜誰輸誰贏還真不一定呢!”
頓了一下便又繼續開口,“況且,即使是本王輸了,贏的人也覺得不是你們!”
藍鈺眼眸一凜,手中的冷劍壓低了幾分,紫羽脖子上被劃出一道傷痕,瞬間滲出妖紅色的血液。
“紫羽被擒,你們都住手!”藍鈺的聲音不算很大,用了三分內力恰巧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範圍。
聞言,下面廝殺士兵都瞬間停手,看着藍鈺和紫羽。
就在這個時候,紫月痕等人緩緩走來。
紫月痕神色淡淡地看着紫羽一眼,“二皇叔!”
紫羽脣角勾起一個頗爲嘲弄的弧度,目光之間帶了諷刺的意味,靜靜地看着站在面前的紫月痕,“真不愧是紫皇陛下,這番佈置定然準備許久了吧!”
紫月痕淡淡地笑了笑,“其實朕一直在等着二皇叔!”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的那些兵力到底是從那裡抽調出來的?”紫羽似笑非笑地緩緩問,神色之間沒有任何自己已經是階下囚的樣子。
滄州是末染瀕臨述月的地方,紫月痕自然不會從那裡抽調兵力,再者,他手中的兵力並不少,紫月痕是從那裡一下子調遣出這麼多的人。
紫月痕倒是挺耐心地替他解惑,“二皇叔,你不會真的以爲這些年朕就是安安穩穩地坐在這個位置上當自己的帝王便不理會任何事情了吧,帝京焱鳳不小,既然能藏得住你的六千暗衛死士,朕若是想畜養一些兵力很困難麼?再說了,你難道真的以爲五皇叔就只是隻身回京?”
聽見紫月痕說出六千暗衛死士,紫羽的眼睛微微眯起,再次凜冽了幾分,狠狠地盯着紫月痕,“你果然是知道他們的存在,他們沒有出現是不是被你派去的人攔住了?”
紫月痕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緩緩開口,“其實,這些年如果你安安穩穩地待在塗洲,朕不會動你的!”
紫羽冷笑,“當年若不是紫翎墨和白未檀一直護着你,你以爲今天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會是你?”
紫月痕不以爲意,聲音輕悠地開口,“可是那又如何,現在坐在這個位置的人就是朕。”
“踏踏踏!”外面傳來了疾馳的馬蹄聲。
一身墨色衣衫的尹子辰從馬上翻身下來,走到紫月痕的面前,“紫皇。”然後有些無奈地攤手道,“言絡比我早了一步!”
紫月痕點了點頭。
尹子辰沒有再說話,而是直接站在了紫月痕的身邊,看了一眼另一處蒙着面的藍衣男子,尹子辰挑了挑眉梢,他倒是從來沒有紫皇身邊見過這個人,難道就是琤宇的統領?!
想到這裡,尹子辰的目光微微一亮,剛纔在涅雲殿便看出這個人功夫了得,只是不知道他和藍鈺兩個人誰的武功更高一些!
尹子辰看着自家兄長打量的目光,露在外面的清朗眼眸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
“紫月痕,這些年你不是一直在追查當年紫翎墨屍身的下落麼?我知道。”紫羽忽然開口,聲音依舊冷厲。
“紫皇,你不要相信他的話,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管當年是誰盜走了攝政王的屍體,現在都已經化成一堆白骨了!”一旁的尹子辰看着紫月痕微動的神色,緩緩勸道。
藍鈺眯了眯眼睛,冷冷地盯着紫羽。
“在哪裡?”紫月痕貫來溫潤如玉的容色微沉,不疾不徐地擲出三個字。
“錦雪。”紫羽勾脣神色陰冷地吐出兩個字。
紫月痕神色微凜,盯着紫羽,沒有說話,似乎是在判別他話語真假。
半晌之後,紫月痕才緩緩開口,“將羽王爺關押囚禁,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探視。”隨即看了一眼尹子辰,吩咐道:“至於這些士兵,若是棄械投降重新組編成軍隊,若是不願,負隅頑抗者,就地處決。”
聞言,紫羽卻是輕輕一笑,“紫月痕,你不會以爲今晚的事情這便是結果吧?”
紫月痕眯了眯眼睛,靜靜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你還不打算出現麼?”紫羽的聲音驟然提高了幾分,冷聲開口。
------題外話------
在野外測量了三天,阿九整個人都黑了幾個度,心痛到無法面對!
第251 聖女錦月
話音一落,一陣搔刮耳膜的骨哨聲幽幽響起,以紫月痕等人所站的位置爲中心,聲音從四面八方逸散攏來,讓人分不清到底是從那個方向傳來。
幽然哨聲,清冷如玉如泉如水之間帶着說不出的靡麗之音,讓人不禁沉浸其中,就連面前的景象,都在瞬間變幻不定。
聽見這種聲音,尹子希露在外面的眉尖驟然轉冷,冰冷的眉梢微微一冽,帶着幾分凜然與謹慎,冷聲喝道,“這哨聲有問題,大家快點封閉聽覺!”
不過終究還是晚了一步,身側的人,神色之間,皆有幾分說不出的迷離空茫之色。
“呵呵……”一道清幽而又低魅的笑聲緩緩響起,卻是更加讓人心旌搖曳,緊接着,便又悅耳的銀鈴聲在骨哨中傳來,伴隨着遠處一道由雲霧籠罩着的墨色身影,一步一步而來。
那人着了一身墨色異域長袍,身上如同籠罩了一層薄淡的青霧,令人看得不甚真切。
“竟然有不受骨哨之聲影響的人!”一啓脣,便是清清然幽幽魅的女聲,聲音裡面似乎是有一些意外,不過依舊很是好聽。
尹子希清逸的眸光幽冷了幾分,盯着那個緩緩走過來的墨色身影,冷聲開口,帶着些許嘲諷,“苗疆何時如此頹敗,聖女竟然淪落到與紫羽爲虎作倀!”
這樂聲是苗疆最爲著名的蝴蝶骨哨,骨哨之內藏有幻音蠱蟲,可控人心智,但是,這種幻音蠱極難煉製,必須是經過苗疆靈泉淬鍊之後的聖女,以聖女之血悉心蘊養十二年方能連成。
當然,這種蠱蟲極難養活,而且蘊養這種蠱蟲極爲傷身,所以,一般百年也未必出的了一隻幻音蠱蟲!
女子輕輕一笑,空靈之中帶了幾分說不出的清魅,“爲虎作倀麼?紫羽還沒有那個資格讓本主與他爲虎作倀,不過是我苗疆用來試探末染的工具而已!”
隨即,從青煙雲霧之中露出了一雙優魅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尹子希,“不過,若是尹三公子的話,與你爲虎作倀的話也未必不可!世間之人皆有情意,只要有情意便逃不出幻音蠱的控心,這麼多年,本主還是第一次見到無心無情無慾的人!”
尹子希有些危險地眯起眼睛,“苗疆偏安一隅多年,你此番出來到底爲了何事?”
“你也說了,苗疆偏安一隅多年,如今天下局勢將亂,自然是出來添添亂,攪一攪這趟渾水!”女子輕笑着開口。
“那可別是引火自焚!”尹子希冷聲道,苗疆除去一些陰邪怪異的蠱蟲,根本就不足爲懼,甚至於那個蠱毒,也不是完全沒有破解的方法。
“這個就不勞煩尹三公子費心了!倒是尹三公子,當年你在苗疆做了什麼事,這麼多年,是不是早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脣角勾出一個幽冷的弧度,就連語氣,都似乎在瞬間幽冷詭異了幾分。
尹子希清朗的眼眸微微一頓,帶了幾分說不出的複雜,似乎有些失神。
就在這一瞬間,一直未曾停止的骨哨之聲再次凌厲了幾分,然後那一道墨色的身影,便如同來時一般,緩緩離去。
待到哨聲緩和下來,紫月痕和藍鈺是第一個回過神來的人,不知道在幻境之中看見了什麼,臉色都難看了幾分。
至於白未檀,琉璃一般的眼眸瞬間籠上了濃郁的雲煙,深沉到化不開,也沒有人得以窺見他眼中神色。
“陛下,羽王爺不見了!”一道驚訝的聲音緩緩響起。
紫月痕看了一眼剛在紫羽所在的地方,果然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深沉的眸眼一斂,裡面倒也沒有多大的意外之色。他知道二皇叔身後還有其他人,只是沒有想到,竟然會和苗疆有關係。
城外荒郊。
一位穿着藏藍色衣服的小少年將肩上的人輕輕一擲,“嘭”地一聲,一道墨色的身影被丟在了地上。
墨色身影發出一道悶哼聲。
藍衣少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紫羽,拍了拍身上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笑嘻嘻地走近不遠處那一道墨色的身影,“錦月姐姐,我今天是不是很厲害!”
墨色的身影並沒有轉身,而是有些疲憊地淡聲吩咐,“青樞,讓人將紫羽送回苗疆。”
被喚作青樞的小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此時正仰着一張稚嫩青澀的精緻小臉,眉梢微微攏起,“錦月姐姐,你不回去麼?”
錦月搖了搖頭,“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過些時候再回苗疆。”
“那冰心泉中的那人……”青樞語氣微微一頓,問。
錦月緩緩轉身,圍繞在周身的青霧雲煙雖然已經不在,可是,面容被黑色的紗巾掩着,依舊看不清容顏,只能看到露在外面的那一雙清幽魅然的眼眸,其中帶了幾分謹慎之色,“青樞,姐姐若是不在,你和清瀲一定要幫姐姐守中冰心泉中的那人,除了我和哥哥,不能讓任何人靠近。”
“是。”知曉錦月囑咐的事情重要,青樞的神色也認真了許多,沉聲應道。
頓了一下,才又看着錦月,“那錦月姐姐,你打算什麼時候後回苗疆?”
“我會在過年之前趕回苗疆。”錦月回答。
“那豈不是要很久,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才過年呢!”青樞有些惆悵地開口。
錦月伸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青樞乖啊,到時候回去了姐姐買糖給你吃。”
青樞撇撇嘴,“那好吧!那錦月姐姐。”頓了一下,才又不放心地囑咐,“錦月姐姐,阿爹常說中原人人心複雜,心機深沉,你自己要小心。”
“嗯嗯,你自己回去的時候也要小心!”錦月淡聲道。
青樞咧脣一笑,再次將紫羽抗在肩上,走出幾步的時候便又停了下來,對上錦月的眼眸,問,“錦月姐姐,都這麼多年了,那冰心泉中的人都沒有醒過來,真的會醒麼?”
錦月無奈地苦笑一聲,看上去頗爲漫不經心地回答,“誰知道呢,也許已經醒了,也許再也醒不過來了!”說完之後,沒有再看身後的青樞,而是直接離開,一身墨色的衣衫在夜空之中似乎更加沉寂,隨着她緩步走遠,銀鈴之聲也越來越遠,聲音空遠輕靈,在此時靜謐無垠的夜空響起帶着說不出的詭異。
此時,青蕪宮。
尹子辰站在尹子希的面前,手中拿着的,是尹子希用來遮住面容的黑巾。
看着熟悉的容顏,尹子辰瞬間頓在原地,眼中一片驚訝和沉鬱,複雜而又幽深。
尹子希清朗的臉上沒有任何神色,只是靜靜地看着面前的人。
紫月痕,白未檀以及藍鈺都是默默地看着尹家兩位兄弟,誰都沒有說話,眼中的神色較之往日皆深沉了幾分。
暮絮鸞鋒銳的眉眼也帶了震驚之色,琤宇的統領竟然是尹子希,實在是很難讓人不驚訝!
大殿之中,一片沉默,氣氛近乎詭異。
許久之後,尹子辰才緩緩開口,“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尹子希眸色清淺,淡問。
“你明明不喜朝政,不喜權勢,爲何要這樣做?”尹子辰的聲音微微沉了幾分,帶了幾分壓抑和複雜。當年爲了不涉足朝堂,子希交了一張白卷,甚至不惜離家在外飄蕩這麼多年,可是現在,竟然是紫皇手中最爲隱秘的琤宇之首。
他以爲父親離世之後他身爲長子,可以撐起尹家,可以護住尹家每一個人,竟然還會無能爲力麼?!
看着尹子辰的表情,尹子希眼眸中的神色泛起了一絲波瀾,終究還是靜靜地開口,“沒有爲什麼。”
“是不是紫皇他逼你?”說完之後瞬間將目光移向了紫月痕,“紫月痕,你答應過我,只要子希不願,你就不會逼迫他涉入朝局。”
“和月痕無關,這件事情是我自願的。”停頓了一下,才目光認真地看着尹子辰,“二哥,這件事情我有自己的理由,月痕沒有逼迫我。”
尹子辰本來想問是什麼原因能讓他那麼一個恣意不羈的人甘願留在廟堂之中受人驅遣,但是當看見對方素來無波無瀾的眼眸之中所涌現出的晦暗不明的情緒,心中想問的話便也嚥了下去。
抿了抿脣,問,“那這件事情爲什麼不告訴我們?今天如果不是我聽出了你的聲音,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下去?”竟然瞞了他們這麼多年,而且,既然是琤宇之首,這些年定然經常出入焱鳳,爲什麼不回尹府?!
尹子希神色恢復了以往的清淡,“知道與否都一樣,既然如此,還不如不知道。”不想再談這件事情,便將目光移到紫月痕的身上,“我曾經去過苗疆,並且在那裡待過一段時間,今日你們聽見的那聲音應該是苗疆的蝴蝶骨哨。”
“蝴蝶骨哨是從活人身體裡面取出蝴蝶骨,精雕細琢,用苗疆聖女之血浸染九九八十一天,並於骨壁中雕刻九曲迴腸的細孔,然後將幻音蠱蟲放入細孔,每日以聖女血液蘊養,十年方可,若是成功,那骨哨便有控人心智的能力!”尹子希緩緩解釋。
“苗疆聖女?”紫月痕眉梢微微一攏,沒有說話。
“苗疆聖女,錦月。”
“苗疆聖女錦月和錦雪是什麼關係?”白未檀目光淡然地看着尹子希,只是聲音,稍稍沉了幾分。
尹子希微微頓了一下,才緩緩開口,“錦月是錦雪的妹妹,錦雪則是苗疆大祭司。”
聞言,白未檀如雲煙一般的琉璃眼眸緩緩眯起,極快地閃過一道冷光,裡面帶着說不出的凜然之色。
“右相,錦雪是誰啊?”尹子辰神色之間有些好奇。剛纔在北門聽見這個名字他就很好奇了,那人居然有能力從右相手中偷走紫翎墨屍體,而且,以前並沒有聽說過他和攝政王之間有什麼恩怨啊!
此言一出,除了尹子希,殿中之人臉上的神色都深沉了幾分。
一片沉默之後,還是暮絮鸞出聲回答,“錦雪曾經是攝政王府的……男寵。”而且,真要算起來,錦雪應該是攝政王府那麼多男寵裡面唯一一位是實至名歸的,畢竟,曾經翎墨姑姑在他房中留宿過。
尹子辰頓時睜大了眼睛,“苗疆的大祭司,居然是攝政王的男寵?”這個消息,還真是讓他驚訝。而且,這位男寵十年前還帶走了攝政王的屍體,只是,錦雪這麼做到底想要幹嘛?!難道,喜歡攝政王?
“子希,你在苗疆那個時候,可有見過錦雪?”紫月痕深沉的眉眼落在尹子希的身上,問。
尹子希搖了搖頭,“只聽過對方的名字,錦雪這十年一直閉關,若非苗疆發生一些重要的事情,否則他不會輕易出現,就連他的妹妹,都極少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但即使如此,他兄妹二人在苗疆的聲望依舊極高。”
頓了一下,才似乎想起什麼事情,“十年前,苗疆千仞山因爲錦雪的一句話被視爲苗疆禁地,除了聖女不許任何人踏足,而且,千仞山冰雪終年不化,寒涼入骨,山巔有一方冰心泉,可以保住屍體不腐爛。”最後幾個字,話語很沉。
這句話的意思,已經是極爲明顯。
錦雪極有可能將攝政王紫翎墨的屍體放在了冰心泉。
“那看來錦雪對攝政王還不錯啊!”尹子辰幽幽地擲出一句話。
暮絮鸞瞬間對他翻了一個大白眼。
尹子辰頓時察覺自己的失言,雖然冰心泉可以保住屍體不腐爛,可是他們向來信奉死了便入土爲安,錦雪偏偏反其道而行,再者,苗疆擅蠱,誰知道錦雪究竟是想對攝政王的屍體做些什麼事情?!指不定就下一些奇奇怪怪的蠱毒!
“錦雪既然將這件事情放到明面上,自然有他自己的打量,我們不妨看看他到底想做些什麼!”紫月痕溫潤的眼眸緩緩眯起,冷聲開口。
等衆人離開之後,紫月痕的目光幽深了幾分,削薄的脣緊抿成一條直線,換了一身簡便的紫衣華服,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皇宮,朝着城西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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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突然發現阿九這一週欠了挺多字數,等考試完開始實習阿九都會補回來的!晚安,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