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膳之後,風清持並未在言府做過多的停留,而是直接離開。
言絡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風清持離去,直到對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才收回目光,臉上的神色也隨之冷了下來,絕美的鳳眸之中一片幽寒。
“君銘和苜堯現在在那裡?”看了一眼正在侍弄花草的下人,言絡聲音冷寒地問。
那位下人心中一驚,小心翼翼地開口,“君統領和苜侍衛好像在他們自己的房間。”在府中這麼久,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左相現在這種表情,那雙眼睛看上去極爲滲人,不知道君統領和苜侍衛做了什麼事情!
而且,最讓他不解的是,剛纔左相和那位藍衣公子在一起的時候不都還是好好的麼?怎麼說變就變?
“讓他們馬上來我的房間。”聲音低沉冷冽地吩咐完一句話,言絡便直接轉身離開,雪青色的背影料峭生寒,僅僅地遠遠地看着都能讓人察覺的滿身肅殺冷冽之意。
下人抖抖肩,伸手抹掉額際的冷汗,不敢有任何懈怠地去找君銘和苜堯。
君銘和苜堯的速度很快,還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就已經到了言絡的房間。
言絡背身站在窗前,雪青色的衣袂似乎帶了幾分寒霜,就連房間裡面的氣息,都有幾分說不出來的凝重壓迫。
緩緩轉身,絕美幽深的鳳眸不疾不徐地落在了兩人身上,只是沉沉地看着,並沒有開口說話。
這樣的情況,就連貫來在言絡面前沒大沒小的君銘都是微微一愣,玩世不恭的表情也稍稍認真了幾分,“喂,言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按理說風清持都來找言絡了,他應該很高興啊,怎麼還是這種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莫非,被拒絕了?!
難道那個風清持連言絡這麼優秀的人都看不上?那她的眼光得是多高呀!
就在君銘無法控制自己過度腦補的時候,言絡輕飄飄的聲音緩緩傳來,“是你們讓清持去我房間送藥?”細長的鳳眸微微眯起,帶了幾分說不出的危險。
苜堯沒有說話,這件事情本來他就不同意,但是在他還來不及說出口的時候君銘已經將手中的瓷瓶塞到了風清持的手中,他也沒有辦法阻止。
君銘桃花眼眸微微一挑,語氣優魅地開口,“怎麼?你們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最重要的是,言絡當時還在浴桶中沐浴,他覺得這樣的機會言絡怎麼樣都應該好好把握纔是!
言絡本就幽冷的眸子再次一冷,“收起你腦子裡面那些齷齪的想法!”聲音如極北之地的寒冰,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君銘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其實說這句話也只是爲了活躍氣氛而已,他發現房間裡面的氣壓有些低!
“言絡,到底怎麼了?”這一刻,言絡的表情又認真了起來。
言絡並沒有說話,渾身的冷涼氣息再次一寒,削薄的脣緩緩吐出四個字,“刑堂,一次!”
君銘和言絡微微一愣,眸中都有着幾分不可置信。就因爲他們讓風清持在那個時候送藥過去所以言絡讓他們進一趟刑堂?
刑堂是用來處置那些犯下大錯或者是產生背叛之心的人,裡面的刑罰都是有君銘自己一手設定的,他從來就不是好人,自然也就不會手下留情,所以裡面處罰人的刑罰自然是怎麼嚴酷怎麼來!
可是現在,這一套刑罰要用在他自己身上?!
雖然進刑堂對他們來說並不是致命的傷害,可是好歹也是要褪一層皮,在牀上躺個十天半個月,最重要的是,他至今仍不清楚自己是哪裡惹怒了言絡!
擡眸瞧了一眼依舊站在窗邊神色冷寒如冰的言絡,君銘很小聲地開口,“那言絡,我能不能問一下,你和風清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覺得,死也要死個明白。
“不能。”說完之後言絡直接背過身去,沒有理會房間裡面的兩人,臉色依舊帶着幾分蒼白,微微斂下的眸子裡面一片幽寒無垠,眸底深處,還有着幾分說不出來的恐懼與害怕。
他和清持之間沒有發生什麼,只是,他背上的傷被她看見了,即使她不會去查明原因,可是他還是很在意,他不想她知道原因。
看着言絡的背影,君銘和苜堯相視一眼,齊齊地退了下去。看來這次的刑堂,他們是進定了!
君銘忽然覺得很丟臉,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進去,早知道當初就不那麼狠了!
出來之後,苜堯則是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都是因爲君銘,明明跟他一點兒事情都沒有,現在卻要他一起擔着。
君銘笑了笑,將手搭在苜堯的肩上,語氣懶散而又無所謂地開口,“這樣才能體現出我們是好兄弟嘛!”雖然這次讓苜堯遭了池魚之殃他很抱歉,但是受刑的時候有個伴他還是挺滿意的。
看着君銘的表情,苜堯瞬間就明白了對方在想些什麼,有些嫌棄地將他的手拿開,“誰和你是兄弟,也不看看自己都一把年紀了!”
君銘臉色一黑,瞬間就像是吞了一個蒼蠅一般。雖然他沒有言絡那麼年輕,但是也不至於是苜堯口中的一把年紀吧!
此刻,渝初行宮。
景行止回到這裡之後並沒有馬上去找玉輕塵,而是沐浴梳洗一番,才神清氣爽且明目張膽地去找玉輕塵。之前幾次來找輕塵都是偷偷摸摸,搞得像是偷情一般!
雖然他覺得偷情這個詞也不錯,但是耐不住輕塵那冷冽到了極致的目光。
看見不遠處的景行止,正在散步的玉輕遙微微一愣。
其實她知道景行止和景行月都已經到了行宮,只是她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子,就算是迎接這種事情也落不到她的頭上,再者,玉家和渝初景室的關係實在是不怎好。
不過愣神也就是一瞬間,即使對方的太子之位被廢了也還是皇子,回過神來便緩緩上前,虛行一禮,“臣女參見殿下。”
“免禮,反正不在渝初,你又是輕塵的妹妹,這些禮就免了吧!”景行止淡淡地開口。
玉輕遙依舊只是輕輕一笑,疏離而又得體,“禮不可廢。”她不是姐姐,在這位看不出深淺的皇子面前,她還是做不到隨心所欲。
再者,景行止這個人不簡單,從來不顯山水,反正她從來看不透他。
她也看不透自己的姐姐,甚至於她覺得景行止和姐姐兩個人其實很配,一樣的讓人覺得深不可測,而且,姐姐那樣幾乎沒有脾氣的人也只有在景行止面前纔會出現其他的表情。
如果姐姐能和景行止在一起,她樂見其成!
看着面前溫柔如水的女子,景行止心中有些感嘆。玉輕遙纔是標準的玉家人,溫柔嫺雅,得體大方,最重要的是很聰明,至於輕塵,太過清冷無情了,就像是沒有感情一般,不然也不會被稱作玉家的異數!
“你姐姐呢?”景行止沒有再客套,而是直截了當地問。
玉輕遙再次微愣,似是沒有想到景行止根本不顧男女之嫌一回到行宮就是找姐姐,不過神色在下一瞬間就釋然,“姐姐在房間裡面。”
“謝謝!”道了句謝謝之後景行止便直接離開。
玉輕遙站在原地看着對方玄色的張揚背影,沒有說話。景行止這個人,不爲世俗禮教所拘泥,做事從來率性而爲,這本來應該是他的優點,但若是放在帝王家,這便是缺點。
看了一眼在場下人各異的目光,玉輕遙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麼。景行止和姐姐的關係,在整個渝初都算不上秘密,只是,她覺得姐姐並不是對景行止完全沒有感情,所以她有些不理解爲什麼要退婚!
當初景行止太子之位被廢,玉家曾經想過繼續扶持他上位,畢竟當初景行止有能力,有魄力,而且對姐姐一片情深,他繼位對玉家百利而無一害,但是姐姐只是當即派人去了止王府將兩人的婚事給退了!
爲此事,還平白惹了一身非議!
玉輕塵正在房間裡面,大概是看得久了,便將書放在書案上,伸手輕揉了幾下有些酸脹的眼睛,然後開始閉眼假寐。
“叩叩叩!”敲門聲緩緩傳來。
剛閉上眼睛的玉輕塵清冷如同墨畫的眉梢微不可見地蹙起,睜開眼睛,“進來。”聲音清冷如泉,就像他整個人一般。
下一瞬,古樸的雕花房門已經被推開,着了一身淡玄色衣衫的景行止腳步輕快地走了進來,對着玉輕塵勾脣一笑,絕豔生波,“輕塵,好久不見!”
玉輕塵清冷如雪的眼眸沒有任何的波動,只是涼淡地看着對方,“你怎麼來了?”
“我今天到達焱鳳。”景行止絲毫沒有將這裡當成是別人的房間,而是駕輕就熟地在房間中央的椅凳之上坐下,爲自己添了倒了一杯熱茶。
玉輕塵沒有說話,只是眼眸微冷了幾分。他自然是知道景行止今日隨渝初儀仗隊到達焱鳳,只是他不是問這個,景行止明明就知道他問什麼,可卻還是避重就輕。
看着玉輕塵漸冷的如玉容顏,景行止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是來找你的。”
“何事?”依舊是沒有任何感情的兩個字。
景行止猶豫了一下,望了一眼玉輕塵,然後又稍稍糾結了一番,最後,才目光認真地看着玉輕塵,“你和風清持似乎關係不錯?”
他從小就認識輕塵,對方性子從小就冷傲,不合羣,從來都是獨來獨往,除了他身邊就沒有一個朋友,連和玉輕遙之間的關係都不親近,但是上次他無意中瞭解到,輕塵和風清持走得挺近的。
玉輕塵的臉色頓時覆了一層寒霜,冷冷地看着對方,“你派人跟蹤我?”
“沒有,只是無意中聽人提起。”景行止立馬否認,輕塵不喜歡別人過於介入他的生活。
玉輕塵臉色稍稍好了一些,不過還是目光泛冷。景行止這個人有自己的驕傲,沒有允許也應該是不會在自己的身邊安插人。
“是景行月?”玉輕塵半眯着眼睛緩緩開口。
景行止點了點頭,如實道:“剛纔在馬車上面她一直在我耳邊喋喋不休!”絲毫不覺得出賣自己的妹妹有什麼不對,妹妹的作用是什麼,關鍵時刻用來擋刀的。
見玉輕塵沒有說話,景行止繼續問道:“那輕塵,你和風清持到底是什麼關係?”
“朋友。”玉輕塵聲音冷涼地擲出兩個字,眼眸之中卻極快地劃過一道流光,快得難以捕捉。他們之間還有其他的關係,但是小風似乎只願意是朋友。
景行止聞言心瞬間就涼了一下。這麼多年,輕塵身邊從來沒有朋友,現在這纔來焱鳳多久,怎麼就蹦躂出了一個風清持?!
景行止張揚的眉間有幾分鬱結,這個風清持到底是那顆白菜那顆蔥,居然能讓輕塵稱之爲朋友,看來,有機會他要去會一會風清持,敢和他搶人,怕是活的不耐煩了。
玉輕塵都不用看景行止的表情,單是看着對方沉默便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我告訴你,你如果敢去找小風,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小風不想和玉家有什麼關係,如果景行止接觸對方,他並不敢保證景行止不懷疑她的身份。所以還是少接觸爲妙!
景行止臉色微微一滯,有幾分僵硬,隨即神色不滿地看着玉輕塵,語氣哀怨,“這麼多年你從來都是連名帶姓地喊我,可是現在卻喚她小風?”
面上不動聲色,可是心中已經有幾分忌憚,看來這個風清持在輕塵心中佔了很大的分量,最重要的是,她是女子,比他本來就佔據優勢。
該死,如果當初母后生他的時候將他生成女子就好了,那樣的話吃醋也能更理直氣壯一些,現在要他一個大男子漢去和女子爭風吃醋,他覺得很是怪異!
玉輕塵只是目光冷淡地看着對方,沒有說話。
“要不你喚我小止,不,你還是喚我阿止好了,這樣的話我就不去找她。”拋去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景行止嬉皮笑臉地對玉輕塵開口。輕塵喊風清持小風,他纔不要和她一樣!
玉輕塵只是目光冷淡地看着對方,緩緩開口,“景行止,我不是在和你談條件,而是直接警告你,你如果做不到的話,我會用自己的方法阻止你!”淡淡的一句話,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景行止的臉色忽然認真了幾分,目不轉睛地盯着對方,終於,緩緩開口,“她對你很重要?”聲音很輕很輕,聽不出任何情緒。
“是。”玉輕塵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小風和玉家有關,而且,就算沒有關係他們也是朋友。說完之後眸子輕飄飄地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景行止,“所以你不要去打擾她。”
“呵呵……”微愣過後景行止就是一聲冷笑,那雙從來都是嬉笑的眼眸此刻帶了幾分逼仄,定定地看着玉輕塵,“你喜歡她?”
玉輕塵微微一愣,似是沒有想到景行止會這樣問,不過也只是抿了抿脣,並沒有回答。
景行止只當對方是默認了,臉色微微一白,最後才狠狠地看了玉輕塵一眼,“我告訴你,我是不會輕易放手的!”
然後便是直接轉身離開,房門被摔出“嘭”地一聲巨響。
看着負氣離開的景行止,玉輕塵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尖,終究是沒有說話。其實有時候在他看來,景行止很小孩子脾氣。
“二小姐,外面來了一位少年,他說他找大小姐。”行宮的侍衛本來是打算去找玉家大小姐,不過既然在這裡看見了二小姐便也不用跑那麼遠了。
玉輕遙微微蹙眉,有些疑惑,“少年?長什麼樣子?”來渝初行宮找姐姐的少年,除了那日在餛飩鋪子碰見的藍衣少年之外她再想不到其他人。
“長得很好看,比行止殿下還要好看,尤其是一雙眼睛,很是冷魅。”對於那位少年的容貌,除了好看他找不到任何詞語可以形容。
玉輕遙心中已經肯定是那日和玉輕塵一起的少年了,勾了勾脣,溫柔的眼眸有幾分莞爾,“請他進來吧!”姐姐身邊極難有個朋友,既然來找姐姐,她總不能將人趕走。
然後看向自己身側的侍女青玉,“你去告訴姐姐,就說風公子過來了!”她記得當時姐姐介紹對方的時候,是說姓風的。
不過,剛纔景行止找姐姐去了,現在風公子又來了,萬一他們碰面算不算是情敵見面?
風清持的性子她不瞭解,不過景行止嘛……他會不會動手啊?畢竟,景行止可從來不是君子。
青玉還未走到玉輕塵的院落,就看見微寒着面色從裡面走出來的景行止,連忙行禮,“參見殿下。”
“免禮!”景行止心情不是很好地開口。
“你等一下。”就在青玉從自己身邊過去的時候,又被景行止喊住。
青玉停下步子,等着對方的吩咐。
“你去找輕塵?”這個方向,除了輕塵處的地方再不可能去向他處。
青玉點點頭,“有人來找大小姐,二小姐讓我前去稟報。”
景行止眼中有幾分詫異,問,“可知道來人是誰?”
青玉頓了一下,斟酌了一番之後還是如實道:“來人似乎是姓風。”
聽到這個名字,景行止本來已經差不多恢復的臉色再次冷了幾分,“風清持!”三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面擠出來的。
天下誰不知道玉輕塵是他景行止的人,不僅有人敢覬覦他,居然還敢在他來了焱鳳之後明目張膽地來找輕塵?真當他是透明不是,還是打算直接給他一個下馬威?!
不過景行止還真是腦補太多了,人家風清持單純地找玉輕塵商量一些事情而已!
看着景行止變幻不定的神色,青玉小心地開口,“如果殿下沒什麼事青玉就去稟告大小姐了。”不過,連二小姐都只是知道對方姓風,殿下竟然知道他的名字,還真是讓青玉有些意外。
景行止沉默半晌,雖然不想輕塵知道風清持來找他,不過終究也是沒有攔下,“你去吧!”然後自己則是大步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他不阻止青玉,但是他也可以去見一見讓輕塵那般上心的風清持,這下,可不是他親自去找對方的麻煩,而是風清持自己不知死活的撞了上來!
順便看看對方,到底當不當得輕塵的另眼相待。
玉輕遙看着從遠處走來的藍衣少年,眼中帶了幾分深意,不愧是姐姐看上的人,即使只是簡簡單單的一身藍衣,依舊無法掩蓋周身矜貴清華的氣質,而且行爲舉止之間還帶着無法言喻的瀟灑恣意。
緩緩上前,對着風清持淡淡一笑,“風公子,好久不見。”其實他們也就只是見過一面而已。
風清持回了一個淡淡的笑,“玉小姐,別來無恙!”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和紫月痕有着婚約關係,風清持對玉輕遙怎麼看都覺得很順眼,而且,就她自己而言,她也是挺喜歡這種從骨子裡便是溫柔如水的女子!
沒有裝模作樣,而是表裡如一,溫柔而又聰慧。
渝初玉家,果然不一般!
看着對方帶了幾分深意的笑,玉輕遙心中瞬間就沒底了,甚至有些隱隱發毛,不知道爲什麼,雖然只見過兩次,但是她就是覺得面前的少年也是個深藏不露的狠角色!這種猜測,沒有任何根據,只是她自己的感覺,但是她的感覺向來很準。
白皙溫柔的容顏依舊帶着淡笑,緩緩開口,“姐姐在房間,我已經讓青玉去稟告了。”姐姐是未出閣的女子,她自然不會帶着面前的人去姐姐的房間找她。
“有勞玉小姐!”風清持有禮貌地回答。
兩人就這樣站在渝初行宮漢白玉雕砌的廣場上,沐浴在半下午柔暖的陽光之下。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玄色的身影從遠處走來,臉上的表情還帶着幾分說不出的玩味。
“風清持在那裡?”景行止直截了當地問,聲音放肆不羈還帶着幾分張狂。
此話一出,玉輕遙微微一愣,風清持?難道就是面前這人的全名?!
景行止注意到了風清持,但是並沒有在意,甚至是下意識地忽略。行月說了,風清持是女子。
“請問你找我有何事?”風清持淡淡地開口。深邃而又清然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打量站在不遠處的恣意張狂的男子,心中隱有猜測。
這人,應該就是景行止了吧!雖然看上去狂狷飛揚,但是那雙眸子裡面的睿智深沉卻也從來絲毫掩飾。
玉輕塵眼光不錯!風清持在心中輕讚一聲。
聽到風清持開口,景行止才緩緩將目光移到對方的身上,在看清風清持容貌的時候微微愣神,眼中閃過驚豔之色。面前的少年長得極爲好看,面容精緻絲毫不輸輕塵,而且,與輕塵是完全相反的氣質,輕塵是真的清冷如雪,不近人情,可是面前這位少年,在淡薄玩世之中還有幾分如妖的冷魅,尤其是那一雙深邃古井無波的眸子,清寒而又鬼魅。
不過……景行止用手緩緩摩挲着下顎,面前這人既然是風清持那就表明她現在是女扮男裝了!
景行止勾脣輕輕一笑,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久聞風小姐大名,一直緣慳一面,今日終於見到,不勝欣喜!”男裝都能如此妖孽,如果穿了女裝肯定也是傾國傾城,而且和輕塵關係又不錯,這樣的人,瞬間被景行止列入危險的情敵名單。
風小姐?一旁地玉輕遙眸色有幾分怪異,不過終究是明智地選擇旁觀,沒有開口。只是看着風清持的眼神多了幾分打量,景行止這樣說了自然不會作假。不過這人是女子還真是讓她有些意外。
風清持看着景行止的眼神有幾分古怪。不勝欣喜?這個景行止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那裡有欣喜了,眼睛裡面的敵視倒是沒有絲毫掩飾。
淡淡一笑,道:“聽聞渝初廢太子龍章鳳姿,芝蘭玉樹,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玉輕遙聽着兩人的對話,溫柔的眉眼有些許奇怪,她怎麼察覺到了一股說不出的劍拔弩張,這真的是初次相見從無交集的兩人麼?她懷疑。
“不知風小姐找輕塵是爲了何事?”景行止直截了當地開口,眸光凜冽。他敢肯定,面前的女子知道輕塵是男子。
這個認知,讓景行止心中有幾分不舒服。
這麼多年,連玉輕遙都不知道的事情,輕塵居然這麼快就告訴了面前這個女子。本來就覺得風清持礙眼的景行止此刻更是覺得對方不順眼。
“既然是來找輕塵,這件事情便只能同他說。”風清持眼眸彎了彎,如果她沒有猜錯,這位渝初的殿下,大概是吃醋了!
想到這裡,風清持眼中的笑意更甚。
輕塵這兩個字讓景行止的眸子微微一冷,卻是依舊笑着開口,“我和輕塵感情甚篤,有什麼事同我說也是一樣。”
“還是不了,輕塵知道我來了應該會出來相見,就不勞煩殿下了!”看着景行止微黑的表情,風清持再次添了一句,“而且,有些女兒家的事情同殿下一介男子說也不方便。”
景行止的臉色一黑,卻無言以對。最後一句話風清持絕對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他不會挑開輕塵的身份故意這樣說。
風清持勾脣欣賞景行止此刻的表情,果然,她最喜歡看別人這種明明氣極卻又拿她沒有辦法的樣子。
當目光觸及到從遠處走過來的雪色身影,有些玩味戲謔地笑了笑。
玉輕塵對於景行止會出現在這裡並不驚訝,剛纔青玉彙報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沒有看景行止,而是對着風清持笑了笑,就連眼中的清冷之色都褪去不少。
兩人之間的互動,在景行止眼中看來更像是眉目傳情,眼神瞬間冷冽了幾分。
玉輕遙還是靜靜地站在一旁,但笑不語。
“小風,你怎麼來了?”不快不慢地走到風清持的身邊,問。小風這麼懶的性子,居然會來行宮找他!
風清持眉目如常地看着對方,“有些事情我想和你單獨聊聊!”其實未檀說的沒錯,不過如何,自己的身世終究需要弄清楚,而且,她能感覺到,玉輕塵是真的爲她着想。
玉輕塵微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好。”
一個好字,讓景行止的臉色再次寒了幾分,卻也只能冷冽地盯着風清持。這個女人,真是越看越礙眼!
“景行止。”玉輕塵不輕不重地開口。
“哼!”景行止瞬間收回目光,一臉不情願地看向別處。
就在風清持和玉輕塵準備去往另一個方向的時候,一道絳藍色的身影從遠處走了過來,一身氣勢,眉眼鋒銳。
“景行止,你可真出息!”一道冷哼的聲音,還帶着幾分嘲諷。在別人面前耀武揚威,到了玉輕塵面前就像是一隻病貓。
看見景行月,景行止的臉色並不是很好。行月看不慣輕塵,輕塵也不喜歡行月,他自然不喜歡兩人碰面,尤其是行月的這句話,讓他在風清持面前特別沒面子。
“不及你出息!”景行止冷冷地回了一聲,然後眸眼微擡,似笑非笑地看着景行月,“怎麼?尹子辰離開了?”
景行月依舊是冷哼,神色倨傲,“自然是離開了。你以爲誰都像你,不過一個女子,這麼多年都搞不定,還被對方牽着鼻子走!”
這句話,就有些過分了!
“景行月!”景行止眸光微微一冷。他可以放縱行月做任何事情,但是輕塵是他的底線。
玉輕遙臉色也是微微一變,溫柔的神色一沉,“行月公主,慎言!”
“噗嗤”一聲,在這個氣氛沉悶的時候就顯得很是怪異,風清持轉頭,勾脣輕輕一笑,目光極爲玩味地看着景行月,“看來公主對付男子很有一套,不知如果換做述月的碧傾雲如何呢?”
景行月銳利如冰的眸光瞬間向風清持射來,在看清楚她容貌的時候眼眸驟然一縮,“居然是你?!”上次在青州攔下她一擊的那個人。
其餘幾人都有些詫異,似是沒有想到她們兩人會認識。
風清持淡淡一笑,“景公主,好久不見!脾氣似乎……更大了。”
景行月的眸子愈加冷銳,有些泛寒,“你膽子倒是大得很吶!”明明知道得罪了她,卻還敢隻身來到渝初行宮。
“我也這麼覺得。”風清持笑道,眼眸幽深,面上依舊是一派風輕雲淡。她膽子確實不小。
景行月的手不動聲色地撫上腰間的九節銀鞭,看着風清持的神色一片陰寒冷厲。
“行月。”景行止在一旁低喝一聲。他並不在意風清持的死活,反而覺得對方消失了更好,但是輕塵在這裡,如果行月要動手自然會和輕塵對上。
想到這裡,狠狠地瞪了一眼風清持,心中暗罵了一聲紅顏禍水!
景行月瞪了一眼景行止,心中罵了一聲廢物,明明她這是藉機幫他出氣,沒看見對方和玉輕塵都這麼親近了麼?!
“你真窩囊!”最後景行月將所有的氣都撒在景行止的身上。
景行止並沒有說話,只是眼眸微垂,清薄的陽光落在他白皙的臉上,顯得有幾分落寞。
懶得看着這個模樣的景行止,景行月冷哼一聲直接離開。
玉輕塵看了一眼景行月,清冷如玉的眼眸泛起一絲微不可見的波動,終究沒有說什麼,而是直接拉着風清持一起離開。
玉輕遙則是一臉莫名其妙,景行止這是在吃醋?而且還是因爲風清持?她表示有些不可思議。
“殿下,姐姐和風清持只是朋友。”玉輕遙覺得,姐姐如果有個朋友也挺好的,姐姐太冷清了。
景行止靜靜地看了一眼玉輕塵,沒有說話。他總不能告訴玉輕遙她喊了這麼多年的姐姐,其實是男子?!
風清持和玉輕塵選擇了一條偏僻小路,並肩而行。
“剛纔我看景行止的臉色不好看,他可能誤會了什麼。”風清持看着不遠處波光粼粼的湖水,緩緩開口。
玉輕塵眉目清淡,不經意地笑了笑,“無妨。”然後將眸子落到風清持的身上,“對了,你找我有何事?”
風清持目光認真地看着對方,“我想知道……自己的身份?”
玉輕塵似乎有些意外,“有人勸過你?”
風清持也不做隱瞞,只是點了點頭。
“看來那個人很重要啊!”他還以爲小風要鑽一輩子的牛角尖。
風清持沒有說話,只是深邃的眸子如染了墨一般,帶了幾分深沉久遠。她是五歲的時候認識未檀的,那個時候他不過七歲,現在算來,已經認識了二十多年了,未檀對她而言,是不可代替的存在。
又豈止是重要兩個字可以囊括的!
玉輕塵看着風清持眼中的神色,如玉雪一般寒涼的眼眸帶了幾分暖意,然後淡淡地開口,“你……或許是我的妹妹!”
風清持眸子依舊淡淡,“堂妹還是表妹?”除非妻子無所出,不然玉家男子是不能納妾的,玉輕塵的母親不過生了兩個孩子,都在家中,所以對於玉輕塵口中的妹妹她只能想到堂表妹。
玉輕塵抿了抿脣,清冷的眸子認真地看着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誒?”風清持微微一愣。以前去渝初的時候她都沒有聽說過還有一個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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