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希清俊的眉眼稍稍沉了幾分,眸光一直落在時蓼手中握着的匕首,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月時九看了尹子希一眼,又用眼神看了一眼自己肩上的布布,眨了兩下眼睛。
尹子希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朝着月時九點了點頭。
下一刻,月時九肩頭上的布布再次掠向時蓼,就在這個時候,尹子希也身形極快地上前,直接踢飛時蓼手中的匕首,攬住了月時九。
時蓼本來就中了蛇毒,撐到現在也已經算是強弩之末,如果不是之前錦月給月時九下了藥讓她身上沒有半點力氣,時蓼根本沒有辦法制住她,現在被尹子希抓住機會一腳踢開,便也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尹子希沒有看時蓼,攬着月時九的腰身,低低地問,“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事?”
“我沒事,就是不知道錦月給我下了什麼藥,我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月時九倚靠在尹子希的懷中,就連說出口的話,都是有氣無力。
聽着月時九的話,尹子希也是微微皺起眉頭。錦月以前就是服侍小九的,自然是知道小九因爲養蠱的原因,身體體質與尋常人不一樣,若是下藥肯定是針對小九。
“我先帶你離開!”尹子希低頭看着月時九,緩緩開口。
就在尹子希將月時九打橫抱起的時候,月時九忽然開口,“子希,等一下。”
尹子希微微一愣,“怎麼了?”
“時蓼中了毒。”月時九低低地開口。
尹子希這纔想起被自己晾在一邊的時蓼,眸子幽幽涼涼地看了他一眼,“死了就死了!”他自認爲自己不是心善之人。
“可是,我好歹佔了月時九這個身份這麼多年,他又和以前的月時九關係那麼好。”聽見懷裡的女子輕聲喟嘆,尹子希從她的腰間掏出了一個小瓷瓶,直接丟在了時蓼的面前,沒有再說任何話,抱着月時九轉身離開。
以尹子希的功夫,悄無聲息地離開時府並不難。
離開之後,尹子希並沒有將月時九送回白府,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月時九微微一愣,“你帶我去那裡?”
“尹家。”尹子希看都沒看月時九,輕飄飄地擲出三個字。
“不用,我送我回白府就行!”月時九微微蹙起眉頭,道。
聽到月時九的話,尹子希再次輕聲問:“你就這個相信白未檀?”
“當然!”月時九想都不想便回答。她最信任的人,就是師兄,哪怕她也相信子希,可是,最信任的人還是師兄。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相信他,似乎就是那種與生俱來的自骨子裡面相信他。
月時九不需任何考慮便說出來的話,讓尹子希的腳步微微一頓,停下來低頭看着月時九,“那我呢?”
月色下,那雙眸子貫來清冽的眸子裡面,一片深情幽幽流蕩。
月時九微微一滯,一擡頭便撞入那雙幽深的眸子,緩緩開口,“我自然也是信你的。”
“那我和白未檀呢?如果讓你在我們之間選擇,你會選誰?”尹子希的話語很淡,輕飄飄的,不算是很分明的情緒中添了一抹期待之色。
月時九沒有說話,只是抿了抿脣。她不想騙子希。
眼中劃過一抹黯然之色,很快便被尹子希斂去,對着月時九直接開口,“那我就更加不能送你去白府了。”說完之後,就連剛纔腳下停住的步子,都加快了幾分。
“尹子希,你……”
“帶你去見見你未來婆婆!”尹子希直截了當地打斷月時九的話。
月時九眸子一瞠,鼓起眼睛直直地瞪着尹子希,有些錯愕,許久,纔回過神來,聲音憤憤地開口,“尹子希,我要回白府。”
“乖啊,我母親很好相處的!”尹子希出聲安慰。
月時九:“……”她那裡是擔心這個事情了?
“你要是再說話,我就吻你了!”尹子希低頭看着對方,威脅道。
月時九隻能睜着眼睛瞪着尹子希。
尹子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當看見月時九生氣的表情又微不可見地勾了勾脣,眉梢眼角都似乎染了一層淡淡的笑意,“其實,你生氣的樣子很可愛。”
月時九別開頭,她不想說話。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尹子希這麼無賴呢?!
尹府。
尹子希親自抱回來一個女子,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尹府。
玉思蓴,尹明月二人急急忙忙趕來尹子希的院落自然是不必多說,她們二人本來就是對這種事情極爲上心的性子,就連已經打算休息的尹子辰和尹明書,聽見這件事情都也好奇地過來了。
尹子希看着齊聚在廳前臉上都寫滿好奇的幾人,眉尖微微抽了幾下,“何事?”緩緩開口,聲音溫涼。
玉思蓴一直伸長脖子往房間裡面看,似乎這樣就能看見裡面的人長什麼樣子一般,“你真的帶了一個女子回來?”她是聽下人稟告的,然後就馬上趕了過來,不過,還是沒有見到那名女子長什麼樣。
“嗯。”尹子希淡淡地擲出一個字,眉眼卻顯然柔和了幾分。
玉思蓴是過來人,自然注意到了尹子希那微不可察的表情,有些賊賊地笑了笑,湊近了自家兒子,“她是不是就是你上次所說喜歡的那個女子?”她倒並不擔心自己會對那個女子不滿意,畢竟,子希的目光她還是相信的,他看上的人,肯定不差。
“嗯。”尹子希的聲音依舊是清清淡淡的。
“三哥三哥,那你和她之間是什麼關係?”尹明月從玉思蓴的身後探出了一個腦袋,好奇地開口。
“你可以喊她三嫂。”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覷了片刻,眼中閃着好奇和八卦的眸光。
“啊……”尹明月直接蹦到了尹子希的面前,大聲喊了出來,“三哥,你竟然成婚了?我還以爲你要光棍一輩子!”
玉思蓴大概有些被這個消息給震懵了,半晌反應不過來。
“你和那位姑娘已經成婚了?”尹明書望着尹子希,輕聲詢問。
“嗯。”尹子希點了點頭。按照苗疆的習俗,他和小九,很久之前就已經是夫妻了。
“你這也太神秘了,竟然連我們都瞞着。”尹子辰雙手環胸,有些哀怨地笑着開口。
“不過現在她忘記了我們以前的一切。”尹子希的聲音忽然低了幾分。
聞言,幾人又是一愣。
“失憶了?”尹子辰率先開口。
“這些事情我以後有時間再和你們解釋,現在很晚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把她介紹給你們。”頓了一下,似乎是想起自家這幾位的性子,便又添了一句,“不過你們到時候不要嚇到她。”
尹明書和尹子辰的脣角齊齊地抽搐了幾下,他們會嚇到對方?他們得是多恐怖啊?!
玉思蓴和尹明月則是在邊上連連點頭應好。
“三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三嫂很好的!”尹明月笑着開口。
送走了幾人之後,尹子希纔回了房間。
牀上的女子正虎着臉狠狠地瞪着他,尹子希並不在意地笑了笑,緩緩上前在牀邊坐下,“我們在苗疆已經成婚了,所以帶你來見我的家人是應該的!”以前,她總是嚷着要來中原見一見自己的家人。
“可是我都不記得了!”月時九相信自己以前和尹子希在一起過,可是,她已經不記得了,全都不記得。
“沒事,我們以後還有很久的時間,可以慢慢來!”尹子希微微勾脣,淡淡開口。
月時九懶得和對方說這件事情,只是擡眸看着尹子希,“你怎麼知道我在時府的?不對,應該是你怎麼知道我又回來了?”她不過昨天晚上回了焱鳳,都沒來得及告訴子希,他是怎麼知道的?!
“我是紫皇的暗衛之首,琤宇的統領,消息最爲靈通。”尹子希對自己的身份,倒是沒有任何隱瞞。
尹子希如此將一切事情都告訴自己,讓月時九有些微微不自在,看了尹子希一眼,“我只是好奇隨意問問,你不用將一切都交代地這麼清楚。”
尹子希笑了笑,卻是眸眼認真地看着月時九,“我不瞞你。”
月時九更加不自在了,白皙的面容在清亮的燈火之下泛起了絲絲紅暈之色,乾脆將臉別到一邊,“我困了,我要睡覺。”
見狀,尹子希低低一笑,二話不說地也褪去衣袍在月時九的身邊躺了下來。
月時九瞬間愣住,目光防備地看着對方,手下意識地揪緊了身上的杯子,面容緊張,“你……你……你你幹什麼?”
“睡覺啊!”尹子希回答地理所當然。
“你在這裡睡覺?”月時九的聲音稍稍拔高了幾分,就連一雙清秀的眼眸都沒有從尹子希的身上移開半分。
“這裡是我的臥房,不在這裡睡我在那裡睡?”看着月時九的表情,尹子希挑了挑眉頭,清然的話語中還帶了一分笑意與清嬈。
“可……”月時九的話還沒有說話,脣邊已經多了一根冰涼的手指,然後傳來了尹子希哄小孩子的聲音,“乖啊,早點休息,我不會對你做什麼!”
“可是……”月時九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尹子希截了過去,似笑非笑地妖嬈開口,“還是說你其實不想休息想做些其他的?”
月時九的臉更紅了,瞪了尹子希一眼,“你混蛋!”
“你想到那裡去了,我說的其他事情是散散步,聊聊天!”說話的時候還配合着無奈地搖了搖頭,一副嘆不爭氣的樣子。
月時九幾乎被氣得咬牙切齒,“混蛋!”
尹子希臉上的笑容明亮了幾分,修長的手一動,便將月時九攬在了懷中,在她耳邊低低地開口,“我們之間已經有荼蘼雙生,便是夫妻,若是做些你口中混蛋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話語,語氣,神情都像是在考慮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月時九瞬間閉嘴沒有說話。她以前問過師兄她和尹子希之間的關係,師兄說,荼蘼雙生當初確實是她自己死皮賴臉也畫的,按照苗疆習俗禮儀,她和尹子希也確實已經是夫妻了。
沉默了片刻,月時九才神色好奇地看着尹子希,“這纔是你真正的性子?”有些無賴,有些混賬,還有些漫不經心,與平常一副看上去清冷淡然,不易親近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那是因爲對你。”尹子希低低地開口,隨即又像哄小孩子一般誘惑地開口,“乖,下次讓你作畫,只是,不許你流到外面去。”
月時九的眼眸瞬間亮了,“這可是你說的,你不準反悔。”
“嗯。”尹子希點了點頭。反正以前也不是沒有畫過,一次是畫,兩次也是畫,尹子希如是想。
此時的行雲止水。
風清持看着神色慵懶地靠在軟榻之上的青衣男子,如瀑的墨發傾瀉了一身,玉顏精緻如畫,流目狹長淡然,似乎是察覺到對方正在看着自己,眸眼微擡,脣角微微勾起,“好看?”一隻手撐着下顎,一隻頗爲隨意地搭在榻上,聲音妖妖嬈嬈,慵慵懶懶,雖然只是兩個字也格外好聽。
風清持收回目光,脣角微微抽搐了一些,將手中半涼的茶盞放下,“你如果不說話會更好看。”
言絡也不在意,依舊是坐在那裡眸眼帶着輕軟笑意地看着風清持。
“對了,莯流去了述月,我讓他在那裡打探素蓮的下落。”想起這件事情,風清持忽然開口。
言絡白皙精緻的表情微微一滯,修長的指勾着自己的墨發漫不經心地把玩着,眸眼之中極快地閃過一些什麼,卻是依舊保持沉默,沒有說話。
大概是因爲時七的事情,他從骨子裡並不是很喜歡她。
“言絡,素蓮到底是你的母親。”對於素蓮,她談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但是從時七的話語知道,她應該是惦念着言絡的,即使是瘋了心中所牽掛的人都是言絡。至於時七,確實是她薄待了他。
但是,他們也犯不着與一個瘋了的人計較。
“嗯,我也有派人去打聽她的下落,應該不久就會有消息了。” 言絡那雙絕美的流目稍稍深沉了幾分。
“碧傾雲知道你和時七二人的身份,現在將素蓮帶走,估計是爲了更好地拿捏你們!”碧傾雲這個人,心思比較深沉,從來不做沒有任何利益的事情。
“哼,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言絡冷哼一聲,說出口的話語帶了幾分凜冽。現在述月和末染起了戰事,他又是末染的丞相,碧傾雲不過是想用素蓮來拿捏住自己而已,不過,也至少說明了,在這段時間之內,素蓮在他手上不會有什麼危險。
“碧傾雲也確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頓了一下,清透的眼眸微沉了一分,“言絡,以前亦澈說過,碧傾雲身後的人是錦雪。”
言絡清雅的眉梢微攏了攏,如玉雕般修長的手輕叩着手下的案几,眸子一斂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怪不得我說風雲宴之前怎麼有人敢傷了碧傾雲,現在看來,應該就是亦澈了。”
碧傾雲那樣驕僦的性子,肯定不甘心一直受制於錦雪,所以便想用清持來利用亦澈,只是,亦澈豈是那麼好利用的人,自然不會輕易放過碧傾雲,折斷雙臂掛在樹上,應該就是懲罰了。
風清持眸眼幽幽涼涼,帶了一些常人沒有的複雜情緒,削薄的脣輕抿了抿,沒有說話。如果亦澈知道自己以前那具身體在苗疆,他估計會親自去一趟。
“我已經讓人去打探亦澈的下落了!”言絡極爲了解風清持,看着她的表情,就猜到她在擔心什麼,緩緩開口。
風清持微愣,瞬間擡頭看向言絡。
言絡淡聲解釋道:“錦雪昨日所說,不是沒有道理,亦澈對你的情意……”說到這裡,言絡將頭微偏向窗外,有些無奈地低低一笑,“雖然不像承認,但是確實是情深義重,他若是知道那件事情,肯定會去苗疆,所以我今早便讓人去查探他的下落。”
風清持沉默了片刻,眸眼深沉地看着他,“謝謝你,言絡!”
言絡眉梢輕挑,目光在風清持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想怎麼謝我?嗯?”最後一個字,故意將尾音拖得很長,格外魅惑。
就連那一雙極美的流目,都似乎在一瞬間揉碎了星子散落在裡面,一片瀲灩生波,極爲勾人奪魄。
風清持脣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緩緩上前,在言絡的眸光裡面伸手挑起他的光滑如玉的下巴,湊近了頗爲曖昧地開口,鳳目高高挑起,“你想我怎麼謝?”
溫熱中帶着幾分淡然梨花香的氣息噴灑在臉上,言絡心中有些微微悸動,還不待他說話,耳邊再次傳來幽幽然的話語,“不如,以身相許如何?”
“我以爲我早就許給你了?”用手支着腦袋,一雙瀲灩的眸子靜靜地看着風清持,說出口的話語帶了幾分懶洋洋的媚。
“原來如此。”風清持似是頓悟地點了點頭,深邃的眼眸帶了些許意味深長,不僅沒有離開,反而靠得更近了,“言絡,你還是挺純情的嘛!”看着言絡微紅的耳垂,風清持笑意盈盈地開口。
言絡的身子緊了緊,看了一眼風清持,緩緩起身。
“你去哪裡?”風清持這下倒是真的沒有猜到言絡要去幹什麼,有些微愣。
言絡眸子深沉地看着風清持,緩緩開口,“我去隔壁睡,不然我怕忍不住。”在清持面前,他根本就禁不住對方的撩撥,幾乎很快就有感覺了。
“沒讓你忍着。”風清持淡笑着開口。她並不是古板的性子,對於這些事情,也沒說什麼真的要成婚了纔可以做。
言絡卻搖了搖頭,目光認真地看着風清持,“等一切結束之後,我給你一場最盛大的婚禮!”他想將最美好的,留到那天。雖然她並不在乎名分,可是,他還是不想就這樣沒名沒分便要了她。
風清持看着言絡許久,本就深沉的眸眼再次深沉了幾分,如一汪潭水,在古井無波中又泛起了清亮的漣漪,連帶着整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亮了幾分,脣角微微一勾,“好,我等着!”
言絡去了隔壁的房間,風清持一個人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膝看着窗外,脣角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清透的鳳目,有幾分期待之色。她和言絡的婚禮,會是怎樣的呢?!
翌日清晨。
白未檀站在窗前,依舊是一身雪色衣衫,面容清癯,淡然中帶着疏離,就那樣靜靜地看着窗外。
窗外,是鉛灰色的天空,烏雲密佈,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漫天都是一片灰白茫茫。
清晨的雪,有些微涼,伴隨着寒風,在空中飛舞鼓動,地上的雪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那些樹幹之上,也堆積了一層積雪,即使是在寒風之中,也只是偶爾搖曳幾下,卻並沒有出現雪花從枝幹上簌簌下落的場景。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那雙琉璃般醉人的眼眸忽然浮現了點點笑意,連帶着整個人的氣息都清和了幾分。
子染雖然畏寒,卻最是喜歡下雪,而且,今天還是她的生辰。
焱鳳極難下雪,今年卻一連下了兩場雪。
“今天就是第十年了啊!”忽然輕輕地開口,聲音淡然中帶了一抹惆悵。
轉身在屏風上面取了一件雪色的披風,撐着一柄天青色的竹柄紙傘緩緩離開。
雪衣墨發,手持青傘,背影頎長清瘦,在雪中緩緩而行,整個人就像是從皚皚雪中緩步而出,清幽矜貴,不染塵埃。
行雲止水。
風清持抱着小手爐坐在牀邊,清透的眸子饒有興致地看着外面飛舞的白雪,卻因爲畏懼寒冷,不僅不敢出去,連窗戶都是開了一個小縫。
湖藍在門口抖了抖身上的雪,開門進來的時候還是帶進了一陣寒氣,讓縮在窗邊的風清持縮了縮身子。
“小姐,這不過一個晚上,感覺就變冷了很多!”湖藍有些抱怨地開口。
“你將門關好。”風清持朝着湖藍努努嘴,自己依舊抱着小手爐縮在窗邊的軟榻上。
“小姐,你以前好像也沒有這麼畏寒啊?”湖藍有些納悶地看着風清持。蘭姨娘去世的早,她和小姐經常是飢一頓飽一頓,至於冬天,衣服和被褥都是極爲單薄,一直都是熬過來的。
風清持笑了笑,沒有說話。她以前特別畏寒,本來以爲換了一具身體會改掉這個毛病,可是,根本還是和以前一樣。
“真希望這個冬天快些過去!”湖藍將手中的茶壺放在桌子上面,然後爲風清持添了一杯滾燙的茶,緩緩開口。大概是從小就覺得冬天特別難熬便極爲討厭冬天,即使到了現在,湖藍依舊不喜歡冬天。
“今天是幾號?”接過茶盞的時候,風清持忽然問。
“十五號啊,怎麼了?”湖藍不解地看着風清持。
風清持沉默了片刻。十二月十五號,是她和言絡的生辰,不過,好像還有什麼很重的事情也是十二月十五!
眉頭擰緊了幾分,靜靜地看着手中杯子裡面緩緩泡開的茶葉,清透的眸子都幽深了幾分。
除了生辰之外到底是什麼日子?!
想了半天,風清持的依舊沒有想出來,只是心中隱約覺得今天還有什麼其他的意義。
“小姐,怎麼了?”看着風清持一直攏着眉頭,湖藍擔憂地問。
“十二月十五!”風清持只是低低地開口,並不是在回答湖藍的話,反而像是在自己納悶着。
腦海中極快地閃過一抹什麼,風清持忽然擡頭看向湖藍,問,“湖藍,現在是什麼年份?”
湖藍微微一愣,眸子有些怪異地看着風清持半晌,“小姐,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小姐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了?!她記得小姐性情大變的那一次也是問自己現在是什麼年份,不會又要變回以前性子柔弱的小姐吧?!
“現在是什麼年份?”風清持再次開口,聲音已經微涼了一分。
不過,似乎沒有改變啊!在風清持目光的直視下,湖藍在沒有想那麼多的爲什麼,而是回答道:“小姐,現在是末染一百二十七年!”
“天雲三百七十二年!”風清持緩緩開口。末染一百二十七年,若是按照之前的紀年法,便是天雲三百七十二年。
“竟然已經十年了麼!”風清持一聲低低地開口,聲音裡面有感嘆和惆悵。大概是因爲自己空白了九年的時間,她總是很難將現在當成是十年後。
湖藍看着風清持,一臉不解加狐疑。
“湖藍,幫我那一把傘來。”風清持看了一眼湖藍,吩咐道。
湖藍微愣了一下,“小姐,你要出去?”
風清持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手爐,溫吞地起身,走到衣櫃裡面取出了一件雪色的披風,穿在了身上,本就精緻無暇的容顏在白色狐貂的襯托下,美得更美驚心動魄。
風清持穿好之後,湖藍也已經拿了兩把傘,將其中一把繪着水墨的傘交給風清持。
看了湖藍一眼,風清持緩緩開口,“我獨自前去即可,你無需跟着。”
湖藍愣了一下,“可是……”
“放心,不會有事的。”風清持淡淡一笑,溫聲開口。剛走出兩步,又停了下來,“等一下言絡回來你就告訴他我去見一個朋友。”
“是。”湖藍應道。
撐開傘走出了房間,迎面而來的便是一股凜冽的寒風,風清持抖了抖身體,將白色的兜帽戴好,整個人基本上都縮在了披風裡面,只剩下兩隻眼睛在外面。
撐着傘,緩緩離開,只一片雪白的地上留下了一行齊整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